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作品:《脂粉自救指南

    37.


    下了动车之后,邹意先陪着段暮炀去了当地的百货商店买带回家的东西。


    邹意看段暮炀轻车熟路的样子,心说他还挺会挑的,买的东西,不管是吃的用的,都是品质最好的,当然价格也不便宜。


    明明自己是一个月要打不止一份零工的人,还这么大手大脚花钱,有种火了八百年老艺术家的松弛感。


    邹意突然有了一些疑问,其实天环的全职练习生是有工资的,而且并不算低,城市职工最低标准肯定有,而且为了培养练习生的衣品和审美,还有各种补贴让他们购物,有规定不能连续两天以上穿同一件外套,怕被粉丝或者路人拍到。所以过得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一定不至于不拮据。


    猜都不用猜了,段暮炀肯定是一个月到头来,把那些工资全都打给外婆了。


    邹意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段暮炀旁边,他也没让她推购物车,就这么跟着,邹意默默计算全部的价格,心里面有点怪怪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问了段暮炀:“小段小段,我说万一啊,万一不当明星,不出道了,你会去做什么?”


    段暮炀会的东西挺多,能唱能跳,还会乐器,会写歌创作,走幕后应该也可以,实在不行就去当模特,有这张脸,不靠脸吃饭真的会吃亏。邹意在脑子里设想了很多段暮炀其他的出路。


    然后邹意说:“我觉得你干别的也挺适合的!”


    但是段暮炀皱了下眉,自嘲了一下又坦荡说出:“沉没成本太高了,回不了头了。”


    仿佛看到一股滞涩的水流,因为被投入了过多的小石子,所以连往前流动都觉得艰难。


    邹意没有想到段暮炀会这么直接,大多数人会不愿意面对自己能力的局限或者付出努力的浪费,因为完美的胜利,需要结果成功,过程也十足漂亮,大家偏爱赢得轻松,只付出三四成努力就胜利的天赋怪是最让人羡慕的。


    然而段暮炀目前,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结果,当然努力的过程,回头一看,已经看不清起点的模样,他走了太远的路了。


    段暮炀没有因为这个话题沉默,而是坦诚地剖开自己:“我很小就进公司,人际已经固化在那里,培养的技能只停留在这个行业,太多年了,我不知道,我除了这个,还能去干什么。”


    邹意觉得有些无力,因为她甚至认为段暮炀说得有道理,如果是现在的就业市场,破圈想拿到一个好的offer,应该比登天还难,面临的竞争者也是跟段暮炀一样在某个领域深耕很多年的,每个人都不简单。


    邹意换了个角度,有些天真地说:“你可以去念书啊,继续深造嘛!”


    段暮炀轻轻摇了摇头,也像是劝自己:“我没有这个脸继续浪费时间了。”


    邹意羞愧地眼神瞟开,她想得太简单了,段暮炀是一个连每个月练习生工资都不会给自己留的人,而且还有心理疾病史,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彻底与某种人生脱节,段暮炀没有办法、没有这个机会、也无法说服自己,停下来喘口气。


    邹意心里千头万绪,话到嘴边就变成:“段暮炀我真的信你。”


    我真的信你。信你不管怎么样,都会成功,不管要花多久,走多远的路,都能获得幸福,信你可以克服困难,留在这个世界很久很久。


    段暮炀拿东西的手滞空了一下,好像觉察到邹意的情绪,掏了掏口袋,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一根棒棒糖,像是哄人一样,敲了敲邹意搭在购物车上的手。


    “我知道啊,小朋友才比较容易相信人。”段暮炀又驴唇不对马嘴地不知道讲了一句什么。


    邹意只听见什么?小什么?小朋友?哇去啊不要命了小段!


    有点湿润的眼睛瞬间把眼泪憋回去了,邹意结果那根棒棒糖,戳戳段暮炀的肩膀,努了努嘴,又不计较地放平嘴角小声嘀咕:“比我大两岁了不起啊,谁是什么小朋友,小段真是的,越来越没礼貌了!”邹意越讲越小声像在自言自语:“以前不是还叫小邹姐的吗?这辈分都差多少了…”


    她没注意到段暮炀停下来盯了她许久,眼里带笑但语气平淡:“你说什么?”


    邹意心里有点毛毛的,段暮炀这个人有时候怎么总阴森森的,果然在天环待久了,腌入味了,一肚子坏心思呢!


    “没有!我哼曲子呢!”邹意站直身体讲。


    38.


