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作品:《恶龙女士与祭品王子[西幻]

    “这就是龙之卷轴吗?”埃里克森不太相信,“看上去只是对事件经过的梳理。”


    “我确定这就是全部内容。露维亚应该能从中挖掘什么吧。”欧仁妮语声低沉。


    她在想,当露维亚得知图尔的鳞片被分装到四个大箱子里,一半送入王宫,充作红宝石的替代品,妆点宫廷奢靡的生活;一半运往北境,补充战争的消耗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父亲的骨骼被雕刻成摆件,牙齿被打磨成珠子,成串成串地堆起来,被希尔弗历代的国王穿戴,或者随手送人。这是何等屈辱啊。


    “您不舒服么?欧仁妮小姐,您脸色好差。”


    “不,我只是感到愧疚。”


    埃里克森想了想,说:“您无需为自己不知情的事羞愧。在和龙女士打交道前,谁能想到龙有情感,有智慧呢?”


    他说的没错,欧仁妮却不想为自己开脱。因为她的家族从图尔之死中实打实地获益。她也以屠龙勇士的后代的身份为荣,骄傲了许多年。


    “埃里克森,露维亚有无数屠戮人类的理由。但她并没有这么做,你觉得是为什么?”


    埃里克森说:“也许,不是每个强者都像我们的陛下那样,非要杀人才开心。”


    许许多多的人为阿利斯塔的一句话而死,宫殿里的地毯经常沾染血污,不断更换。欧仁妮尽力装成一个单纯的武痴,表现得无害而有利,才成功进入了国王的书房。


    在希尔弗,仁慈只作为一个词汇存在,并且它的词义正逐渐被“愚蠢”取代。强者为所欲为,不愿施舍恩惠,弱者则无法承担善良的后果,用冷漠保护自己。


    龙和人类竟如此不同么?


    欧仁妮试着摈除头脑里那些拖后腿的软弱情感。先对眼前的事负起责任来。行动比道歉有意义得多。


    何况,这也是为了她自己。


    她把卷轴收好,将誊抄的版本交给埃里克森,拜托他快点送到露维亚指定的位置。


    传送魔法只能连接亲身去过的两个地点,为了方便,露维亚把落点设在了公共水井旁边的小巷。埃里克森刚一转身,便被墙壁吞入,消失在人群的视线中。


    “又见面了,骑士。”露维亚很幼稚地从背后抱住伊瑟恩,似乎还在为埃里克森上次的误会不高兴,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次还打算把王子救走吗?”


    埃里克森哪敢说话,连忙低头从衣袋中取出卷轴的抄本,恭敬地双手递给露维亚。


    白羽似的睫毛匆促颤动,她快速地完成了浏览。残留在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脸上的肌肉忽然僵住了,好似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又看了一遍。


    在这之后,露维亚丢给埃里克森一个束口袋,内有一颗剧毒的植物种子、一枚魔法护符,让他拿给欧仁妮,以备不时之需。


    埃里克森想问龙女士下一步指示,她却只说:“你听欧仁妮的指挥就行。”然后便施法,把骑士传了回去。


    转过身,露维亚抓着解剖报告一样的卷轴抄本,肩膀打颤。某种滚烫的液体从金色的眼目中盈溢而出,沿着脸庞流淌,悬在下巴颏上。


    这是什么?


    露维亚摸了摸自己,疑惑了一瞬。


    下一秒,隔着模糊的水帘,她隐约看到伊瑟恩朝自己张开了双臂,她贴过去。原来自己在哭啊。


    他捧着她的脸颊,不断摩挲,一如她当初抹去他的泪水。


    露维亚竟也变成一个漏了的水罐。她有些惊惶,想去翻找回忆,寻找应对的办法。


    可伊瑟恩开始小口小口地吻她。就好像她的眼泪并不苦涩,而是一滴一滴的蜂蜜酒,甘甜如醴,从黄金色的泉眼中涌出。


    悲伤并不意味着被打败,露维亚,哭吧,你当然可以哭,专心哭一会儿。不要去想别的。


    他不打手势,也没再写字,安静地陪伴着她,露维亚感受着他的支撑,身体放松了一些。


    伊瑟恩撩起她的长发,拢到身后,用手指当梳齿,理顺每一根发丝。然后,他开始揉搓她肋下的囤带,他不懂魔法能量如何流转,只知道怎样的力度能让露维亚舒服。


    安慰一头龙很简单。


    龙应该简单,遵循本性。狩猎银光闪闪的鲜美海鱼,吃红艳多汁的树果,年幼时趴在母亲的背上,成年后在天空中自在飞行,高兴了就转着圈飞,谁惹她生气就朝谁喷火。


    她本该这样生活。


    就像伊瑟恩本该生活在一个小村庄,做个脾气温和的农民,养点儿小动物,从偶尔经过的流浪歌者口中听闻王宫里的故事,而不是做一个被关在塔楼里的王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平静下来,“伊瑟恩,你还在吗?”


