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庭月终于看清了喊她名字的人。


    宋云晓站在身后，这位印象里乖巧内敛的小伙此刻却带着一种陌生的神情，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她记得宋云晓说起过定期会来医院做腿部康复治疗，能遇见，仿佛并不奇怪。


    “真高兴能亲眼见到你。”宋云晓说道。


    闻庭月对这种目光感到不快，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你比我想象中更美。”宋云晓嘴角勾起一个不符合年龄的笑。


    “……”闻庭月此刻满脑子都是穿越后的迷茫感，实在没心情去应付小朋友。


    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谢谢。”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宋云晓挑眉：“这么着急离开？”


    “嗯，我真有事，下次有空请你喝奶茶。”闻庭月回了一句客套话，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却没想到走出一段路后，身后仍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视线，甚至能听到有细微的声音在说：“亲爱的月月，我们来日方长呐。”


    闻庭月后颈的汗毛不禁竖起，加快脚步离开医院。


    *


    第二天是珠宝设计大赛的现场评选会。


    也是一切脱轨的开始。


    闻庭月站在自己的作品前，恍惚间有种时空错位的眩晕感。


    她遇到了前公司的林总监，也荣获了三等奖，仍由著名珠宝设计师托马斯为她颁奖。


    历史正在重演。


    唯独不同的是，这回，没有扮成服务生的白烨为她加油打气。


    穿越至今，白烨始终不曾出现。


    晚上和同事相约在KTV包厢里，闻庭月独自喝着饮料。


    包厢内彩色的射灯在她脸上投下光影，扭成川字的眉头藏不住，任谁都能看的出她心情很糟。


    “庭月不去点歌吗？”同事递来麦克风。


    “我嗓子不太舒服，你们唱吧。”她婉转推托。


    吸取穿越前的教训。


    这回她绝对不会去KTV的走廊，就能避免遇上前公司的小袁，避免进入808包厢。


    闻庭月不傻，让她失去行动能力的酒，绝对是在808包厢内喝的。


    但她没有证据，无法让林海洋和夏冉冉等人付出代价，而且现如今的她，身心疲惫，没有多余的经历浪费在不值当的人身上。


    闻庭月待在自己的包厢内半步不出。


    她盯着手表指针走过十点，同事们终于意犹未尽地放下麦克风，她和几人结伴离开。


    停车场的夜风带着凉意，闻庭月走向自己的车，这时却发现钥匙不在。


    “你们先回吧。”她朝同事们挥挥手，“我落了东西。”


    折返的路上，她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KTV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的回响。


    取回钥匙的过程很顺利，电梯下行的几十秒里，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疑神疑鬼。


    “叮——”


    电梯抵达一楼，门缓缓开启的瞬间，迎面看见一个意外之人。


    “闻小姐，好巧呐。”站在门口的是许知译，他是来给弟弟送蛋糕的。


    “……好巧。”闻庭月走出电梯，端倪了他片刻，在他脸上瞧不出异样之色。


    幸好，许知译什么记忆都没有。


    “替我向许繁星说句‘生日快乐’吧。”闻庭月微微颔首，准备礼貌道别，“天色不早，我该回家……”


    却在下一秒，看到许知译突然像断线的木偶般栽倒，蛋糕盒砸在地上，瞬间狼藉。


    闻庭月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厅堂阴影中缓缓出现的身影让她呼吸凝滞。


    银色发丝无风自动，右耳的金属耳饰泛着微光。当那双翡翠般的眼睛锁定她时，一种冰冷压迫感扑面而来。


    “白烨……”她仍未习惯白烨现在的样貌。


    白烨没有回答，淡淡扫过地上昏迷的许知译，而后将视线重新落回闻庭月身上。


    他这眼神在闻庭月心里，解读成了：看吧，只要我一刻不盯着，你这不安分的女人又会出幺蛾子，毁了我的任务。


    闻庭月胸口发闷，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她用手指探向许知译的鼻息，“你对许知译做了什么？”


    “只是暂时昏迷。”白烨的声音比初遇时更加冷漠，“你跟我走。”


    “不行，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


    “你必须跟我走。”白烨冷声重复。


    闻庭月猛地站起身，压抑已久的委屈终于爆发：“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听你的！”


    白烨：“我不会伤害你。”


    “你伤害的还不够吗？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一切糟心事都不会发生，不管我和许知译结婚还是和阿猫阿狗结婚，都是我的自由！”


