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楠翻找的手顿住，目光沿着竹削似的手缓缓上移，对上一双笑如春风的含情眼。


    “多谢。”


    她迅速低头系好香囊，接过发带，留出空子，示意对方将毛发放上去。


    为及时包裹住，许慕楠两指间距狭小，楚涵江放毛发时，指尖不经意拂过她的。


    似羽毛飘过，有些痒。


    又想起这发带乃楚涵江的贴身之物，许慕楠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


    今日是盘发，没有散发作掩护，红得能滴血的双耳就这样暴露无遗。


    “噗嗤~”楚涵江没忍住笑出声。


    啊啊，丢脸丢大发了。


    其实许慕楠于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只因眼前人是楚涵江，是她日日夜夜想念的人，是她此行的目的。


    只有面对他时，她才会显露出女儿家的羞涩、无措。


    “案件结束后，我会物归原主的。”许慕楠暗自运转灵力，试图减少热意。


    楚涵江看起来不甚在意，不走心地“嗯”了一声。


    “阿姐，岚青姐，你们快看。”寒泠小心翼翼拨开杂物，手指轻轻扫去尘灰，“这里有小鱼干的残渣。”


    寒泠一进来便闻到股淡淡的香味，努力搜寻半天才找到源头。


    其余三人走过去，定睛一看，果然如此。


    “看来，先前的猜测没错。”宋岚青眸色暗沉，深如不见底的汪谭。紧蹙的峨眉松缓几分，没过一会儿，两眉锁得更深。


    许慕楠撤步，挪步至角落，迅速结印，落下一个法阵。


    双手快出残影，术法如骤急、吸人的漩涡，美而危险。


    完美，许慕楠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极了。


    此阵名“九丝”，与九死谐音。


    她放入了根毛发，待其主人入阵，便会背无数细线缠绕束缚。丝线由灵力幻化而成，低于她者皆不可破。


    许慕楠：“走吧，我们去会会它。”


    她拿出方才的发带，道：“楚公子发现了猫毛，我可以此为媒介，施展寻魂术，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宋岚青瞧着发带眼熟，望向楚涵江，只见原本系有发带的马尾此时空荡荡的。


    她心下了然。


    楚涵江别开目光，有些心虚，他也不明白自己何故如此。


    寒泠一瞧，这不是那个幼稚鬼的发带嘛，怎会在阿姐手里。


    阿姐的丝帕去了哪里，为何不用它？


    “走吧。”楚涵江轻咳一声，“事不宜迟。”


    风波暂歇，几人往回走。


    在他们走后，下课的孩子来到这边。


    “喵呜~”有孩子学狸奴叫声，却不得回应，他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


    “是不是你把那只漂亮狸奴吓跑了。”一小女孩生气道。


    小男孩表示委屈：“不是我，谁不定它是出去玩了。”


    “最好是，哼。”


    四人回到前厅时，冉晴已规好整仪容，看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


    她放下茶盏，问：“如何?可有异样。”


    “一切安好，我等前来告辞。”宋岚青抱拳道。


    冉晴独坐上位，几人站在下方。


    进来时门并未合上，冉晴看着他们并排逆光而站，而自己身处阴凉孤寒之位。


    “念华身子有些不适，就不送诸位了。”说着，她轻咳一声。


    见冉晴面色苍白，几人直言不用，自行离开了。


    “小姐，她们走远了。”侍卫禀报。


    冉晴喝口茶润润嗓子，有气无力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侍卫闻言退下，忽而折返，如下了很大决心，猛然单膝跪地，道：“小姐，公子还在等你。”


    冉晴放下帕子，目染寒霜，冷冷道：“我的事，还容不到你来置喙。”


    与平日里温婉可人的模样截然相反，多了几分阴险毒辣的味道。


    “可是......”


    她睥睨眼前衷心的侍卫，眼底蕴着看不透的思绪，幽幽道：“我保证，她不会有事。”


    侍卫终究是侍卫，还没有资格管教未来主母，他无言退下。


    冉晴又回到了后院那偏僻的小屋，一一扫过屋内陈设，在一破旧的矮榻前停下。


    她俯身，瞧见端倪，嫌弃骂道：“没用的废物。既然被发现了，我们的棋局该变变了。”


    她走出门，长呼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小节竹筒，打开，拿出里面纸张。


    她认真阅读上面每一个字，骤然笑得痴狂，犹如成功捕捉猎物的毒蛇：“没想到啊，居然是他，人面兽心的畜生！”


    “念华......”林雪柔见此景如遭雷劈，脚如灌了铅水，异常沉重。


    冉晴寻着动静望去：“原来是雪柔。”


    她慢慢靠近，林雪柔害怕后退。


    看着无比陌生的冉晴，她一脸不可置信，因紧张过度，后撤时险些摔倒。


    “啊——”林雪柔来不及反应，以为自己会摔倒，却不想落入一个柔软芳香的怀抱。


    “没事了。”冉晴两步并一步，因太过急切，鬓间娇小簪花于途中掉落。


    她看向怀中战栗的姑娘，怕再吓到她，刻意放柔语气。


    见林雪柔欲挣开自己，环绕着她腰身的手锁紧，拉近几分，空闲的手擒住对方作乱的双手。


    她倾身，在林雪柔耳边阴恻恻、口吐幽兰地道：“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为何还会怕我？”


    说这话时，冉晴眼里闪过落寞，继而是难以察觉的希冀。


    “我......念华，你先放开我。”林雪柔压着哭嗓，小声乞求。


    冉晴缓缓放开她，扶住她肩膀，待其站稳后，又恢复先前冷淡：“说吧，为何怕我。”


    林雪柔小声抽泣，努力平复情绪，哽咽道：“我......好久没见到你，一时没反应过来。抱歉。”


    你......


