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操纵得了金钱资本，总觉得也可以操纵人心所向。”


    童司因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


    “可惜，这世界上的人并不都像你们这样。”


    许福成终于听出来不对，匆匆关掉桌子下的信号屏蔽器，打开手机去查看。


    看到网上的舆论走向，脸色慢慢涨红。


    他刚刚信誓旦旦地说，粉丝是根本信不过的东西，那些人看到新闻，当即就会心思变化，将童司因弃若敝履。


    舆论走向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那些粉丝莫说信，她们甚至连急都没有急，任凭网上胡乱泼脏水，心态稳如老狗。


    这些黑料偶尔来那么一回，还可能会煽动情绪。


    如今次数越来越多，粉丝都快脱敏了。


    这简直就像是狼来了，一次两次地叫也许有人信，次数太多了，就失去可信度了。


    这些粉丝平均素质太高了，她们甚至没有官方引导，就无师自通。


    对于网络上产生不良影响，积极科普法律，认真存证，淡定地等着童司因给出的回应，并以她的态度作为接下来的反黑方向。


    在所有事实不明晰之前，这简直是最理智的反应。


    “这只是暂时的而已，未来什么变化可不好说。”


    许福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又偏偏说不出什么话来，强自硬撑着说道。


    “你总不会觉得，这些粉丝是你的底气吧？”


    底气？


    童司因淡淡笑了笑，回答道。


    “你想太多了。”


    粉丝的支持会给她能量，但她的底气…从来都来自于自己。


    两个人谈话到此，童司因想要知道的信息，已经基本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可聊的了。


    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正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


    背后的人骤然提高声音。


    童司因顿住脚步，扭过头看去。


    许福成咬了咬牙，显然在做着什么心里斗争，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


    “你对哪里不满意？”


    童司因：“？”


    “你是不是嫌合同条款不够好？这些我们都可以谈，我们可以给你调整分成比例，也可以不要你的翻译版权。”


    他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屈辱，又不得不屈从现实一般，露出退让忍耐的神情。


    “只要你说出来，我们都可以谈。”


    童司因看着这人的模样，险些笑出声来。


    原来对方也知道这个合同不合理啊，他很能准确地说出不合理之处嘛。


    这种心思明确的的剥削行为，岂不是更可恶？


    “怎么，这还让你不满意吗？你还想要什么？”


    许福成看到她脸上的不屑，心底怒火烧得更旺，只咬牙道。


    “你可不要太贪心，要不起的东西你硬要，将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现在在想什么？现在先让我嚣张一会儿，等我签到你手里，那不就是你说了算了，到时候，看你怎么炮制我？”


    童司因淡淡看着眼前的男性，眼底泛起不屑。


    许福成脸色登时僵住。


    他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太露相了，这对于经纪人这个行业，可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


    虽然谈不上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平日里也没这么容易发怒的，都怪眼前这个丫头太过气人，总是带着嘲讽的语气，还能准确地戳在他的痛处。


    许福成收了收脸上的戾色，正想要再说些什么。


    童司因的嘲讽再一次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


    “死心吧，你提出什么合作我都不会同意的。”


    她淡淡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我觉得你这个人人品有问题。”


    说罢，懒得再跟这个人纠缠，转身离开了。


    童司因早已与郑期之谈好了合作，本就不会再选择其他经纪公司，但哪怕她没有这合作，也不可能会选择许福成。


    程礼娱乐再大，资源再多，都不可以。


    经纪人的态度，代表了公司的态度，代表了企业文化。


    这些人与练习生的沟通过程中只有打压和贬低，合同里全都是压迫与欺诈。


    他们在用尽一切手段，去压榨对方的剩余价值。


    与这种公司签合同，根本谈不上合作，完全是单方面的控制。


    在这种控制下，无论走到哪一步，都不会活得很舒服，哪怕被资源捧上了娱乐圈顶点，也不过就是个站在顶点的活体血包罢了。


    这种合约关系，童司因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


    许福成坐在卡座上，看着童司因离开的背影，整个人微微有些发懵。


    他直到此时此刻，都不太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程礼娱乐是什么级别的公司？


    捧红了多少明星？


    圈内练习生听到这家公司，谁不是趋之若鹜？谁不会露出羡慕的神情？


    他都明晃晃地伸出橄榄枝，到最后甚至都说出了，“你想要什么说我们都可以谈”，这种绝佳的条件！


    童司因居然拒绝了？


    甚至都没有多停留一步，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叮铃铃…”


