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郁郁青青

作品:《帝陵同眠

    长簪尽数没入皮肉之中,切切实实扎进心脏,鲜血瞬间染透她的寝衣。


    所有的不甘啊、愧疚啊、都被这痛楚压过去,律璇的喉管被涌上来的鲜血呛住,被迫张阖着嘴,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望向虚空处,似要朝一些人说些什么。


    直到霍卿荣抓住她的手攥住那根没入她心口的长簪。


    她最后仍然睁着眼,霍卿荣俯身替她阖上,在她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有一句话你说错了,这一回我没有赢。”


    我早就输了。


    这天下凡涉及争斗二字的,从来没有赢家。


    芷兰将偏殿的人清理干后,顺道去看了一眼律璇,场面很干净,只有郡主一人的血规规矩矩地染红床榻,一眼看过去就是自尽的模样。


    但也是回到了屋内,看见霍卿荣呼吸平缓,闭眼躺在床上才彻底放下心。


    芷兰不清楚今夜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她看得出主子心里似乎不太好受,于是悄悄将苏和香点上,替她稍微上了些药,料想最近都不会有太平日子过,于是索性就守在她床边睡下。


    睡到半梦半醒间,她迷迷糊糊好似听到有人说话,那声音像极了她从前还在虎威当小土匪时遇见的那位金枝玉叶的小贵人。


    她说:“芷兰,我又梦见你阿姐了。”


    不明白为什么是“又”、不明白为什么是“梦”。


    芷兰觉得姐姐的手明明牵着自己,于是她眼睛都未睁开,凭着本能答道:“阿姐?以后,等我长大了,也要和阿姐一样,成为殿下的好帮手!”


    小贵人笑了:“好啊,既然如此我给你们取个大名如何?嗯,大虎可靠,如河中小州,小虎贴心,像兰花香草,那就叫岸汀——”


    “我知道我知道,殿下前几日刚教过,岸芷汀兰,郁郁青青,姐姐是岸汀,那我叫芷兰!”


    累到熟睡的人趴在床边,梦回小小的虎威寨,嘴角不自觉扬起,露出一点娇憨的笑。


    有人却从床上坐起,握紧身旁人的手,眉眼低垂滑落泪珠一颗,喃喃道:“岸汀,又救了我一次。”


    “那……”睡梦中的人雀跃起来:“那太好了。”


    能帮到殿下,真的太好了。


    霍卿荣也笑了,眼睛弯下去,嘴里却像含了盐,又苦又咸,她就这样一边梦一边醒,来来回回细数着那些她丢失的宝珠还能寻回来多少,也暗暗发誓她要穷尽天下金铁筑一只匣,哪怕天塌下来也压不扁、砸不碎的匣。


    翌日一早,芷兰是被热醒的,身上冷,但是被人紧握的手滚烫,出了很多汗。她猛然惊醒才发觉是霍卿荣的手烫,不只是手,她整个人像一块炭一样烧了起来。


    霍卿荣起了高热。


    芷兰一瞬间慌得六神无主,下意识就要去叫醒主子,又及时反应过来,霍卿荣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她先去打了盆冷水,替霍卿荣敷上帕子,才急急要去太医署,只是脚还未踏出门槛就被人叫住:“回来。”


    这是第一次芷兰不是很想听主子的话,她撇了撇嘴又想哭,但还是拼命忍住,倔强的站在门口不肯动:“主子,我去叫太医。”


    霍卿荣呼出一口热气:“芷兰乖,回来,不能去。”


    “你从未生过病的,不看大夫怎么行!”


    霍卿荣知道她在担心自己,但是实在没有太多的力气同她解释,昨夜皇子、郡主接连身死,她无论如何是不能太好过的。


    于是她从厚重的被褥中伸出手搭上自己的手腕:“你忘了,我师父可是庐州第一名医,不过是受了点风寒,不要紧的,现在,还不能去。”


    饶是再迟钝,芷兰也隐隐约约明白过来,主子肯定又在谋划什么,只好不甘心的回来:“可是医术你又没学会。”


    “呵。”霍卿荣无力的笑出声,对着芷兰的抱怨佯装生气:“你现在胆子也愈发大了,竟敢取笑我?”


    芷兰终于被她逗笑了,磨磨蹭蹭走回床边,动作粗鲁的将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下次回庐州我就告你的状!”


