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研究什么新花样？


    "太好了！"苏记者比柳青还兴奋，"这正好做我们报道的结尾！"


    刘副主任一把夺过文件，快速浏览后，脸色变得铁青："这...这不符合程序..."


    "刘主任，"陆新成突然开口，"您桌上那份《关于制止柳家沟盲目冒进的决定》是不是该撤回了？"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人群中炸开。


    刘副主任猛地转头盯着陆新成："你怎么知道...我是说，根本没有这种文件！"


    陆新成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昨天我去您办公室送材料，正好看见了。哦对了，柳斌前天晚上去您家拜访，聊到很晚吧？"


    现场一片哗然。


    柳斌脸色煞白，转身就要溜，却被赵二狗一把拦住："跑什么？不是要当县农机厂工人吗？"


    眼看场面要失控，马科长及时出现："各位，各位！电视台还在拍摄呢。"


    他转向刘副主任，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刘主任，县里刚来电话，请您立即回去开会...关于"工作作风问题"的会议。"


    刘副主任灰溜溜地走了，柳斌也想趁机溜走，却被老族长喝住："站住！"


    老人拄着拐杖走到柳斌面前，眼中满是失望："你娘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该多寒心啊。"


    柳斌低着头不说话，但柳青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发白。


    采访结束后，苏记者悄悄拉住柳青："我们台长很重视这个报道，准备做成系列片。省农业厅也可能要来调研...你们做好准备。"


    这个消息让柳青团队振奋不已。


    但喜悦之余，柳青心里清楚：柳斌和刘副主任不会就此罢休，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当天晚上，村委会召开了全体村民大会。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族长第一个发言："我老了，思想跟不上时代。柳青的温室...很好。"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从今天起，谁再破坏村里的产业，就是跟全柳家沟过不去！"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角落里的柳斌身上。


    柳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会议决定扩大温室规模，首批先建五亩。


    散会后，柳青留下来和村干部们讨论细节。夜深人静时，他才独自往家走。


    路过老槐树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树后闪出。


    柳青警觉地后退半步，发现是柳斌。


    "别紧张。"柳斌的声音沙哑，"我...我是来道歉的。"


    月光下，柳青看到对方眼中闪烁的泪光。柳斌递过来一个布包："这是我娘留下的...她生前其实总是拿我和你比  。"


    柳青接过布包，里面是一本发黄的笔记本。


    最后一页写着："若能像柳青那样敢想敢做，该多好..."


    "刘副主任答应我的工作黄了。"柳斌苦笑一声，"他说我办事不力...真是笑话。"


    柳青合上笔记本，心中五味杂陈："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温室工作。正好缺人手..."


    柳斌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柳青。


    两人对视良久，柳斌最终摇了摇头："不了...我打算去南方闯闯。"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小心刘副主任，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望着柳斌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柳青握紧了那本笔记本。


    ……


    春分过后的阳光已经有了几分热度，柳青坐在村委会门前的石凳上，小心翼翼地拆开那封从哈尔滨寄来的航空信。


    信封里滑出几张照片和一沓俄文资料，最上面是科瓦廖夫教授用英文写的便条："...无土栽培是未来农业的方向，特别适合你们这样土地有限的地区..."


    照片上，一排排翠绿的蔬菜生长在塑料管道中，根系直接浸泡在营养液里，没有一丝泥土。


    柳青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画面，前世记忆中的"水培蔬菜"概念此刻变得如此具体。


    "又在研究什么新花样？"


    林小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伴随着一缕淡淡的雪花膏香气。


    她手里抱着一摞账簿，发梢上还沾着水珠，显然是刚洗过脸。


    柳青抬头，阳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下意识把照片递过去："科瓦廖夫教授寄来的水培技术资料。"


    "无土栽培？"林小雨放下账簿，凑近来看。


    她的发丝垂落，轻轻扫过柳青的手背，像羽毛般轻柔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对，直接用营养液代替土壤。"柳青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这样不仅能节省土地，还能避免土传病害。"


    林小雨翻看着资料，眉头渐渐舒展："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操作..."她突然停在一页上，"咦，这照片背景..."


    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年轻的科瓦廖夫站在一群学生中间，背景是哈工大学的校门。


    林小雨的指尖微微发抖，指着照片角落的一个模糊身影："这个女生...好像我母亲。"


    柳青凑近细看，只能辨认出那是个穿列宁装的年轻女性，面目已经模糊不清。


    他想起曾经在林小雨笔记本里见过的照片，心中了然："你母亲也是哈工大的？"


    "她是第一批中苏联合培养的学生。


    "林小雨的声音低了下去，"后来中苏关系恶化，她被下放到南方农场..."她突然合上资料，"我去把这些翻译出来。"


    柳青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知道林小雨母亲的事是个心结，但从未听她详细提起过。


    傍晚时分，柳青召集核心团队讨论水培项目。


    老周对循环泵系统很感兴趣，赵二狗则担心成本问题，王寡妇干脆直摇头："没土咋能长菜？这不跟人没饭吃能活一样胡扯嘛！"


    "苏联人已经成功了。"林小雨把翻译好的资料分给大家，"关键是营养液配方和光照控制。"


    讨论正热烈时，吴村长匆匆进来："小柳，县里通知明天来检查温室项目，说是省农业厅的督办事项。"


    柳青皱眉："怎么突然要检查？我们上次不是已经..."


    "刘副主任牵头。"吴村长压低声音，"他虽然被调去管文教了，但这次检查团里有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