    许福成从桌上拿起手机，摁下了接听键，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声，询问道。


    “情况怎么样？谈成了吗？”


    “…………”


    “黄了？”


    女声发现许福成没有回答，顿时摆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态度，轻嘲道。


    “我之前怎么说的来着？我都说了，你不要太贪心，该给要给，你偏不，你当人家是傻子呢？”


    “现在好咯，把事情弄成这样，想要找补都难了！”


    “我哪里知道她一个小姑娘能这么难缠？”


    许福成忍不住提高了嗓音，怒道。


    他以为有着程礼娱乐做招牌，根本需要说什么，随便吓唬吓唬就可以了，对方总会乖乖签约的。


    哪里知道童司因不按常理出牌啊？


    “前面翻车了那么多人，你还觉得她是个小姑娘？你也真是够蠢的。”


    电话那头禁不住的冷嘲热讽。


    娱乐圈是个阶级分明的大染缸，许福成这种人在圈内混久了，阶级意识已经深入骨髓了。


    在这个圈子里，他们最常见两种人，一种是骄横跋扈上位者，一种是软弱服从的下位者，所有人都在阶级的阶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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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也知道，这个圈内的人，谁都不能轻易看不起，因为你也不知道，眼前的人那天时运来了，突然就翻身了，骑在了你的头顶上。


    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得罪人。


    但…刚刚这段话，在许福成眼里，也谈不上得罪。


    他只是想要趁对方羽翼未丰，想尽办法去占一占便宜而已。


    在对方没长起来的时候占一占便宜，如果对方混起来了，合约里的收益，自己就能分一杯羹。


    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如果是个城府更深的男人，许福成肯定不敢提出这么离谱的条件。


    但童司因“不过是个小女孩儿”，终究软弱可欺。


    这种对对方“软弱”，不是她所在的位置，有没有钱，有没有权力，有没有名声。


    是他打心眼里觉得，小姑娘内心立不起来。


    她们被恐惧支配着，哪怕有了很好的收入，内心底里依旧是恐惧的，不相信自己有能力面对这个世界。


    她们需要别人来依靠，需要一个内心的“主人”给她们指路，只要有一个强大的“支柱”，她们就会忍不住靠过去，请求对方的帮助。


    然后在不自觉地被支配，沦为对方的血包。


    许福成见过太多这样的女孩了，早已经形成了潜意识，无论别人告诉他多少遍，童司因不好惹，他都没办法克服这种心态。


    他就是看不起年轻的女性。


    他就是看不起女性。


    而他也终究需要为这种轻蔑，付出代价。


    许福成坐在原地，面色黑如锅底，一言不发。


    听筒里传来一叠声的不满于抱怨。


    “这么好好的合作，被你直接谈崩了，你说怎么办！”


    “这档综艺上面投了多少钱，为了拉到那笔投资，还签了大额的对赌协议。”


    “现在综艺的头部流量，关注度都被她一个人吸走了，童司因现在是这档综艺最大的摇钱树！只要好好引导，未来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工作计划得好好的，把她逼到绝路上，借机拿到她的经纪合约！”


    “本来是我要去谈的合约，你非要抢走了去，现在好了，被你搞砸了！”


    “合约谈不成，利润没办法从她身上分成，收益回收不了，对赌协议怎么完成？！”


    “完成不了协议，大家一起完蛋！”


    “行了，你不要说了！”


    许福成猛地提高了嗓音，怒道。


    “这些用你告诉我？！我不知道吗？”


    “哦，原来你知道啊。”


    “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做事情还是这样的态度？”


    “你没有约束好冯之麦，害得我们前期的投入全都打了水漂！之后又把与韩瑾的关系解决得一团糟，现在童司因的合约你又还处理成这样！”


    “我非常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配的上这份工作。”


    “你闭嘴！我配不配的上这份工作，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许福成终于忍不住了，暴怒道。


    “我有我的处理办法！”


    既然好好说她不愿意听，那就给再添一把火！


    他就不信了。


    人被逼到绝路上，还能不会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