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司因独自回到练习室。


    练习室里空无一人。


    今天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又刚刚经过考试的洗礼，所有人都疲惫得不行。


    选手们回到宿舍后，大多都是去洗个澡放松下，稍微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如果不是她今天在舞台上有所感悟，也会选择稍微休息，而不是在这个点过来硬卷。


    童司因洗过澡后，脱掉繁复的舞台妆，换上节目组配备的T恤和运动鞋，将头发高高束起，头顶上扎了个丸子，清清爽爽。


    她一点妆容都没化，脸侧也没有发型遮蔽，益发显得容颜完美精致，几乎没有一点死角。


    直播间里基本没有人，大家还都沉浸在白天的视频里，弹幕界面很空很空。


    若是有人看到她现在的造型，多少也会引起一阵啊啊啊。


    童司因走到练习室中央，罕见打开了所有的灯，带上一只耳机，播放着现场的尖叫与嘈杂声。


    今天舞台上的体验，像是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


    让她体会到了自己不太擅长，也很少去调度的东西——感觉。


    聚光灯打在身上的感觉，嘈杂的现场与尖叫声穿透耳膜的感觉，非常的奇妙。


    有的人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会感觉到紧张和不适，而童司因则完全相反，她觉得十分兴奋。


    仿佛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诉说着它们的兴奋和渴望！


    这种感觉就像是…


    她第一次接触语言的时候。


    童司因对于语言的好奇，激发过她深度的探索欲，让她难以克制地学习了一门又一门。


    她好奇那门语言背后的世界，那些以它为母语的人，究竟具备什么样的思维方式，拥有什么样的情感和诉求。


    这种体验她只经历过一次，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回报。


    所以她知道，这种发自内心的喜爱有多难得宝贵，又能激发出人体多大的潜能。


    童司因没想过，有生之年，这种感受她还能体会第二次！


    既然能体会到这种感受，她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她要抓住这种感受，反复去体验去挖掘，去找到背后的能量，与跟那股能量共鸣。


    童司因之前练习的歌曲，无论是vocal，rap，还是dance，都是节目组安排的曲目。


    这些由于是练习曲，练习目的为了刻意磨炼某些方面的技巧，甚至都未必很好听，更勿论对曲目更深层的理解。


    她一直都很机械的去训练，从来没有试着去感受它。


    当她自己感受之后，原本枯燥的练习，突然都变得不同起来。


    童司因在多语言环境中浸淫，是意义深远的输入与熏陶。


    如今在舞台中央的宣泄，就是激烈的输出和表达。


    她长期沉淀在内心的东西，通过舞台这种方式，肆无忌惮地挥洒出来，展示给所有人看！


    童司因在刺目的灯光和欢呼为背景下，重新打开了《东方画卷》的伴奏，那是她理解最深的歌。


    说来令人难以置信，她今天一晚上的练习成果，比之前一个礼拜的效率都高。


    歌曲，环境，情绪。


    她深深地沉浸在其中，感受着一切与心脏共振。


    就在空无一人的练习室里，彻底投入在这首曲目中，练习了一遍又一遍。


    她练习得几乎忘我。


    直到第N次口渴停下来，想要去摸一瓶矿泉水喝时，却发现纸箱里不知不觉地空了。


    天色已经彻底黑透。


    童司因摘下耳机，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腹部隐隐有些空。


    从月考现场回来之后，她就去跟郑期之开了会，而后又来到练习室练到深夜。


    此时才想起来，今天足足累了一整天，她好像只在五六点的时候吃了一顿早饭。


    节目组中午和下午的盒饭都送到了考场，明雯被她赶去请经纪人团队吃饭了。


    时隔两个月，她居然又沦落到饿肚子的境地。


    童司因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继续练习的想法，决定回到宿舍冰箱翻一翻。


    看看有没有食材可以利用，比如煮一把挂面什么的，至少不要把自己饿死。


    她把练习室稍微归置了下，所有的物品放回原位，正准备离开，倏地看到熟悉的身影。


    谢卞晨此时正在练习室门口，他今天的舞台妆依旧没有卸。


    此时正侧靠在墙上，睫毛覆盖在眼睑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手里拿着一个纸袋，似乎在等着童司因，而且…


    不知道等了多久。


    童司因眉头微微一皱。


    谢卞晨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除了《东方画卷》制作过程中的必要讨论外，几乎没有单独见面过。


