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庭月被当成今日最大的笑料谈资。


    她站在茶水间门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茶水间内此起彼伏的笑声穿透玻璃，像钢针似的扎在她耳膜上。


    “我猜的没错吧，闻庭月她就是整的。”


    “一天天自以为是的样子，看着就烦。”


    “早上看见她那一脸惨白的样子了没？”


    “看到了，大快人心哈哈哈。”


    “对了冉冉，跟我说实话，那些纸是你贴的吗？”


    “你高估我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事儿。”


    ……


    闻庭月的确曾做过整容手术，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是来这个公司之前。她从未想过，这段过去会被人挖出来，成为攻击她的武器。


    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是谁干的？林海洋？还是其他不满她加薪的人？


    闻庭月没勇气再听下去，她离开茶水间门口，转身却撞进一个熟悉身影中。白烨还系着煎饼摊的格子围裙，发梢沾着葱花碎。


    “你怎么来了？”闻庭月愣在原地，话还没说完，白烨已经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你的心率不对劲。”白烨回道。


    刚才通过星链感受到闻庭月的心率有了不寻常的变化。


    白烨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闻庭月下意识地想要让白烨远离茶水间内的恶语声。


    然而夏冉冉发现了门外的动静，正巧推门出来。


    “你是……”夏冉冉微愣，随即便认出他是楼下的煎饼摊摊主，“这不是楼下煎饼摊的帅哥嘛，怎么，你来找闻庭月？”


    白烨没有看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夏冉冉的存在不过是空气。


    被无视的夏冉冉意外的没生气，因为她更期待接下去的事儿。


    她走回自己的工位，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张纸，早上偷偷藏起来的东西现在派上用处了。


    其实夏冉冉早就注意到，这个男人和闻庭月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


    某次下班后，她在艾格大厦附近看到这男人偷偷上了闻庭月的车。接下来的几天，她特意观察了几次，果然又看到了相同的一幕。


    “帅哥，给你看样东西。”夏冉冉走回两人身边。


    此时茶水间里的同事，也一个个走了出来，想看热闹。


    她晃了晃手中的A4纸，特意把整容对比照那面朝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想不想知道你家闻庭月的秘密？"


    白烨伸手接过那张纸的瞬间，闻庭月感觉心脏被攥住了。


    不要看！


    然而，白烨看了一眼后，并没有如夏冉冉所期待的那样露出惊讶或厌恶的表情。他只是淡淡地将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没看明白吗？她是整容的！”夏冉冉见现场没按她的剧本进行，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意。


    白烨终于给了她一个眼神，目光如寒冰般刺骨，“所以呢？这就是你们围在一起欺负她的原因？”


    夏冉冉被他的气势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我们又没欺负她，只是讨论事实而已。”


    “和当事人一起讨论，才叫讨论事实，否则就叫背后诋毁。”白烨道。


    夏冉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咬了咬牙，试图找回场子：“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只是觉得她虚伪，明明整了容还装得那么清高……”


    “不完美的皮囊可以改变，”白烨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低沉而有力，“太丑恶的心灵，只能任由其腐烂，无药可救。”


    夏冉冉的脸色由红转白，她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最后只能低声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闻庭月站在白烨身后，有些愣怔。


    她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处处使绊的未来人，会在她最狼狈的时刻挺身而出，用最直接的方式维护她的尊严。


    白烨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还好吧？”


    “我没事，谢谢你。”闻庭月真心实意向白烨道谢。


    闻庭月本以为，那些嘲讽和流言蜚语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她每天依旧准时上班，埋头工作，尽量不去理会周围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


    某天一早，闻庭月刚走进公司，就感觉到气氛异常怪异。同事们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嘲讽，而是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冷漠。


    她还没来得及坐下，林海洋就冷着脸走过来，将手机屏幕怼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干的好事！”


    屏幕上是一段视频，标题赫然写着：“某公司员工公然诋毁知名设计师托马斯的作品，言辞刻薄，态度嚣张！”