    冉晴故作恶毒模样，恐吓道：“既然被你发现了，我是否该杀人灭口呢？”


    她指尖划过林雪柔脖颈，指甲短而锋利如匕首，冰凉刺骨。


    林雪柔颤抖着递出一个香囊。


    “平安符。”


    冉晴错愕，下意识伸手接过，堪堪触碰到边角，又猛地将手缩回。


    是予我的?还是她的？


    缩回的手被拦住，林雪柔急切道：“给你的。只是这平安符求得太早，都有些旧了，你......莫嫌弃。”


    冉晴摩挲着包裹妥帖，残有余温的平安符，冷眸随之染上春意，眼底川雪慢慢融化成江河细流。


    “多谢。”冉晴喃喃语，声细如蚊。


    许慕楠出门后便寻了个无人小巷施展寻魂一术，几人随她一路狂奔。


    “就在前面。”许慕楠停下，遥见此间只有一经年无人参拜的庙宇。


    楚涵江皱眉：“这猫妖还真不爱干净啊。”


    宋岚青手捏符篆，正声：“事不宜迟，走！”


    几人轻功前进，寒泠速度最快，毫不意外冲在前面。


    寒泠如那振翅的蝴蝶，快而轻盈，白默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长鞭束住腰身。


    “阿姐！”寒泠大声喝道，加大手中力气，“还想跑？”


    白默本无意伤几人，他试图匕首割断鞭子，无果，道：“我与诸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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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怨无仇，何苦紧追不放。”


    许慕楠她们也赶到，宋岚青冷喝：“无关？你蓄意残害远阳县百姓，制造恐慌，便与我等有关！”


    白默：“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寒泠到底年轻，力道不够，待许慕楠上前相助时白默已然脱离。


    白默化作本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到庙外。


    宋岚青反应迅速，连续丢出镇妖符、追踪符、灵锁符等。


    多数符篆的围攻下，白默不慎中了一招。


    几人趁机将其围住。


    楚涵江拔出饮月剑，许慕楠也抽出腰间软剑。


    宋岚青左手紧攥符箓，右手并拢双指，以指代笔，灵力为墨。


    寒泠绷直藤鞭，作进攻状态。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路过的微风都如猛兽的狂啸。


    “我等无意伤人，只求你配合，归还百姓安宁。”许慕楠试图和他讲道理，采取软攻。


    白默嗤笑：“一群忘恩负义之辈，不配！”


    他目显赤裸裸的憎恨与厌恶，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涨。


    “如果你们是来劝我收手的，那就无商可量。即便损毁道行，我也要找出藏在他们之间的魔鬼。”


    楚涵江将剑鞘丢之一旁草丛，剑尖悄悄往前挪：“冉月小姐之事，我等闻后亦痛心，不如共谋，揪出那幕后凶手。”


    白默却显然不想与他们多费口舌，这些捉妖师向来不分青红皂白，落在他们手中，还不知有无生机。


    面对白默的突然进攻，楚涵见闪身抬剑，接下一记。


    剑身相撞，惊起尘灰，险些迷了眼睛。


    许慕楠欺身而上，一个滑铲攻其下部。


    白默匆忙躲避，不料给寒泠有了可趁之机。寒泠长鞭一打，缠住其脚踝，宋岚青随之附了张嬉笑符。


    嬉笑符不同别的符，它会一直追随目标，直到成功。


    白默只得加大脚下力气，试图再次挣脱。


    许楚而双剑齐上，白默渐渐有些吃力。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那白默便是一猫难敌四人。


    “哈哈哈哈哈~”白默忍不住爆笑，边笑边啐：“哈哈，真是，哈哈哈，卑鄙，哈哈......”


    打斗间隙，许慕楠对楚涵江道：“你先顶下，我放冉月姑娘出来。”


    楚涵江一剑回挡：“你且去。”


    许慕楠颔首，默然退出这混乱场面。


    来到阴凉处，从空间手镯中取出曼珠，撑开：“还望冉姑娘劝劝他。”


    冉月从伞中出来，瞧见被围攻的白默，心疼道：“阿默，停手吧。”


    阿月，不对，不可能是，定是他们想出来的花招。


    白默臂膀因刚才片刻走神，挨了楚涵江一剑。


    许慕楠懊悔，真是急昏了头，忘记凡人是看不见的。


    她拔出剑簪，刺破指尖，血如朱砂，在空中化成一道符篆。


    血篆融入冉月额间，半晌便化为人形。


    “此术维持不久，冉姑娘尽快，切记，勿至阳光下。”


    许慕楠倚靠一旁柱子，从空间手镯翻找止血药物。


    “嘶~”药粉倾倒的瞬间，许慕楠痛出声，丝帕之前借给了楚涵江，她只好撕破衣裙，包裹住伤口。


    “阿默，是我。”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白默还是不免愣神。


    是她！


    “哐当~”楚涵江趁机挑落其佩剑，剑尖抵住其颈。


    白默此刻哪还顾得上这些，他痴痴盯着廊檐下的女人。


    女人有些局促与慌乱，却还是笑着回望，一如从前只有两人相伴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