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万物和鸣(十一)

作品:《宫门打工记

    昨日名单上的学子都去了国子学报道,领了统一的衣服,白底红边,上面坠着一个刻着名字的玉佩,光线充足时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祥云纹。


    国子学的听学时间早上是辰时到,中午要求午睡,末正到。


    学堂男女分开,中间以一座屏风相隔,用来避嫌。


    第一堂课就是史学,堂下不少学生听得有些乏味,但也不乏有喜爱过甚者。


    这种归于历史本纪的文本,应当自己亲自去读才能体验到其中的奥秘,若是靠说出来就没有太大意义,还有一点就是讲史书的孔夫子声音音调全在一个调上,听起来没有感觉波澜,有点催眠。


    课间的时候,学子一改课堂的安静少言,整个教室弥漫着欢声笑语。


    “你这衣服样式真好看呀!”


    “哪有……你的簪子也好看。”


    姑娘们在互相熟识。


    谢寻欢转了一圈,又回到座位上,坐了起来。


    好像……没有熟悉的人。


    谢寻欢将书上的书翻来翻去,整个学堂只有五十余人,学堂窗前种了一排枫树,红红火火,一张大屏风隔在中间,教室开了俩个门,姑娘走东门,剩下的人走西门,倒不是人刻意安排,而是这是一种默契,默契彼此之间有一定的分寸。


    东门那边的枫树围绕着一团团的女娃,时不时发出风铃般的笑声。


    西门那边的枫树围绕着一堆堆的男娃,嬉笑声就像穿堂风,躲都躲不过。


    一连上了好几堂课,明晃晃的日光渐渐被黄晕取代。


    底下也有人开始抱怨。


    “上了一天了,屁股都坐不住了,怎么还要自习。”


    宁挽软趴趴的,趴在桌上,整个人都像被吸干真气。


    紧接着,大家都是第一天认识。


    自然对对方有十足的新鲜感,蚊子般嗡嗡声漂浮在空中。


    谢寻欢安慰了一下已经受不住的同桌,叫他在坚持一下。


    “有什么办法可以走吗?”宁挽伤心道。


    谢寻欢突然灵机一动,出了一个馊主意,“可以直接走,毕竟没有……”


    老师二字未说出口,东大门被人轻轻推开,地上像泼了一滩金水,原本嗡嗡嗡的课堂归于平静,宋玳在众人的目光下走进学堂,站在讲台前,简单表明自己是负责照看自习课的。


    她随手捡起一根粉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惊讶有人不解,更多人是沉默。


    谢寻欢整个人心里一惊,他目光落在宋玳身上,宋玳回以微笑,随即用手中的笔杆轻轻点了点那张有着岁月沉淀痕迹的讲台,要说什么呢?


    有人来照堂,学生都安静了。


    也有几人上来问了问题,宋玳轻而易举化解了他们的疑惑,他们脸上从微微不赞同渐渐转化为一种欣赏,对于史学记载,三言二语就是某个人承重的一生。


    有一个学生站了起来,他从宋玳说话起就一直撇着眉头,见他有话要说,宋玳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等他发问。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史学,有的文字就像一把剜心的刀,让人想忘也忘不掉,梧国的史书上记载了刘氏起兵造反,荆州沦为弃城,刘氏将其视为自己的大营,造就荆州白骨露天,尸山血海,无数人死在了那里,若是没有一线生机,荆州已不复存在,死去的人不该死,你方才回答别人的话,太过无情,又太过冷血。”


    学堂陷入一种沉默。


    宋玳想到刚刚有人问及她,关于以一人性命换十人性命的假若,又谈及历史上牺牲少数人的性命换作更多人的生机这一策略是否可行,她的答案是可行,没有以宏伟的大爱去扇动人心,也没有一点点分析利弊。


    就像是即将坍塌的楼房,救一人死十人,救十人死一人,救了少数人,就要承担更多人去死的事实,救了多数人就要承受少数人生命的流逝,本来它就不是一个完美的事情,优美的语言永远掩藏不住真正的痛苦。


    宋玳并未反驳他,反而肯定赞同他的话,“它本来就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不管对生者还是死者,死去的人无法开口,活着的人不能开口。”


    “他们的命不是命吗?”


