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害怕

作品:《被献给旧情郎后

    可此次,阿箬却碰了壁。


    阿箬求着丞相府门前的侍卫:“大人,此乃谢将军的腰牌,烦请您将这信递给谢将军。”


    侍卫接过腰牌反复对着日光查证了一番,而后打量片刻眼生的阿箬,拒绝道:“丞相大人有令,丞相府近日谢绝一切拜谒。”


    阿箬听闻此话,心下一沉,面色慌张。


    正焦急拉扯之时,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是……嫂嫂的侍女?”


    阿箬皱眉,疑惑地转头看去。


    是上次随女郎在书肆遇到的石原,阿箬松了一口气。


    此刻石原正带着几个虎贲,似乎刚从外面回丞相府。


    石原从马上翻身下来,对着阿箬左瞧右看。石原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指着阿箬笑道:“你是嫂嫂的侍女,不对,是女郎身边的侍女。”


    因着说错话,石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是女郎要寻谢将军么?”


    阿箬慌忙迎上前去,行了个礼,点头称是:“奴婢阿箬,见过是虎贲。我家女郎欲寻传信给谢将军。”


    说罢,阿箬将谢成昀的腰牌奉了上去。


    石原拿着腰牌看了看,确实为谢成昀的,他将腰牌小心翼翼地还给阿箬。


    石原挠了挠头,声音有些迟疑:“最近不知何故,谢将军虽归京,未曾露面。不过,女郎若是想找谢将军,传信我倒是能帮女郎带到谢将军院中。”


    阿箬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劳烦石虎贲。”


    说完,阿箬从袖带里拿出浅粉色的信笺递给了石原。


    石原嘿嘿一笑,摆摆手:“阿箬,你让女郎放心,某一定带到。”


    阿箬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石原向着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招呼,又先将马匹牵给马奴,而后立刻前去谢成昀的院落。


    谢成昀院落在正院以东,有修竹环绕,低调安静。


    石原沿着青石小径快步前行,却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往日里院中当值的寺人侍女此刻皆垂首肃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整个院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沉寂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连竹叶摩擦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石原粗犷的眉毛皱了起来,嗅出了几分异样和危险,他加快了脚步,盘算着谢成昀院落内相熟的侍卫,想着寻了他便速速离去。


    谁知,正当石原准备快步穿过漆木连廊时,却迎面撞上了谢丞相一行。


    远远地,石原瞧见,谢丞相身后只跟随着心腹二三人,他满脸阴霾,面色不虞,丝毫不见平日中的和蔼和。


    石原心中不知怎的,心中一慌,连忙欠身抱拳行礼:“卑职石原,参见大人。”


    谢丞相停下匆匆地步履匆匆,念了几遍“石原”的名字,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点点头:“起身吧。”


    “谢丞相!”


    谢丞相此时气势正盛,短短须臾,石原的汗珠已然布满了额角,他起身打算离开。


    “站住。”谢丞相忽然神色一凛,“你来子暄院落,找他何事?”


    石原犹豫了片刻,到底不敢欺瞒谢丞相,只得回复道:“府外有人传信给谢将军。”


    “哦?”谢丞相怔愣了片刻,立刻起了兴趣。


    谢丞相睥睨地盯着石原片刻,忽然又恢复了平日的和善,他伸出手:“今日子暄不便见客。你把信给我,我来给子暄便是。”


    石原此刻已满头大汗,他也知晓丞相几日前下了命令,相府避不见客。如今破了命令,还被丞相拿住,石原哪里敢说一个“不”字,从怀里摸出信笺递给了谢丞相。


    谢丞相点点头,放石原离去了。


    待石原走后,谢丞相瞧了瞧两指中挟着的那封信笺,面色一沉,他毫不犹豫地将信纸拆开。


    “大人,谢将军醒了。”


    忽然,一侍卫慌慌张张地前来,语气欣喜。


    闻言,谢丞相不紧不慢地将那信纸收了起来,露出一抹笑意:“我前去看看子暄。”


    姜宁在惴惴不安中捱过了几日,终于收到了石原的消息。


    暮色渐沉,汝南侯府外树影斑驳,晚风掠过,枝叶沙沙作响。


    汝南侯府不起眼的角门处,姜宁与阿箬两人看着匆匆赶来的石原。


    石原面色有几分不自然,他将一封信交给姜宁,摸了摸后脑勺:“女郎,谢将军回来后便异常忙碌,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把这封信先交给你。”


    “多谢石虎贲。”


