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期之眸光一顿，罕见地愣了下，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这并不突然，我也思考和准备了好久。”


    童司因回复依旧很直接。


    “你推荐的经纪人能力一定很不错，但能力不是唯一的标准。”


    “我如果想要签约一个经纪人，合作的首要基础是信任。”


    她的视线如若实质，穿透屏幕落在郑期之是身上。


    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认识了半个月的时间，互相接触过许多次，才足够我下这个判断——你是个值得信任的经纪人，我愿意相信你。”


    这个信任分很多面。


    一方面是信任郑期之的资源。


    郑期之介绍的经纪人资源固然好，但也是与她“旗鼓相当”的水平。


    以她的个人能力和圈内影响力，童司因不会没饭吃。


    一方面是信任郑期之的能力。


    二人虽然接触时间尚短，但对方的行事风格却深得她心。


    童司因希望和这样一个人狠话不多，做事情言出必行，且一击必中的人合作。


    和郑期之合作会让她很省心，无需在无谓事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有对方的存在，无论是复杂的利益纠葛，还是网络上那些恐怖的言论，危险性都会被极大降低。


    还有一方面，是信任郑期之的人品。


    在童司因初步“成名”之前，她和郑期之之间的地位差是极大的，而她也是极其需要帮助的。


    在对方拥有绝对的权力和信息差，在她“最落魄”和“最容易被欺骗”时，始终与她保持着平等的合作关系，没有试图压迫她，利用她榨取任何价值。


    这些都是她信任对方的理由。


    当然，也都是表面上的理由。


    最深层的理由是…童司因想要进一步接触谢卞晨的工作室。


    谢卞晨身边的人，是为她提供影响力最肥沃的土壤。


    童司因不想与之发展男女朋友关系，不想去讨好对方的朋友以及亲人之类。


    她只希望把关系单纯锁定在更稳定的利益交换层面，那么…他工作室员工的优先级首当其冲。


    童司因和谢卞晨工作室的人，只是在一个节目组合作，就能给她带来稳定的影响力收入。


    那么如果合作更深度呢？


    她不仅可以影响对方的情绪，还能直接带来收入的话，想必获取影响力的效率可以更加事半功倍。


    基于这个思路，近水楼台先得月，她直接跟对方签约，才是最长治久安的办法。


    签个三年五年，等到合约到期之后，赚的钱多少暂且不说，一百万影响力是妥妥拿足了。


    从此获取自由身，何乐不为？


    虽然这些深层理由不可说，但是哪怕表层的理由，也足以说服郑期之，这是一场双赢的合作。


    郑期之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童司因，认真听着每一句话，确实地相信了其合作心思的真诚。


    她静了静，明显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后，才慢慢开口道。


    “我的工作很饱和，这边暂时…没有高级的经纪人可以…”


    在半个月之前，郑期之就替童司因联系过其他经纪人，经过反复筛选和确定，最终才初步谈成意向。


    愿意在童司因身上花时间，正是因为认可她的价值。


    郑期之不是不想签约她，正是因为欣赏她，才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合作伙伴，能把精力都放在她身上的合作伙伴。


    “没关系，助理也行。”童司因痛快地回答道。


    郑期之所担忧的东西，并不是她最在意的。


    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演艺生涯”放在优先级最高的位置。


    影响力获取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她现在被关在录制现场，也不会出什么大幺蛾子，有什么事也无需经纪人亲自在场。


    只要对方能在关键时刻，提供指挥和决策就可以。


    “我相信你定会为我安排最合适的资源和方案。”


    童司因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会获得超出期待的回报。”


    郑期之闻言轻声笑了起来，她挑了挑眉，反问道。


    “这么自信？”


    这句话并不完全轻松，带着些质疑的味道，若有若无的压力透过屏幕缓缓铺张开来。


    童司因却恍若未觉，连呼吸频率都没有过半点变化。


    “我一直很自信。”


    “我不仅自信能给你带来价值，我还自信，能给谢卞晨带来价值。”


    她自顾自地回答着，甚至还不轻不重地反击了一句。


    “谢老师在国内已经发展到天花板了吧？”


    郑期之瞳孔微微一缩。


    虽然看上去依旧若无其事，眼底却泛出几分兴味。


    “这话怎么讲？”


