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翌日一早，林斐站在阳台上，望着窗外鹅毛大雪，不由拢了拢身上从超市拿的羊毛衫外套。


    其实家里并不冷，但屋外冰天雪地，风雪大作，三米外，连异能者的视力都难辨人畜，实在很难不让人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寒气逼人。


    今天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最高气温零下十度。


    其实还好，在华国东北，零下三十也是常见气温，只是末世以来，大家想要衣不蔽体都难，何况是熬过这样的严冬。而且，C市地处华国中部偏南，这意味着，这边的温度已经算高了，越往北越冷。


    也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等这场风雪过去，外面那个被冰封的世界，真的还能有人活着吗？


    “林经理，吃早餐了。”


    身后传来温柔的呼唤。


    林斐打了个哈欠坐回椅子上：“你怎么还叫我林经理？”


    被包养对象喊职称真的很奇怪。


    云嘉致将早餐摆好：“我不知道你名字。”


    但他猜测应该是叫林斐，因为总听乔卉娄清润叫她斐斐姐。


    “林斐，成绩斐然的斐。”林斐看向桌上的早餐，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蒲公英拌栾树叶沙拉，“这蔬菜怎么还有？”


    昨晚还用了栾树叶和火腿肠打汤，喝得三位老师唏嘘不已，表示很久没吃过这样正常的食物了。


    但她都多久没有采集叶子了。


    云嘉致给林斐倒了杯橙汁：“是嘉笙送来的，她采了很多。”


    “那你就这么收下了，没有换点什么给她？”


    今天的早餐除了沙拉还有烤馒头片，云嘉致还贴心地为林斐抹上了辣酱，让她夹沙拉午餐肉一起吃。


    “取了两件超市的羽绒服给她。”


    “那就行。”林斐并不在意蔬菜换羽绒服划不划算，换了就行，不能让人跟着她，结果还要家里人接济。


    林斐吃完一整盘酥香的烤馒头片，意犹未尽：“酵母还能用吗，你居然做出了馒头。”


    经历过高温干旱，酵母不是被杀死，应该也变异了吧。


    云嘉致：“不能用了，但有蜂蜜，会好一点，注意揉面的手法，再用微波炉发酵功能，发一晚上，和平时吃的也没什么区别。”


    他说完竟然从厨房又端出一盘暄软的浅黄小馒头：“这个蜂蜜加的多一些，给你当零嘴。”


    林斐默然，盯了馒头两秒才抬头，目光落在云嘉致身上却挪不开了。


    他今天早上的装扮很特别，身上多了一条带粉色花边的围裙，有些长的头发用皮筋扎在脑后，细碎的刘海搭在眉眼处，看起来气质温柔得出奇。


    云嘉致没等到回应，不解：“怎么了，不喜欢吃馒头吗？”


    他看了眼林斐，目光又飞快收回。


    林斐的视线却丝毫不加掩饰，盯得他开始不自在了，她才笑道：“挺喜欢的。”


    吃过早餐，又吃了两个小馒头，林斐躺在沙发上，看云嘉致做出门的准备。


    家里有暖气，楼道里却没有，他穿上了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身下是条灰色长裤，很普通的一身，但因为他身材在那儿，依然显得颀长俊逸，很居家。


    “你今天不出门吗？”


    林斐：“怎么出门，这么大雪。”


    她本来还想着雪一般的话就到处逛逛，再搜集点物资也行。


    “那我出门了？超市和仓库的东西还没整理完，我会早点回来的。”


    林斐“嗯”了声，却盯着他不放。


    云嘉致已经走到门边，犹豫了下，还是走回来。


    刚到沙发边，他垂落在身侧的手被林斐勾住，没费什么力气，人就被拉到了沙发上。


    他怕压着林斐，用手撑在林斐脸侧。


    林斐睡得脸蛋白里透红。


    她大概也是那种不会被晒黑的类型，经历末世这么多风霜都白得通透。


    肤质也是天生细腻干净，尤其这些天虽奔波劳累，但生活上没有被苛待，反而吃好睡好，皮肤又养了回来。


    她是云嘉致见过好看得最特别的女生，安静时眉眼柔和美好，冷厉时又盛气凌人，艳色惊人——不过这种时候往往没有人敢盯着她的脸看。


    有意勾人的时候，眼里含着戏谑的笑意，让人分不出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云嘉致回想那天，她似真似假还带着两分不耐烦地试探他，他本来确实有些不乐意，可当她要松口作罢的时候，他又莫名有些不甘心。


    她是他见过对他最有吸引力的女生，她很强，也很好看，那天在桉树山坡即便看不清她的脸，甚至她浑身是腐蚀液，云嘉致依然觉得她挺拔的身姿卓越，让人难忘。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吊桥效应，在危险重重的荒野，她救了他，凑近他，他想活着，便只能紧张得心口剧烈跳动，祈求她也能施舍一丝爱意，将他带走。


    “走什么神啊。”林斐的声音有些许沙哑，不满地戳了戳云嘉致的脸蛋。


    “抱歉。”云嘉致回神。


    “这个时候我不想听你道歉。”林斐一脸无聊地乜着他。


    云嘉致觉得她的表情像没讨到糖的小孩子，有些没忍住，笑了声，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也没急着走，只道：“你只教了我一次，后来就不肯主动了，我又不会。”


    “你真不会？”林斐报以怀疑的眼神，“你妹妹不是说你很受女生欢迎吗，不会研究生都读完了也没恋爱过吧？”


