87. 花落闲庭(八)
作品:《宫门打工记》 宋玳一早去了偏殿,进去后他才发现季承祀已经在这坐了许久。
茶杯已经空了。
二人眼神招呼后,宋玳向太子行了一礼。
“昨天休息好了?”
宋玳点了点头,“尚好,昨夜劳碌的不是我,该是那些救火的将士得好好休息才是,有一事,玳尚有疑虑。”
太子合眼,按了按额角,“但说无妨。”
宋玳道:
”昨夜黑烟直充云端,钻进鼻子里让人呼吸不通,我在火场中见百人有此症状,昏迷者瞳孔换散意识不清,轻则面色发青,重则昏迷不醒,且我引火浇灭时,水泼上去后,木棍上的火又复燃了,花椒酒的堆放储存有问题,但是复杂此项公务的宫人却没了消息,事在人为,还请太子决断,只是,秦淮起兵谋反,借火灾分散兵力,引人注意,恐怕另有阴谋。”
想到自己之前查了花椒酒,怕有什么“天干物燥”,专门用水将附近的柴火浇水,此火遇水复燃,自己那番行为无疑是多此一举。
那场倾盆大雨,是上天的恩赐。
“你舍了那间屋子,是确定了会下大雨?”
“不是,下不下雨,那间屋子都要舍,先帝已经耗尽财力物力去建造这样一个无处不绚烂,无处不奢靡的宫殿,山河破碎风飘絮,缔造这座宫殿的人,他们或许心存怨言,却不见得全是怨,可因为耗尽人力,定会有冤死之人,若是那百余人没有脱离危险,史书上未尝不是惨淡一笔,以前我总是觉得青史上的人数是史官记载,我读的时候时时无奈,更多的时候是像旁观者一样分析这件事情发生的因果目的与走向,可是我却忽视了最容易的一点。”
“忽视了什么?”
宋玳想起在那间屋子里,艾震欣喜若狂地抓住谢寻欢的手,颤抖地告诉他自己心中有多么高兴。
她才知模糊的一直是自己。
“人心。”
宋玳神情变得有了温度,甚至带有对生命剥夺的痛心。
“我忽略了人心,医术上说心主百脉,心主神明,是驱动身体活着的动力,我以为只要无痛无疾人就可以活着,现在想想,支撑人立足于世间的更应该是心中的牵挂,就是艾震对吴生的担忧。”
季承祀端起案上的热茶,饮了一口热茶。
“后面还是如你所愿,下了一场大雨。”
墨水倒映着身影,一个在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亭亭净植,漫长的时间仿佛就在昨日。
谢寻欢回了西院,见宋岐躺在炕上,轻步走了进去。
不一会起身跑到远处的水井里打了一盆清水,将那件染脏的衣服泡了进去,等了一刻钟,拿起皂角搓了起来。
皂角在衣物上来回揉搓,层层泡沫覆在包裹着衣物。
谢寻欢对着光看了好几遍,确认污渍没了踪影才拧干衣服,抖了抖衣物后找了一块通风光好点地方晾晒起来。
昨日倾盆大雨打折了松山不少的名贵花卉,宫人手里捧着新鲜花朵代替已经破碎碾落成泥的枯花。
惊慌与破败在昨日,今日已经被初升的曦光所取代。
多年之后,它或许只是一段腐朽的文字。
—
临安街道,空无一人,雪道上出现几排整齐的马蹄印,被风吹到的招牌无人理会,薛家一早起来发现家门口被府兵拦了起来。
起先,薛夫人还能沉住气,后几天,她在心惊胆颤中度过,与薛不弃的信就像石沉了大海,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想来想去,她突然又想到临安那几个乌蛮人是听命于薛家,联系不上薛不齐,她便写了一份信联系乌蛮人,可也不知为何,这份信的最终去向落了宫中。
即使是满屋人喊冤,禁军丝毫不留情面,该关关,该押的押,该关的关,一时间,薛府鬼哭狼嚎。
薛定征瘸着一只腿被人推耸入狱,腿脚发软,伤筋动骨一百天,腿上刚刚结好的壳子又裂开,脓水流了出来,痛的他龇牙咧嘴。
平时娇生惯养,就算跟着薛不弃去了西北也是混日子,饮酒作乐,丝竹不断,猛然被人用力推耸,怒道:
“你妈的要死啊,你知道老子是谁?等我爹回来,我要让你们跪地……”
不知道是谁往他身上踹了一脚,嘴皮擦在地上,刚抬头,发现雪像喝了血,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额角青筋暴起。
官兵一脸不屑,顺势又踩了几脚,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你还以为是金贵的主呢,也不看看爷几个奉谁的命令。”
临安的街道上,挤满了人群,他们探着脑袋,眼里带着疑问,好好的大家族怎么突然间倒台了?
茶楼里面的说书先生紧跟消息,立马就编了一本,闲暇时过来买一壶茶便可坐在一旁听他跌宕起伏的腔调,最传声的是,他会模仿不同的表情。
让听着入景。
“唉唉唉,葛老头,你说这薛家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皇上抄了?”