    一万年后的破事，关她闻庭月什么事！


    她气得浑身发抖：“我不会再仍由你摆布了！如果你觉得我碍事，大可现在就杀了我！”


    出乎意料的是，白烨冷峻的表情竟缓和下来，他微不可见地叹气，声音里带着闻庭月从未听过的疲惫：“别闹了，先离开这里。”


    “谁在闹了！”闻庭月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甚至踮起脚尖，用力推了白烨一把。


    “……”白烨竟被她推得后退了半步，眉头微蹙，下意识按住左肩。


    这个反应让闻庭月愣在原地，白烨居然这么不经揍了？她手劲又没很大。


    “你……”闻庭月困惑地打量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


    这时，意外再次发生。


    整栋大厦的玻璃突然同时炸裂，刺耳的爆裂声震得闻庭月耳膜生疼，玻璃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电梯口离落地窗很近，闻庭月注定要被玻璃碎片扎到。


    白烨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玻璃碎片撞击在他展开的能量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但这只是开始。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一群类似蜘蛛却长着翅膀的怪物，涌入大厦内。


    “闭眼。”屏障在怪物利爪的撞击下泛起涟漪，白烨右手一扬，粒子枪精准命中最近的两只怪物。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闻庭月把两人的吵架先暂放一边，紧贴着白烨的后背。


    “痛恨BIRD和隼的不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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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


    “这话你说过。”闻庭月想起自己遭遇的那场车祸，也是因为这些外星生物，“但之前可没这么多啊！”


    地上已经堆积了十多只怪物尸体，白烨仍未放松警惕，果不其然，背后冒出了两只偷袭的。


    “这次穿越暴露了时间节点。”


    闻庭月瞬间明白过来，之前白烨穿越来时保密工作做的好，很少有其他星球的人得知闻庭月的存在。


    但这回她的地址暴露了，那些隼的仇家，岂不是都可以将她杀了，永绝后患！


    闻庭月忍不住责怪道：“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不是我。”白烨侧头看她一眼，声音低沉地回道：“是隼。”


    “谁？”


    “隼故意泄露了宇宙坐标与时间节点。”


    目的是什么？


    闻庭月难以置信：“如果我被怪物杀了，那他更没机会出生，他图什么啊？”


    “他在赌。”


    “赌什么？”闻庭月追问。


    白烨没有回答，避开了这个问题，调转枪口击落天花板上潜伏的另一只怪物后，说道：“我们怀疑，隼也乘机来到了这个时代。”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闻庭月的预想。


    她本以为与白烨的重逢会是一场撕心裂肺的情感戏码。


    她红着眼眶质问他的不告而别：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而他冷漠地重申：没有，你只是我的任务。


    可现实却变成了一场动作戏。


    白烨独自承担了所有打斗戏份。


    而她这个女主角，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乱。


    怪物配角们死伤惨重，但来往的人类对这场激战视若无睹，在普通人眼中，这不过是一次莫名其妙的玻璃爆裂事件。


    当动作戏接近尾声之际。


    白烨解决了一切，要带闻庭月回家，她却仍有些担心躺在地上许知译。


    “他死不了。”白烨道。


    “至少让我叫救护车。”闻庭月固执地掏出手机，她的良心不允许她对朋友不管不顾。


    白烨的眼神隐匿于阴影之中，难以窥见具体神情，但依稀能揣测出，他脸色似乎不太好。


    却仍等到闻庭月打完电话后，才带她离开。


    回到闻庭月的公寓后，白烨径直走向客房，房门关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闻庭月撇撇嘴，她才不会去自讨没趣。


    虽然今晚是白烨救了她，但追根溯源，这些祸事本就是因他们而起。


    想到这儿，闻庭月心情一下子又糟糕起来。


    就算这个房子有屏障，是安全的，那也不能躲在这里一辈子啊，她要工作，她要社交。


    闻庭月垂头丧气地走近沙发，一头倒在沙发上，掏出手机。


    购物车里很快排成长列：高压电击器、防狼喷雾、战术钢笔……


    指尖悬停在付款键上时，她突然笑了。


    这些对付流氓的防身装备，在外星怪物面前恐怕连玩具都不如。


    但她还是按下了确认键。


    这是她微不足道的反抗，即使螳臂当车，也好过把全部生存希望寄托在白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