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珠碎玉山倾」
作品:《春影惊宫录(宫斗)》 -
「新的料理任务:
1.宫廷佛跳墙x1。
2.万福肉x1。
3.龙门鱼x1。
4.茉莉竹荪汤x1。」
凌鸢接到今天的任务食谱,只一眼,便面色如土。单是那佛跳墙一味,就需集齐:鲍鱼、海参、鱼翅、花胶、瑶柱、鸽蛋、鹿筋等食材,还要配老母鸡、火腿等辅料一同煨成高汤……这些东西便是放在现代可都是稀罕物,又贵又奢侈,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山珍海味了。这般金贵汤水,怕不是只有老佛爷才配吃吧。
提及老佛爷,她蓦然想到,太后娘娘銮驾即将回宫,今天这几道主食个顶个的豪华,最后该不会是为迎接太后凤驾而设的吧?凌鸢只是猜测,但闭上眼脑海全是腥风血雨……
踌躇再三,她还是挑了相较简单的鱼来做。银刀开膛破肚,鳞光闪烁间,昨夜种种忽现她眼前。
姜侍卫雷厉风行,她前脚向他告知了藏纸人之事,他后脚便立即擒住了墨竹,并稳住她等待发落。更是想好了法子支走荷如,因着她是唯一一个与别宫往来甚密者,是最易沾染毒物的。
然而这所有证据下来,都充分妥当地指向了一人,便是柔淑妃。还未爆发的最后一毒中的牡丹花,更是直接长在玉华宫庭院内,由柔淑妃精心所植,这两日花开后她常在花圃间流连忘返。
再加上楚婕妤平日里惧怕她,二人之间恐有不少嫌隙。这种种事件累计下来,真相眼看就浮出水面了。那柔淑妃之前所言‘愿担责’之语,听上去就像是虚与委蛇的谎言。
可如果,不是她呢?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她手中刀忽然一滑,鲤鱼背上湿润黏腻,刀刃就斜斜滑过她的指尖,登时鲜血从伤口处蜿蜒开来。
凌鸢将受伤手指轻含在口中,压下丝缕锐痛,尝到了腥锈血味,正想着怎会失手划到,今日是否不太吉利之时。屋外光影一暗,姜穆临不知何时赶到她面前,好像是自梨花树下阔步而来。
他不由分说拿起她的手腕,凝目细察那道伤口。指尖接触处,凌鸢感到他执剑的掌心粗粝如砺石般,灼热似烙铁烫。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拔出塞子倾洒,金创药粉簌簌落于伤口处,如白雪覆于红梅。
“不必了姜侍卫……小小划伤而已,很快就能自愈的。待会我还要沾水做饭,涂了药也会融掉的,实在太浪费了。”凌鸢好心婉谢,欲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男子眉峰微紧声线急促,似乎有些懊恼,“岚蝶呢,她平日里不是经常来帮忙,沾水的事可以交给她做。”
“岚蝶去尚衣局拿新鲜料子了,说是要给娘娘裁制薄一点的衣裳,”凌鸢见他神色着急,忙细声解释,“她从小就绣工精妙,你是知道的,这会儿应该在婕妤那里商量图样呢。小厨房本来就是我份内之事……”
可她话音未落,就见姜穆临竟直接挽袖提了菜刀,寒光一闪,案上的鲤鱼就已成了几段,那锋利的姿势,不像是在宰鱼像是……
“大人!怎能劳您动手??”凌鸢被他惊得不行,连忙去阻拦。可惜她就如蜉蝣撼树,那山般高耸的身影岿然不动,她根本拦不住。
对方还刀尖挑着鱼鳃淡然道:“我在家经常随家母庖厨,这些都略懂一二。你且在旁边指点我,沾水之事交由我来。”
凌鸢站在原地无措,但见他执意如此,便只得挪近半步到他身边:“……去好腥放在盘里,一会儿下锅油炸就由我来吧……”
话是这么说,半会后只听得滋啦一声,鱼身翻入滚油,白烟瞬间腾起迷蒙的雾。烟霭中的男子面目仍严肃雕刻,专注得倒不像在炸鱼,像伏击着准备伏虎擒狼。
啊,高大勇猛凛冽自持的御前侍卫统领竟在小厨房里帮她炒菜……凌鸢不由没忍住捂嘴轻笑,恍惚间手指的伤口似乎愈合了一些。
鱼炸好后,凌鸢再不敢劳姜穆临动手,挡于案板前仰头央求:“大人别再做了,实在不妥当。”
姜穆临终于也放手了,他静立在一旁目光沉沉,最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簪,簪子莹润如雪,簪头雕着梅花纹,花蕊处拱着一颗红玉:“这是皇上赠予你的。”
凌鸢不甚理解为什么皇上一直送她东西,虽然她很需要就是了,但还是踟蹰问:“皇上……为何屡次送奴婢东西?”