    两个人虽然同经纪公司，在这个摄像头360度全覆盖节目组里，交集实在不算多。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粉丝们此时都在社交平台high，直播间里估计没几个人，被人看到的可能性比较低。


    童司因看到对方的身影，却并没有走进过去，而是抬高了嗓音，叫了一句。


    “谢老师，好巧。”


    谢卞晨才仿佛骤然惊醒，抬起眸过来，眼底噙着一丝笑。


    “练完了？”


    这种没有主语的打招呼，太容易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童司因即刻开口，把语言距离拉远。


    “谢老师您需要使用练习室吗，我这就走了，您用吧。”


    “哦，我不用了练习室，我是给你送东西的。”


    谢卞晨扬了扬手里的纸袋，向前走了几步，递了过来。


    “这次月考结束后，期之和我聊了聊，认为你需要丰富曲库。”


    “我这边有些合适你的曲子，就给你送了过来，你可以用来练习。”


    说谎…


    童司因当即捕捉到漏洞。


    这句话理由听起来合理，她在rap月考上确实吃了曲库不足的亏，郑期之作为经纪人，帮她补一补短板没什么问题。


    可这件事又不是很急，她让明雯事后送过来不就行了，谢卞晨是什么人，至于用这种小事劳动他？


    可这些话显然不适合在镜头面前说出来，而谢卞晨借此理由送来的东西，她也不能戳穿，否则定会引来粉丝更多关注。


    童司因只能佯装不知，笑着接过来纸袋，道。


    “那就多谢老师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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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刚接过纸袋，就感觉手感有些不对。


    那袋子里面填充得很满，而且分明是热的，比体温略高的温度。


    哪怕谢卞晨送来的曲子不是用U盘装，是古早的CD盘，也不该是热的吧，难道爆炸了不成。


    童司因没有打开纸袋看，脑子微微转了一会。


    今天接下来没什么工作，经纪人团队都去聚餐了，明雯应该不会只带走一部分人，偏偏留着谢卞晨的助理不请。


    谢卞晨的助理去吃饭了，他就需要自己要去搞定晚餐，并且以此推断，童司因也没有晚饭吃，于是顺路带了一份。


    这个逻辑好像还算正常。


    再综合其大小和重量，基本上可以确定，纸袋里面装的是…晚饭。


    可是…还是有些不对。


    童司因视线偏了偏，落在一旁的挂钟上，眼底露出些许疑惑。


    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半，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谢卞晨是如何能知道，她晚上十一点半还没吃东西的？


    他又是从哪里知道，她此时正在练习室的？


    谢卞晨看到童司因没有直接打开纸袋，就知道她已经会意，稍稍松了口气。


    他过来给童司因送些练习曲目很合理，但送晚饭…就稍微有些超过了，还是不要让观众发现比较好。


    稍稍等了片刻，看童司因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又补充了一句。


    “你…如果有vocal之外的问题，也可以找我来问。”


    童司因跟吴以南闹成这样，对方根本不可能好好教她。


    谢卞晨是idol出身，虽然担任的只是vocal导师，并不代表他另外两项专业不行，绝对能提供帮助的。


    他其实很是无奈，童司因除了项目必要合作外，真的一次都没找过他，哪怕是找戚嘉悦请教，都没有想过来找他。


    “好的。”


    童司因从善如流地回答。


    她虽然依旧不打算去，但也不至于当场拒绝，继续礼貌又客气。


    “谢谢老师。”


    谢卞晨：“……”


    他本也不是能说会道的类型，遇到童司因这个话题终结者，空气简直能尬上加尬。


    实在没有话可以说了，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告别。


    “那我先回去了。”


    童司因哪里会挽留，她只会笑着挥了挥手。


    “好的，谢老师早点休息。”


    谢卞晨：“……”


    童司因目送谢卞晨离开，自己也跟着松了口气。


    谢卞晨用这种方式将晚饭送过来，她也不能点破，更不能把东西送回去，那都会在直播镜头面前留下更多话柄。


    还不如痛痛快快收下。


    送饭这事虽然来的随机，令人毫无准备，但也没出什么纰漏。


    而且…这只是一顿饭而已，并没什么大不了。


    大家在一个节目组里，互相请吃个饭也算正常，之后让明雯给回送几次作为回礼好了。


    这些原本很正常的互动，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却…


    到处都是可以利用的细节。


    吴以南眼底放着光，将直播视频全程录屏，存储在手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