    视频里，她的声音清晰可辨，正是她和舒颜那天电话里的吐槽的内容。


    闻庭月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会被录下来并传到网上，还引发了如此大的风波。


    托马斯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表态，表示对闻庭月所在公司的合作感到失望。


    消息一出，公司高层震怒。


    董事会紧急召开会议，当即决定将闻庭月开除，以平息设计师的怒火和舆论的压力。


    闻庭月站在会议室中，心里一片冰凉。


    副经理让她去收拾个人物品，做好离开公司的准备。


    走出公司大楼的那一刻，她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街角，看见了白烨的煎饼摊。他正低头忙碌着，热气腾腾的煎饼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白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正好对上闻庭月的目光。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擦了擦手，朝她走来：“今天下班这么早？”


    闻庭月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哽咽：“我被开除了……”


    “怎么回事？”白烨眉头微皱。


    闻庭月垂着眸，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我说错话了，被人录了下来传到网上。公司为了平息风波，决定开除我。”


    白烨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先别想那么多，跟我来。”白烨带着她走到煎饼摊旁，从摊位上拿起一个刚做好的煎饼，递到她面前：“人类吃东西，心情就会变好。”


    闻庭月接过煎饼，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咬了一口，还真挺好吃。


    “谢谢。”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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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她身旁，目光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


    工作丢了，闻庭月心里虽然难过，但也明白自己并不算冤枉。


    毕竟，祸从口出，她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


    经过复盘推理，闻庭月认为爆出她整容之事的人是林海洋，因为他有权限查到所有员工的档案。


    至于发布恶意剪辑视频的人，百分百就是夏冉冉。她被白烨怼得哑口无言后，肯定心有不甘，就把先前偷摸拍下的视频公布了出来。


    闻庭月吸取教训，以后无论在哪里工作，一定要谨言慎行。


    在成为下一个公司的牛马前，她决定给自己放个假，换换心情。


    “白烨，我们去潜水看海龟吧。”闻庭月兴致勃勃地提议，当即决定要带白烨去旅游。


    之前工作忙，很少有长距离旅行，现在也算是因祸得福。


    出远门前，闻庭月提着一个大大的旅行箱，里面装满了各种旅行必备品。她看了看白烨，发现他两手空空，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没有行李吗？”


    “不需要。”白烨摇了摇头，每次去探索无名新球时，也是这样轻装上阵。


    因为白烨没有身份证，所以闻庭月没办法为他买机票，两人搭乘的是旅游大巴车。


    上了车，闻庭月发现车上几乎坐满了人，只剩两个空位。


    她笑着对白烨说：“运气不错，咱们赶上了车上最后两个座位。”


    她心里暗自庆幸：出发时就这么顺利，接下来的旅行一定会更加愉快。


    闻庭月戴着耳机，哼着小曲。


    结果刚上高速不久，就看到对面一辆卡车失控，直直地向大巴车撞来。


    一个巨大的冲击过后。


    车内一片狼藉，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尖叫声和哭喊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汽油味，刺鼻的气味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前排的老人被卡在变形的座椅间，她的手臂无力地垂着，鲜血不断顺着指尖滴落。她的脸上满是痛苦，嘴里不停地呻/吟着：“救命啊……救救我……”


    闻庭月的心猛地揪紧，她想要站起来帮忙，但身体却像被千斤重担压住，动弹不得。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头部被划破了，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声。


    “白烨……”她虚弱地喊了一声，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白烨没有实体，车祸来临的刹那由于惯性被甩出了车外。


    再次回到变形的大巴车内时，他看见了闻庭月苍白的脸色和满身的血迹。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白烨，只要你袖手旁观，闻庭月的生命就会在这里终结。”


    “而你的任务也将随之结束。”


    “你可以回到原本的生活，摆脱这里野蛮又落后的一切。”


    说的有理。


    可是，当他看见闻庭月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就在这时，闻庭月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生命迹象正在迅速消失。


    白烨的瞳孔猛地一缩，内心的挣扎在这一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