    “有人追过，但不喜欢。”他觉得恋爱是件很无聊的事，还不如看书有意思。


    那时候他还觉得，照顾云嘉笙已经照顾够了，他不想再找个女生继续照顾。


    至于林斐，这应该算意外。


    林斐“唔”了声：“好吧。”


    她说着揽住了云嘉致的脖子，吻了上去。


    云嘉致很温顺，任由林斐咬他的唇，舌尖探进他口中。他体会到了从未体会过的让人战栗的快感，那截柔软舌尖只是轻轻碰到他唇瓣，便让他本就过速的心跳如擂鼓，差点没有撑住手臂。


    过了会儿，林斐亲够了，要推开他，云嘉致却主动沉下手肘，吻了上去。


    他学着林斐的样子，照猫画虎，仗着姿势更有优势，吻得很深。


    亲久了，林斐被亲得有些犯困，推了推他：“好了，就先亲到这吧。”


    云嘉致眼神还有些迷离，疑惑地“嗯”了声，等回过神，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


    “那你睡吧。”看她打哈欠，云嘉致拉了拉她的外套，挡住她半露的胸口。


    、


    这场大雪下了足足五天，最长一次连下十二个小时，最短一次也下了三个小时，中间停下的时间，每次可能都不超过三个小时。


    积雪堆到了一楼，要不是楼房的门和普通的门不同，恐怕早就塌了。


    这些天没有人出门，程乌本来也不出门，但去楼上看望家人时，遇到了读研究生时的导师高雨洁，知道她在大雪前一天被林经理带来这里，程乌惊喜不已。


    “林经理是个好人，虽然她看似时刻都在做生意，但没有生意人会这样为客户考虑得面面俱到。”程乌只交了一枚晶核，母亲和妹妹还有几位聚集在一起的朋友就都被带了过来，甚至连他们的物资都被送了过来。


    还有那名去侦查物资点的少年异能者，他明明已经死了，没有交上那枚请求救援的晶核，林经理也依然带来了他的亲朋，还给他父亲安排了一个清洁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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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雨洁向林斐申请，让程乌当她的助手，很快就被通过了。


    程乌每次都要上顶楼看一眼母亲、妹妹，再上天台和老师一起培育那些风雪中依然挺立的作物。


    天台的雪也很大，高雨洁将其他花盆都收了起来，只留了两个，刚好能塞进封闭的阳光房里。她还将阳光房放置在了天台入口处，这样一进天台就能进阳光房，避免被天台的寒风吹跑。


    阳光房里的植物都被高老师拔了出来，但并没有扔，交给了那位疑似和林经理暧昧不清的云店长。


    高雨洁并没有急着往里种她宝贵的种子，而是将林斐给她的普通种子育芽播种。


    阳光房盆栽里的作物完全不需要管，一天一个样。花盆里的作物照料起来也不算麻烦，埋了晶核后只需要浇水，林斐给阳光房里摆了一个饮水机。


    一个花盆里留着桂树幼苗，种的是黄豆，也长得飞快，短短五天枝叶繁茂，一个拔了桂树苗，一盆黄豆只抽了芽。


    中途高雨洁还将那盆围着桂树幼苗生长的黄豆搬进了风雪里，测试天气对花盆种植作物的影响。


    最后发现，影响不大，因为作物不再像末日前一样特别依赖光合作用，它们有别的能量来源可以支撑它们在寒风中挺立生长。但也不是完全没影响，它的生长速度相比前三天还是减缓了许多。


    到第六天，风雪初霁，阳光房里长得最快的玉米已经开始结苞。


    到这天，天气预报提示接下来都是晴天，五天后只有小雪。


    整栋楼都沸腾了起来。


    一些后来的人早就憋得不行了，他们物资少，晶核也少，每天都省吃俭用，好在不需要为保暖和干净水源着急，实在不行，借点积分，去超市买点吃食挺一挺，日子勉强过得去。


    等雪一停，他们就迫不及待要出门。


    有人从二楼楼道窗户跳下去，踩着自制的木滑板，直接嗖地一声滑了出去。


    “还能这样？”


    “我靠，老兄教教我，怎么滑雪？”


    “我们试试吧！”


    “冰天雪地的哪来的木板？”


    “可以拆了家具，那些木桌什么的还是挺好破坏的，咱们也试试？”


    “那别拆出租房自带的，可以买一套新的。合同上写了拆家要赔晶核的。”


    这么一说，大家有点家底的竟都去兑换家具，拆了桌面椅面，绑在脚下，开始尝试滑雪。


    寇诗带着伯母和表哥下楼，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声。


    真好啊，第一次，她看到大家经历过灾害后还这么有活力。


    伯母也看了看，对寇诗道：“诗诗，你搬来和我们住吧。”


    寇诗摇头：“不了伯母，你都邀请几次了，其实我住下面挺好的。再说我搬过去，表哥岂不是要住客厅。”


    伯母和表哥都是异能者，租的是二居室。


    伯母：“不用，你和我一间房不就好了，这马上就要交新一周的房租了，刚好和林经理说一声就能搬，不像之前，没住满时间还浪费晶核。”


    毕竟押金和房租都不退。


    表哥也一直劝寇诗：“你不搬过来，我们组队出门也不方便，总要先给你发消息，你们那儿人多，你还不一定能看到。”


    现在电子屏每户之间也可以发消息留言了。


    寇诗想到这，觉得也有道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就打扰了，我会给伯母交房租的。”


    “你总是这么客气，都这样了还跟伯母坚持。”伯母拍拍她脑袋。


    寇诗嘿嘿一笑，举起自己的白骨爪子：“我觉得很酷，不是吗。”


    要是在末日前，她变成这样，说不定已经死了，哪还能用爪子正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