    我在。


    他戳戳她的手心。


    “卷轴里提到了几个地名和人名,你历史学得好么?”


    伊瑟恩勉强点了下头,他还算清楚希尔弗本国的历史,但和知识渊博可沾不上边。


    “大卫说他把龙角刻成了神像,供奉在萨米特山,那是什么地方?”


    伊瑟恩在黑板上写:“萨米特山就是希尔弗与诺克雷交接处的圣山,圣山横亘北境,只有一个缺口,通往平原。”


    “哦,那我知道是哪里了。”她把注意力放在解谜上,继续问,“大卫提议,可以把龙尾细长的水滴状的鳞片送给‘西奥多陛下’做生辰礼物,装饰他皇宫里的吊灯。这人是谁?”


    伊瑟恩捏了捏她不自觉发抖的手,慢慢写道:“应该是指波丰帝国的皇帝,西奥多一世,他曾是大陆的霸主。现在这个国家已经不存在了。”


    “哦,短暂的辉煌。”


    这时,伊瑟恩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写了几行字。


    “你是说,阿利斯塔有波丰帝国的血统,所以一直想要征服四邻,复现昔日荣光,”她试着理解人类的动机,歪头思索了片刻,得出结论,“真蠢。阿利斯塔真蠢。”


    伊瑟恩不太明白。


    如果让伊瑟恩形容阿利斯塔,会用暴虐、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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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疑、傲慢之类的词。不会想到要说他“蠢”。


    “人类可以给山川河流起名字,但它们永远也不会‘属于’谁。所以,你不觉得阿利斯塔的野心很可笑么?”


    露维亚释出一团火焰,把卷轴抄本点燃,火光照亮她一半的脸,晕影晃动着,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仿佛不是她在说话,而是真理在借用她的喉咙发声。


    “把生命消耗在这种早晚腐朽的功业上,没意思。所以伊瑟恩,你别害怕阿利斯塔。你比他聪明多了!”


    伊瑟恩无声地笑笑。他早就不害怕阿利斯塔了。


    翌日,露维亚与伊瑟恩飞往圣山。


    圣山宛如一个个白发巨人,头顶皑皑冰雪,向下展开宽阔肩膀一样的斜坡。阳光将山峰照得透亮,浅蓝色的裸露岩石与深绿色的松柏相映成趣。


    主峰上有一条黑云石铺就的蜿蜒小路,道路尽头立着一座神殿。门把手上的金属环已经锈蚀,屋顶的装饰性石瓦也脱落了大半。


    看来,这座神殿荒废了很久。


    露维亚厌憎有关神明的一切,于是喋喋不休:“伊瑟恩,你知道么,人类总把神明想象成高洁、禁欲的存在。实际上神王的主要工作就是和不同的神妻生孩子。恶心!”


    “如果孩子不合祂意,拿不到权柄,或者拿到复仇之神的权柄,就会被祂立刻吞掉。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听克里尔说,场面非常恐怖。”


    “而且祂的容貌也很普通。不符合人类的审美,也不符合我们龙的审美。神王执掌的权柄是秩序与法度,体现在外表上就是‘平均’,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所有的组合都很无聊。祂远不如你有魅力!”


    伊瑟恩非常局促。


    露维亚夸他,他当然心里美滋滋的。可凡人和神明比美,实在很僭越。他有点不敢当。


    与其说他虔诚信奉神明,不如说是下位者不配得的心理在作祟。真正享有权力的人,如戴安女王,不仅大胆迎战神眷者,还按自己的政治需要,重塑神的性别呢!


    察觉伊瑟恩的犹豫后,露维亚猛地揽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向自己,直勾勾地盯着他,有些不讲理地说:“你不相信我说的吗?”


    伊瑟恩连忙摇头。不,当然不。


    蛮横的语气,凶恶的表情,有点赌气的感觉。像是小孩子之间在拉帮结派,她在问他: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哼!”


    她一脚踢开了神殿的大门。


    霎时间,一线阳光穿透穿神殿中的阴暗,给神像镀上了金色,使它散发出令人敬畏的光芒。


    殿内寂静无声,惟有偶尔传来的雪山融水,滴入深池的声音。这肃穆的氛围让人觉得自己的存在十分渺小,无足轻重。


    可露维亚知道,这里没有神明,也并不神圣,这里只有她父亲图尔被侮辱的尸体,和她必须去面对的真相。


    深吸一口气后,龙女士和她那比神明还要俊美的爱人,手拉着手,拾级而上,朝神殿中央最高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