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雪上看花(一)
作品:《宫门打工记》 顾家伏法那天,血流成河,百官对顾氏的处置仍有质疑。
除却顾家人,还有宋、白等世家中人牵扯其中,大大小小勾勒在一起,一时间轰动朝野,梧帝以雷霆手段镇压。
雨势汹汹,砸落在镶着玉石的地面上。
冷气打在了地上,清冷的宫墙脚底生烟,太子去了坤宁宫,太子在门外跪了一宿,顾氏不愿放他进去。
雨水淋湿了一切,发丝贴在额头。
顾氏说:不愿见他。
天边乌云滚滚,雷声轰鸣,倾盆大雨,水汽生云,从门窗处的缝隙钻入,风一吹,梨园门大敞,凉意通沁。
宋玳一手执笔,一手端茶,衣衫被风吹动,发出轻柔的响声。
“太子病了?”
“是,奴才听说他在外面跪了一夜,皇后都不见他。”
白芷身上带着一身湿气,他刚刚从璃国回来。
他是宫中的奴才也是东篱的一员,花鸟草虫常常被人归为一个类,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是因为它们没有人类复杂的想法,按照自然规律重复着一生。
而人不一样,他们有最难以琢磨的心思,有最炽热的情感,爱也好恨也罢,爱与恨都像是一把刻刀,落在皮肤、骨骼、五脏六腑等,慢慢雕刻着主体,让他们变得独一无二,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白芷起初只是一个卑微的奴才,五年时间,他长了风骨,眉宇间多了坚毅。
宋玳晃晃了青玉杯,茶水倒出她的影子,“殿下病情不要紧吧?”
“正发热,宫中太医正焦急,依奴才看,他们是该焦急了。”
“顾家把握皇权,却也落了个人头落地,血流满门的下场,真是南柯一梦,如梦似幻。”
白芷上前合上了门窗,打了一个哆嗦。
见宋玳穿的单薄,不禁皱眉。
“宋姑娘,已经快入冬了。”
宋玳自小体热,即使是冬日也怕热,衣衫比常人少上俩件,她望着窗户上的花草,陷入了沉思,回神后,杯盏落在桌上。
“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顾家倒得太快了,好像有人在背后替它出力,我在汀州也隐约觉得有人在帮我,这实在太蹊跷了。”
“这还不好,事半功倍。”
白芷不懂她的烦恼,反倒觉得有人帮忙是好事。
宋玳叹了一口气,梨园的门窗都糊上了一层明纸,就像铜镜一样可以照出万事万物的影子,落叶被雨水打落,影子也跟着落下,与一股股流水汇集。
“对方能掌握比东篱还多的罪证,早我们一步知道了真相。”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东篱强大不过是水滴成大海。”
“最了解你的人是谁?”她的声音就像叶片上的水,缓缓落在石子上。
“最了解我的人当然是我自己了。”
“除此之外?”
“敌人,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白芷发觉了不对劲,“你怀疑暗中有鬼?能比东篱率先掌握消息,首先他要有钱,又能躲过顾家的反击,说明他实习非同小可,可他若是掌握了顾家的罪证,大可直接上报朝廷,可他没有,他利用你们一步步达成目的,说明此人身份不简单,若是牵动他,恐会让人抓住了尾巴。”
-
棋子落盘,谢寻欢手上捏着棋子,久久不肯落棋。
抓耳挠腮。
宋玳瞧了瞧棋盘,看了看他,“你很纠结吗,你以前输便是输,赢便是赢,怎么今面露痛苦,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要是有,不知道能不能说给我听……”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有一点心烦意乱。”
“是为何事心烦意乱?”
“是为了一个人,这个事情已经困扰我很久了。”
宋玳示意他继续说,索性将棋盘挪到一边,一心不二用。
“就是我最近救了一个人,放在她的所作所为让我困惑了好久。”
宋玳身体微微后仰,颇有几分不自在,见她神情不自在。
“你要不要休息?”
对上谢寻欢关切的目光,宋玳轻轻咳了一声,“不用,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抬起一旁冰好的冷茶,一口下去,心里静了不少。
“今日我救了一个人,她老是缠着我,还动不动让我帮着帮,然后叫我好好读书,你说我都不是读书的料,她何必强迫我。”
他神色苦恼,好像自己面临了天大一个事情
宋玳呛了水,谢寻欢上前拍背,替她顺利气,担忧道:
“你真的不要紧,要不还是休息一会吧,是不是最近宫中太劳累了,天冷了你也不添衣,让云若给你炖点驱寒的补汤吧。”
宋玳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谢寻欢用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那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
“什么什么眼神?”