    “谢老师不打算向影视圈发展，希望垂直在音乐舞台，在这个方向，他已经在国内做到极致。”


    “无论是他的歌曲传播范围，还是粉丝影响力，都已经趋近于饱和，很难有大规模的提升。”


    童司因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你们想要让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最重要的任务是——把他的歌曲全球化。”


    话音刚落，她动作微微一顿。


    就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影响力数值猛地向上窜了一截！


    童司因睫毛微垂，挡住眼底透出的那抹笑容。


    赌对了。


    影响力这个东西，固然是扼住她喉咙的手，掌握着未来和命运，逼迫她必须好好完成任务。


    但是，如果使用的当——也可以成为她谈判的最佳筹码。


    比如现在，她可以通过这个数值的变化，判断郑期之的态度。


    郑期之看似不动声色，那是她作为经纪人多年的职业素养，她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轻易流露在脸上。


    但是她的心底显然并非如此。


    通过这暴涨的影响力数值便能看出来，童司因洞察到问题的本质。


    “当然，以谢老师的知名度，想要找到一个与他合作的人并不难，但是，我也拥有竞争的机会。”


    “如果我竞争成功了，你又把我签约到同一个工作室下，我一个人提供了两份合作，岂不是一举两得？”


    童司因观察着郑期之的神情，看对方没有否认和辩解，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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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趁热打铁，径直道。


    “我在这段时间里，从谢老师的专辑里选了三首歌，分别翻译成了日语，英语，和意大利语，一会会发到你的工作邮箱里。”


    “你们不妨先验验货。”


    童司因选的三门语言，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英语是传播度最广的语言，使用人数最多，引起共鸣的人也最多，如果想要让谢卞晨的歌全球化，那么英语是优先级最高的。


    日语是另外一个思路，如果将歌曲全球化拆分为几个目标，优先拓展到亚太地区，之后再向全球化发展的话，亚太地区面对的市场，首当其冲的便是日语市场。


    至于意大利语，她专门选了个十分小众的歌曲，无论是作曲风格还歌词风格都十分小众，原因无他，装逼用的。


    这三首曲目，展现的不仅仅是童司因的诚意，还是有她对整个商业计划思路的深刻洞察。


    她会让郑期之相信，她能与对方深度同频。


    这对于未来的合作，以及经纪人计划的事实和落实，都会带来非常大的加成。


    郑期之笑容越来越深，听到最后，显然整个人已经服了。


    她有些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就不怕我不付你尾款？”


    “不怕啊。”


    童司因看到对方的反应，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果你是贪图这点蝇头小利的人，算我眼瞎呗。”


    “能用仅仅三首歌的工作量，换取一个认清你的机会，也值了啊。”


    童司因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清晰地传到郑期之工作室中。


    郑期之打视频时没有静音，二人的谈判过程，全程被她公放出来，工作室所有员工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童司因这般跟自家老大说话，所有人几乎已经听傻了。


    郑期之是个好相处的老大，平日里对她们很和善，只要完成工作目标就可以，没有太多的上下级架子。


    但是众人却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在很多时候，大家心里都是有些惧怕她的。


    开玩笑归开玩笑，从来没有人敢跟她呛声说话。


    听着童司因这般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一整套的谈判口吻，最重要的是，居然全程占据主动。


    简直超出了众人的认知范围，听得他们一声不吭，面面相觑。


    郑期之就这么开着公放，当众与童司因谈判，也不觉得丢面子。


    听着童司因说完所有的话后，甚至还摇头笑了好一阵。


    笑得这些员工们毛骨悚然。


    恨不得冲进屏幕里，赶紧告诉这个大家都很有好感的81号选手，不要在老大的雷区上蹦迪啊！


    郑期之就这么抱着胳膊，看着视频里的童司因，那张干净清爽，容颜姣好又傲然自信的女孩。


    笑了许久许久。


    等她终于笑够了，才慢慢开口，吐出了一个字。


    “好。”


    郑期之没有谈谢卞晨的工作室结构，没有谈股权分配制度，没有谈工作室背后的利益纠纷，以及签约其他艺人可能会面对的任何阻碍。


    她定定地看着童司因，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签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