“好像是薛夫人向乌蛮人写了信,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皇上手中,肯定是见不了人的东西,好好的薛顾宋白,生生倒了俩家,百年繁华,真是一场梦。”
不少人感慨自己就算活得清廉,吃穿不愁,左抱妻儿右抱孩儿,不用担惊受怕,日子也过得好不快活。
“顾家的皇后幽禁坤宁,陛下大有此生与她不见的打算。”
“何止俩家倒了,宋家也是啊,听说宋将军的女儿阻止了救火,先帝在时建的行宫毁于一旦。”
众人唏嘘,只有葛老头表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神情。
“这里面的门道岂是你们懂的?”
—
佛堂中带有檀木味的香线被人点燃,吐出几圈细小的烟圈。
薛娴瑶搬了张桌子,命小雀取了一张蒲草垫子,跪坐在上,双手合十,嘴里祷告了一番,翻开佛经,一笔一划抄了起来。
自打大月山过后,她就换了性子,皇上禁了姐姐,自己若是没有入宫,可能此时就蹲在了牢狱之中。
“姐姐难道没有听说过薛家的事情?还得抓紧想法子联系一下薛府却有此事,若是舅舅真的判国,我们又如何自处,若是舅舅被污蔑,我们更是要伸一把手,总归不能坐以待毙。”
盛着花露的水泛起一点点涟漪,连带着镜面成像的人影都有些狰狞。
薛贵妃道:“莫要自己吓自己,本宫的父亲戎马一生,既然要叛国,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宋家有良将,我们薛家自然也不差。”
“再说了,你就算着急有什么用,你既干扰不了陛下的计划,又解决不了疆土的困境,要是这等大事被你这种小丫头片子解决了,梧国供养的大臣也是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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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娴瑶急了起来,又喊了一声,“姐姐!”
薛贵妃放下手中的檀木梳子,“要是真的,只恐怕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顾留意买卖官职又大肆敛财,你以为顾澜语那老狐狸从中没有抢救吗,只怕暗地里他的心血都为顾家耗尽了,中宫去世,儿子尚未有建树,便已经被陛下下令,凡顾家子孙,二十年不得参与任何招安,无亦于用钝刀割肉,流血不止,疼痛难耐,如今的顾家只剩下一个强撑着身体的老木头……”
薛贵妃眼神更加迷离,有些无力,薛娴瑶打断她的话。
“母妃,薛家的事又怎么扯到了顾家的头上?”
薛贵妃难得正经的想了一会。
“该发生的事情是不会因一人乱了脚步而改变,顾澜语也好,太子也好,贤懿皇后也好,宋玳也好,梧帝也罢,都是如此,他们之中人人都出了一份力,结果却依旧如此,棋从出棋的那一刻便成了定局,就算其中有人预定了命运,多加改动,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改变,因为他们从第一步就错了,顾留意为了一己私欲,背着顾澜语做了诛九族的罪名,顾澜语在知道此事后并未第一时间斩草除根,而是选择替他遮掩……”
薛贵妃说的越发没边,反而像是一种自悲。
“姐姐,薛家怎么办?”
“你我二人的手,都伸不远。”
“姐姐不相信薛家?”
薛贵妃用力捏了捏裙角,烛火熄灭时,她才露出脆弱,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像一朵开败的花朵,她道:
“不是我不相信父亲,而是……”
薛娴瑶道:“而是什么?”
“而是这十八年来,梧帝从未出错过。”
—
新年将至,卖对联、雕花纸、红灯笼、鞭炮等这些物件是最常见的,一连望去摊摊都顺带卖一些过年的吉祥物。
“今年爆竹不够红啊。”
“太红反而不好,大哥您瞧,这颜色也喜庆,小娃娃喜欢啊。”
满城欢喜下,一封信百里加急,上面印了四个加急章印。
梧帝用手捂了捂眼睛,闭眼休息片刻,喝了一口茶,又提笔看起了奏折。
加急的信梧帝接过便立马拆开,上面简明扼要。
一、是南绍已解决赋税增长问题,南邵王死于听雪宫殿,南邵无主,大乱。
二、薛不弃在于蛮人争斗中,公然入了蛮人营帐。
梧帝提笔写了几行字,便交给了送信的士兵。
半夜收到了西北异乱的消息,薛映水站在太极殿,灯火照在他的脸上,是一种濒临死水的冷静。
除了冷静,他此时不知用何种神情去面对消息。
笔墨摩擦纸张发出擦擦声,太极殿安静到能听到一片叶子落在水里,荡出涟漪。
这是一封格杀勿论的诏书。
梧帝写好后,盖上红章,苏公公双手接过,神色异常严肃递给了薛映水,他接过诏书,双手举起,双膝下跪,叩谢圣恩。
西北的混乱由他来平,他身上背负着薛家几千人的血。
天不亮,薛不弃策马出城。
过年间的临安灯火彻夜不熄,他带着一身的风雪,去奔赴下一场风雪。
人就像河流,奔腾不息,会改变流速,但绝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