    “在大乱面前,人命本就是最轻的东西。”残忍的、无情的、绝望的,平静的,有人深吸了一口冷气,课堂是少有的安静到可以听见针尖落地,可个个头脑里都在迎接着暴雨。


    他生气了,夺门而出。


    轻快的下学铃响起,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来听学的学生会被安排统一宿舍,宋玳将书本收好,谢寻欢见宋玳去的那条路无人,便跟了上去,没有刻意隐藏步子,是以宋玳很快就发现他了。


    “你果然来了。”


    谢寻欢瞧了一周围,轻声道:“你拜托我照顾的花最后还是枯萎了。”


    宋玳想起那束梨花,并无意外,“秋天了,它确实该枯了,第一天进宫停学,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谢寻欢将一包种子放在宋玳手上,“这个算做补偿,这是汀州的荷花,很好活,生根就会年年生。”


    宋玳收下了种子,最后只能干巴巴回答他,“我并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谢寻欢爽朗一笑,“这算什么礼物呀,一包种子而已,不是礼物,是补偿,答应帮你照顾好的,结果还是让它枯了。”


    宋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说是补偿吧,他又没有欠自己什么,梨花本就是春花,不管有没有用心照顾,到了春末一定会枯,它已经被折下了枝头,没了养分的供给,在离开树木那一刻起,它的生命就已经倒计时了。


    至于临行前拜托他照顾花,也是随口一说。


    宋玳在此时想,如果她知道他是荆州失守的幸存者,她一定不会在让他来临安。


    晚了一步。


    “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一块当学生呢。”谢寻欢看出宋玳有一瞬间不安,有意换一个话题。


    “也是学生,只是负责照堂。”宋玳要去天书阁整理书籍,有些老旧的书要拿出来补救一下,见一见光,清理一下,原本这事是他和桑玉一起,他临时被叫到了养心殿,她本想放几天,宋玳询问他是否要去帮忙时,他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


    天书阁一共有九层,除了□□俩层不能随意出入,其余七层可供宫中人随意使用,不过要进行登记,它的占地面前宽广,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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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半天,就当谢寻欢误以为已经到了书架时,才发现自己才刚刚走了一小半。


    “这晚上睡几个人在里面都没人发现啊。”谢寻欢不禁感慨。


    宋玳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其实你说对了,因为在我小时候这里确实藏了一具尸体,等宫人发现时它已经成了一堆骨头。”


    “尸体腐烂气味极其刺鼻,这么久没人闻到气味?”谢寻欢讶然。


    “说来你不信,根本无人闻到腐烂的味道。”


    “最后找到凶手了?”


    宋玳摇了摇头,“没有,那会宫中并无主人,无人主事,又没有生大乱子,久而久之就放下了。”


    二人正讲着,迎面撞来一人,他身上与谢寻欢穿着同样式样的衣裳,此人正是夺门而出的学子,他名为钱渺,他看清来人后,脸色铁青,竟气愤的掉头回去。


    谢寻欢想拦住他,被宋玳拦了下来。


    “真是的,荆州失守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方才像看见鬼一样。”


    宋玳道:“他是荆州的幸存者。”


    他在尸山血海中滚来,见过白骨累累、听过自己的命如同草芥。


    谢寻欢将书籍一一搬了下来,天书阁有一块地四周有几块大窗户,书按照排序摆在一块,肉眼可见的灰尘在天上随意乱舞,一股发霉的味道环绕其间。


    这书才晒过不久,前不久被雨水打湿,没有及时得到处理,长了霉。


    放在天书阁书架上有的书并不是原本,而是有人抄写的。


    宋玳在一旁吵,谢寻欢便上前磨墨。


    在一旁看着宋玳抄了一遍又一遍,字体换了一种又一种,就譬如原书记载的字体缥缈,她为了保证阅读此书的人阅读顺利,也会刻意模仿缥缈的字体,以及写书人的习字习惯,在点撇上深度着墨。


    有的字方正,她会写的方正。


    “好厉害,你一直都在天书阁抄书吗?”


    “不是,最近没我的事,所以才过来帮忙。”


    阳光洒在窗外,书躺在地上,天书阁中安静极了。


    小金炉燃出了一股奇香,宋玳微微摇晃了头,正欲说话,浑身上下被失了力气,整个人倒在了桌上,谢寻欢察觉不对,立马熄了香,昏倒在地。


    蘸了墨的笔滑落在地,笔尖的墨水四溅,有一人从暗中走来,走起路来没有声音,他靠近宋玳,叹了一口,轻轻道:“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挡了路。”


    夜晚漆黑一片,整个宫中都陷入了睡眠,巡逻的护卫揉了揉眼睛,手中拿着一盏灯,像肌肉记忆般走着脚下的路线,一团绿色鬼火燃了起来,天书阁散发着诡异的灯光,一具骷髅走了过来,出现在他的面前。


    “鬼啊!”


    与他同班的人解完手回来,听他大喊大叫,皱眉爆了句粗口,“你有病啊,哪有什么鬼?”


    那人手指一指,数百层阶梯上,天书阁像一座鬼谷泛着幽光,他吓得丢开了腿跑了起来。


    另一人来不及,还未反应,脖子上感觉冰凉,滴答滴答滚在了地上,双目惊恐的眼睛望在地上,他的头顺势望下一瞧,是血!


    未等他反应过来血从何来,已无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