    “好......下次回去......”霍卿荣配合的缩回被褥里,眼睛闭了闭,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睡去。


    而这偏殿之中的动静刚刚平息,朝政殿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昨夜苏仪萝赶到朝政殿时,立明帝又睡了过去,直至今日午时方才彻底苏醒过来。


    苏仪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半敛着红肿的眼,异常安静的喂药,等立明帝察觉到反常开口问她时,先是掩耳盗铃般背过身去,砸下一颗控制不住的泪来。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闹起了脾气,朕这不是醒过来了吗?”立明帝强硬的掰过苏仪萝的肩旁,却诧异地看见她伤心欲绝的脸。


    她期期艾艾喊了一声:“陛下,”然后迅速抹去掩饰不住的泪水:“风儿他,薨逝了。”


    “你说什么?”立明帝闻言一脸不可置信,还略带憔悴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紧紧抓住苏仪萝的胳膊,死盯着她,似要直接盯出她撒谎的痕迹。


    可苏仪萝却抿唇,悲痛到难以言语。


    松月见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额头重重磕到地上,哭喊道:“陛下,求您替二殿下做主!为娘娘做主!”


    “你!”立明帝推开苏仪萝,转向床榻之侧:“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陛下,昨夜霍大将军的女儿将殿下约至凤仪宫,不知怎么了,等宿卫军去的时候,殿下他......是被人割了喉......"


    “霍?那个霍卿荣?”立明帝迟钝的头脑渐渐清明起来,他想起来那人是谁,心头不禁疑惑更甚,难不成他先前怀疑得果然是真的?那个叫卿荣的姑娘果真是前朝余孽?


    “正是霍姑娘,她......”松月话说到这,小心翼翼抬头瞧了一眼苏仪萝,似有所顾及,但转念一咬牙,又将头低下去:“听闻这位霍姑娘与太子殿下——”


    “松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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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你一个奴才有几个胆子敢嚼太子的舌根。”


    “让她说。”


    松月得了首肯,干脆一股脑将前些日子的传闻说了个干净,听得立明帝的脸色是黑了又黑。


    苏仪萝拿帕子掩着眼角,悄悄打量着,在立明帝看不到的地方眸色深了又深。


    律子政和霍卿荣私定了终生,往小了说不过是儿女私情,可若真要追究起来就是结党营私,何况眼下的情形是皇帝中毒、二皇子丧命又与大将军之女有关,而太子与大将军,此刻俱是领兵在外。


    无论我儿身死是否与你有关,律子政,这一次,你不死也得死。


    苏仪萝收敛了满眼的算计,移开帕子,又是一副隐忍体贴的模样,她泪眼婆娑地回望立明帝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啜泣一声:“陛下。”


    立明帝并没有立刻回答她什么,只是从榻上起身,神情不怒自威。


    恰有太监来报:“陛下,中领军卫大人求见。”


    律迁离京后,卫衍就从整日巡视京城变成了护卫皇宫,此刻却出了这样大的纰漏,立明帝不可谓不生气,眼下正好就是个出气的口子:“让他滚进来。”


    卫衍刚要跪下行礼:“微臣见过——”


    就被立明帝的打断:“你来说!你来说说朕的儿子是怎么在朕眼皮子被人杀害的。”


    卫衍闻言顿觉怀中一物十分膈应,神情一凛,只是好在低着头,在场并无人看出异样:“昨夜微臣巡逻至凤仪宫附近,察觉到动静,才发现凤仪宫内出现了刺客,正欲,加害霍姑娘,微臣当即就追了上去,等微臣折身回来才注意到宫内惨状。”


    “卫小将军可敢为此话担保?您与霍大人私交甚笃,可不要因为情分有失了公允。昨夜在凤仪宫,连那样好身手的律璇郡主都深受重伤,为何独独是霍姑娘毫发无损?”苏仪萝一语道破卫衍言辞中的偏袒之处。


    卫衍当即反驳道:“娘娘这话未免太没有道理,微臣并未得知事情全貌,如何偏袒霍姑娘?况且郡主仁义,未必不是为了保护霍姑娘而在与刺客搏斗过程中受了伤。”


    “可笑,律璇若真心护人,活得也该是我儿子,而不是那个丫头,卫衍将军说缉拿刺客,那刺客如今人又在哪?”苏仪萝步步紧逼,势要卫衍给出个说法。


    而听她提及刺客如今下落,气势陡然落了下去,也疑惑起来:“此事微臣也觉得奇怪,微臣追着刺客而去,却在荷花池附近跟丢了,所以微臣疑心刺客在宫内还有同伙。”


    “哼,”苏仪萝冷笑一声:“是刺客另有同伙还是卫将军有意放跑,恐怕只有卫将军自己心里清楚。”


    “够了!”二人各执己见,却不见立明帝已经被吵得心烦意乱:“去叫律璇来!”


    太监却迟疑道:“陛下,律璇郡主受伤昏迷,刺客怕是还未醒来。”


    立明帝当即一脚踹得太监人仰马翻:“那就抬到朕的面前!”


    “把霍卿荣也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