“没什么。”
谢寻欢对她方才的眼神感到疑惑和不安,仔细想想,自己方才也没说什么不对的话,况且也是宋玳主动问起的,莫非是入冬在即,转季不爽。
“你接着说吧。”
宋玳重新倒了一杯茶,谢寻欢摇头,“我见你你脸色实在不好,今日就不下棋了,我写的功课也不给你看了,你今天早早休息吧,我明天在来找你。”
棋下一半,被谢寻欢收了回回去,放在柜子里。
雨水哗啦,将泥土染黑,宋玳给了他一把伞,伞面是一幅水墨画。
他撑伞,摆了摆手。
云若正巧赶了回来,俩人示礼后,她赶紧提着糕点进屋,见姑娘趴在桌上,手里拿着比,指尖带动笔批改着学堂的作业。
“姑娘,糕点拿来了,怎么谢公子走了?”
“不知道。”
见宋玳没什么兴致,云若拿了糕点,泡了壶热茶,早早催促她洗漱,睡下了。
—
梧帝下令幽顾氏于坤宁,念其为梧国诞下正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太子跪在宫门一夜,发了高热,不少下人知道太子重视顾氏,坤宁宫中一日三餐,吃穿用行皆可正常运行。
地形图上被圈圈点点。
“乌蛮人退到了齐司南山脉,已有拖战的意思,他们生于雪山,死于雪山,祖祖辈辈生于此处,身体已经适应了寒冷的雪与冰,身体更能应寒。”
宋玳低头细看,“都说军中有奸细,那么就故意透一个假消息。”
“太子说先前试了好几次,五战三败。”
乌蛮人能拖,梧军拖不得。”
梧帝屈指用了敲了齐司南山脉,提笔写了一份密信。
“可见,那个奸细在军中颇有威望,也就说可以参与军事重要商务之中,提早知道了计划,故意败了俩场,是为了掩人耳目。”
雨落了一阵子,雪便下来了。
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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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望去,一片雪白。
学堂放了一天假,学生在院子里面打起了雪仗。
经过大半年的相处,学生已经互相熟识了,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讲,你扔我我扔你,宁挽被谢寻欢喂了一嘴雪,气急败坏拿着雪球砸了回去。
“谢寻欢!!你不要跑。”
“你站住!”
谢寻欢到处跑,回头看宁挽奋力追着,“来来来、来来来来……”正没得意多久,余光别了一抹紫烟裙,额间坠着明珠,姿态端正,她迎面走来。
谢寻欢惊道:“你别过来!”
宁挽身上披了一声雪,见谢寻欢摆手推拒,见他眼里留下惊恐,以为他害怕了,手里的四五个雪球瞄准他。
“知道错了吧,谢寻欢,你看招!看招、看招…”
“不不不……”
他的身影完全遮挡了背后的女子,宁挽势必要报仇“雪”恨。
一口气将手中的雪球扔了出去。
谢寻欢不能躲,伸手挡了下来,雪丝染眉,化在眉间。
宁挽蹲起来捏了几个雪球,打了过去。
“慢着!”
苏千蒲给了一个眼神给宁挽,对上她颇有几分傲气的目光。
宁挽嘿嘿一笑,看了一眼满身是雪、一脸狼狈的谢寻欢,嘴角微微抽搐。
“谢公子,你没事吧。”
苏千蒲正欲伸手,眼看着姑娘指尖要落在他的身上,宁挽大叫扑了过来。
“苏同学,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寻欢兄恐女,你这样,等会我们寻欢要晕了,他可是我们学院出了名的恐女色啊。”
说罢,不忘转身,与谢寻欢对上了眼神。
“对吧,寻欢。”
苏千蒲一把推开宁挽,“就是知道才找他,你跟我出来吧。”
她扬了扬下巴,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姿态艳丽。
谢寻欢按了按太阳穴,搂着宁挽尴尬一笑,“苏姑娘,我突然想起有一件事没有完成,你们慢慢玩,慢慢玩,我……先行一步。”
“先行一步。”
苏千蒲瞪了一眼,“不行,你先跟我过来。”
“我真的有事,苏姑娘。”
“你先跟我过来。”
……
云随风而流动,红梅开在枝头。
谢寻欢立在原地,初晴落到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射到雪地上,阳光让他整个人灿若朝阳,高挺的鼻子,清澈的瞳孔,白皙的皮肤,真是临安难得的美男子。
苏千蒲心中踟蹰。
我们苏家自王朝开始,家中子弟全部入仕,祖父更是陪着先帝走过风雨,又教导过陛下,哥哥姐姐嫁娶都是门当户对,可谢寻欢是商户之子,平日又不爱读书,不知道爹娘会不会同意。
细雪飘在肩头,谢寻欢的手已经冻麻了。
他不是心中蛔虫,自然不知道苏千蒲的纠结。
“苏姑娘,要是你没什么话,我便走了,我真的有事。”
见苏千蒲将手拢在袖口,许许未回应,他转身踏了一步雪。
苏千蒲回过神来,一把拉住谢寻欢,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让你回去见我爹娘。”
“什么?”
“什么?”
宁挽谢寻欢同声道,俩人交汇了目光,宁挽一脸正色,“别看我啊,我可不是来偷听的,路过路过路过……”
苏千蒲脸一红,见还有他们二人其余人看见,红着脸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