    姜宁眉眼舒展,笑意浅浅浮上唇角,悬了许久的心终于稍稍安定。她侧首示意,让阿箬便接过那封信。


    前几日阿箬带回消息,说丞相府闭门谢客。


    姜宁虽面上不露分毫,心里却绷得极紧,唯恐这封信无法递到谢成昀手中。


    幸好此次还有石原相助,姜宁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白担心一场。


    “那……女郎,我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石原偷偷瞄了一眼姜宁的神色,忽地开口,声音比平日快了几分。


    石原的目光在姜宁脸上一掠而过,又迅速垂下,匆匆抱拳一礼。


    未等姜宁反应过来,石原已翻身上马,扬鞭而去,背影竟透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宁看了看手中的信封,心中有些狐疑石原此番的举动。


    回到院落,姜宁立刻屏退了阿箬等人,她寻了一处小榻,将信封放在漆木小几上。


    姜宁凝视着端端正正放在小几上的信封。


    黄麻纸折成一丝不苟的长条,墨字写了“阿宁亲启”,朱印压封,郑重异常。


    是谢成昀的笔迹。


    只不过,较之两年前,谢成昀的笔迹更加成熟和锋利了。


    仔细瞧瞧,这字迹的走势,和她的字有些相似。


    姜宁的指尖悬在信封上方,一时竟未动作。


    不知怎的,姜宁忽然想起,两年前的一件小事。


    那日午后,姜宁端坐在书案前,正专注地誊录着一卷古籍。她运笔从容,墨迹在纸上徐徐晕开,字迹秀逸而带着几分坚韧。


    忽然,姜宁觉得自己被一处高大的阴影挡住了,她侧目谢成昀不知何时已立于案旁,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写在纸上的字。


    “好看。”谢成昀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笔尖在纸上微微一顿,姜宁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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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宁的字好看。”谢成昀又重复了一遍。


    姜宁愕然抬首,正对上谢成昀专注的目光,他的如墨的黑眸映着自己,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柔和。


    姜宁忽觉面上发烫,连忙移开视线,目光无措地四处乱瞟,从案上的砚台瞥到架上的书册,就是不敢再与谢成昀对视。


    姜宁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父亲和母亲从未夸赞过自己。


    就连师氏也只是淡淡地点头。


    书肆肆主的夸奖,不过是因为姜宁能带给他不少的利益,夸大其词地恭维。


    姜宁知道,谢成昀虽然认字写字不成问题,却因未曾有过有名的师氏教导,字迹只能说工整。


    虽然这对于谢成昀的出身来说,已然相当不易。


    鬼使神差般的,姜宁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若想学,我便教你。”


    谢成昀愣住,眼眸中忽然盛满了星光一般,亮得不可思议:“阿宁,你若教我写字,我便唤你师氏。”


    谢成昀挤到姜宁身边,抽出一张崭新的萱草纸,抬头看姜宁:“师氏。”


    姜宁被唤得羞涩,觉得这称呼怎么听怎么别扭。


    谢成昀见她不应,皱着眉头,又唤了几声。


    姜宁大羞,伸出一只手去捂谢成昀的唇。


    却感到掌心一片濡湿。


    姜宁惊得缩回了手,她瞪了一眼谢成昀,转身不理他。


    忽然,姜宁感到自己的身子一轻,当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谢成昀环抱在椅子上。


    “师氏。”


    低沉的声音弄得姜宁耳垂痒痒的,她去推他的脸。


    ………


    记忆回笼,姜宁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发现心跳地有些快。


    姜宁咬唇,带着几分期待,慢慢地打开了信。


    待看清信上的内容时,姜宁登时面色大变,面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是一封诀别信。


    内容简短而冷漠,与两年前自己给他的那封十分类似。


    姜宁忽然回想起,之前马车上谢成昀所说:


    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两人言明。


    姜宁攥着信纸的指尖发白,原来谢成昀回来竟然是和她说这个么。


    姜宁想起这几次与谢成昀的相见,他受伤的眼神,他说的“恨”,他眼眸中自己分不清的情绪和浓烈。


    谢成昀说,自己要的从来不是抱歉。


    那是什么?


    是报复么?


    一定是报复吧。


    谢成昀一定也想让她也尝尝,满怀期待却被狠狠抛弃的感觉。正如两年前,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时,留给他的一样。


    姜宁脑中如一团乱麻。


    薄薄的纸张在姜宁手中发出细微的脆响,她的视线在字里行间来回游移,短短的几行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姜宁想要将信纸塞回信封,可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几次都未能成功。


    信纸边缘已然被她捏得皱皱巴巴,姜宁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


    姜宁无力地靠在身后的软枕上,身子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觉得自己要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