    段暮炀外婆的家离市中心还有一段,他们是打车过去的,礼品放在后备箱,车子每拐一个弯,就能听到礼盒的角磕到的声音。


    他们下高铁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左右,现在天暗下来了,没有多少云,天空是夕阳即将彻底散去的灰蓝色,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清香,是开发暂时没有过度的小城市专属。


    在一下一下沉闷的敲击声里,段暮炀的情绪又慢慢地紧绷起来。


    就像因为觉得水流行驶得过于缓慢,所以揠苗助长地加入一些其他液体,想让水流不要那么辛苦,可是却因为水质不同,引发了排斥效应,水流的活力正在减弱。


    汽车拐进一条两边种满了木棉树的巷子,火红的木棉花掉在了地上,仿佛也能将天空染红。


    路过的行人不是很多,邹意透过车窗,看见三四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拍着篮球,说说笑笑的往巷子深处走,远处有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笑着朝他们招手。


    汽车最后停在导航的终点处。


    “我们到了。”段暮炀拽了拽书包带子,开门下车。


    邹意莫名也跟着紧张起来,虽然无法完全清楚,为什么段暮炀回一趟家,会这样有心理压力,但是情绪也不受控制地传染,她学着段暮炀的样子,也捏了一下自己的电脑包带,好像在解压。


    段暮炀走进去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然后他打开了自己的书包,把内层的几瓶药拿出来,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因为害怕外婆不小心翻到。


    邹意眼眶有点发酸,摸了摸头发也装作没看见他这个动作。


    39.


    大门被打理得很好,金属色虽然已经暗下来,但是完全没有锈蚀,光线照到的时候甚至有些发亮,门口地上掉落的红色木棉花,也像是摆放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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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作装饰用途。


    走近一些就能听到老太太们聊天的声音。


    ——“茹儿,听说没啊,隔壁那家的孙子现在年薪过百万了,刚给老李提了新车,让他开着去兜风儿呢!”


    ——“对啊,晓茹,老李家的孙子,是不是就比你孙子大几岁啊,现在倒是混出头了,以前长得像颗土皮球,现在孩子都怀上了,老李一家都等着抱曾孙了。”


    ——“唉,车子有什么用啦,我又不会开哦,白给我我也不要,孩子我更不想带,闹腾得慌!”


    ——“你这话说的,怎么说也是人家孝心一片,你就是改不了这毛病,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干嘛,我不爱吃葡萄,当然嫌酸。”


    ——“切,茹你就嘴硬吧,你看看人家孙子再看看你的,亲的果然就不一样,你那个养孙子,多久没回来了,摆什么架子呢!”


    ——“就是啊,你以前不是说,你孙子马上当大明星了,现在赚了大钱就把你忘了啊,不知道养了有什么用。”


    ——“喂!你们说什么呢!我孙子在那边请假太麻烦了!我不让他回来的,瞎说啥呢真是的。”


    ——“哦,这样啊,你孙子当明星了是吧,连家都不能回咯,顺便把你这个不亲的外婆也忘了,长得俊有什么用,按我说还不如老李家的孙子,那车子还是跑车哦,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跑车呢。”


    ——“是啊,唉,现在的年轻人我们也不懂,隔代亲更是不可能的,你孙子还没阿爸阿妈,飞出去了自由了,当然想不到你了。”


    ——“你你你你你…你们再说,以后别找我打牌、”


    林晓茹的话戛然而止,旁边几位阿姨诧异的看着她,“怎么不说话了?真生气啦?”


    然后顺着林晓茹的目光看过来,邹意差点要冒出冷汗,太紧张了。


    沉默了一秒、两秒、三秒。


    作为刚刚聊天话题的主角段暮炀率先开口:“阿嬷,我回来了。”


    林晓茹有点不敢相信一样地眨了两下眼睛像是确认,周围几个阿姨有些尴尬地微笑,表情僵硬得有些可爱。


    然后林晓茹女士猛地站起来,伴随着颤抖的声音小步走过来:“哎呦!哎呦哎呦!小炀回来了!小炀回来了啊,怎么不跟阿嬷说,阿嬷去接你啊!”


    林晓茹女士边走向段暮炀还要边回头对刚刚几个阿姨使眼色,像是在得意也像是警告:“你们看看!看看!”


    邹意就这样提着伴手礼,目睹了这一切。


    是了,没关系的。再别扭的情绪,再大的压力,再浓烈的不安,看到这一幕大概都是值得的。


    看到阿嬷高兴很值得,给阿嬷挣面子值得,发现阿嬷白头发更多了值得,闻到阿嬷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值得。这些东西会久久留在段暮炀心中,尽力地抚平他心里的褶皱。


    亲人就是到哪里都是亲人,会无条件保护和偏爱,即使不符合世人所谓成功的标准,但在林晓茹心里,那个她从孤儿院里捞出来的,从小就会大声唱儿歌的小孩,自始至终,都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