姜穆临唇线微抿,难言之隐藏不住,但仍是择了个尚好的由头回复:“皇上念你为他每日制膳辛苦,特送礼物,以慰勤勉。”
原来如此么,凌鸢正欲谢恩,忽然眼前系统任务一闪而过。
「恭喜玩家解锁皇帝的3个物件,经验+1000。
关键信息提示:借刀杀人,背黑锅的柔淑妃。」
凌鸢瞬间瞳孔骤缩,脑中轰鸣滚滚惊得她呼吸停拍,之前无数猜想全部被推翻,新的无数可能纷至沓来。她大吃一惊的同时,听到一声绝望嘶喊从春寻殿传出,如裂帛破空。
“主子——!!!”
-
红蕊细指轻撕,将牡丹的晶莹粉瓣一片片落入清茶之中,花色在水面上浮沉又透着暗香徐徐。她低头闻了闻,唇角勾起弧度似是很满意,便与荷如直奔楚婕妤殿里。
楚晚溪正与岚蝶商量手中小肚兜上的花纹,见红蕊奉着新鲜茶盏而来,眉眼弯弯顺手接过:“是谁做的茶呀,倒是新奇,竟浮着花瓣呢?”
红蕊笑颜邀功:“是我呀主子!奴婢见庭中牡丹开得正好,异香扑鼻,比樱更沁人,便想着给娘娘新茶添些雅致。”
女人莞尔,笑着把茶拿到唇边,正欲饮下之时,一旁紧张站着的荷如面目忽然犹豫,不禁伸手制止:“等一下娘娘!”
楚晚溪最后抬眸,笑容姣好,如这三月里熙然温和的春风:“怎么啦。”
荷如盯着她,眼中闪过复杂汹涌的光。可她也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茶稍烫,娘娘仔细些。”
“无妨。”楚晚溪轻吹茶烟,浅酌一口,手中还拿着那肚兜与岚蝶细看。
“娘娘绣工明显进步了,这肚兜眼瞅着绣完,咱们下个呀再绣个老虎花纹的,配小皇子最合适咯。”
“那个太复杂了,我怎……”
她的话未说完,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眉头剧烈抖动着,脸上血色如潮水般褪尽。身边众人尚未回神之际,一口鲜血眨眼间喷涌而出。
“噗——!!”
猩红的血珠溅落在金线绣就的肚兜福字之上,顷刻将吉祥纹样染作狰狞血红。
“婕妤?!”
“婕妤!”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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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蝶手中针线团从手中坠下滚落一地。红蕊大声尖叫,扶住楚婕妤身体惊恐不已。
只有荷如知道,牡丹花上刚洒的「断肠草」是致死的量。
楚晚溪双目圆瞪,血唇颤动,感受到一股灼心蚀骨之痛自五脏六肺蔓延开来,似有千万毒蚁啃噬静脉,痛得她说不出话来。鲜血却自唇上不停呕出,红蕊的尖叫哭喊在她耳边也渐渐远去,耳畔只余嗡鸣。
濒死之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也忽然明白了什么,却只能挣扎着攥住红蕊衣袖,用尽最后气力对她说:“……蕊……我……不怪你……”
话音方落,红蕊浑身震颤,两行清泪倏然而下,恍若那一年,她与家里的几个婢子贪玩,忘了去河边接主子回家。待她匆匆赶去,楚晚溪独自蹲在河堤岸旁樱花树下,见她来了也不恼,只用通红的双眼柔声道:“蕊儿,我不怪你。”
“主子啊啊啊——!!”
凌鸢与姜穆临仓疾奔入殿内,魏之信也背着药箱匆忙赶来。
三人甫一进屋,皆被眼前一幕震得心神俱颤。
紫檀案几上茶盏洒落,残茶混着血色花瓣蜿蜒流淌;绣着福字的肚兜浸在血泊中触目惊心;双目大瞪浑身浴血的女人一动不动;三个哭喊的奴婢乱作一团。
任是见过何等大场面的他们,此刻亦反应多时,才接受事实。
楚婕妤,已气绝。
-
红蕊忽然就疯了,双目赤红如血,无法接受看着主子在自己眼前死去。她不停捶打身体,指甲深深掐入臂膀在皮肤上划出血痕,忽而号啕大哭:“啊啊啊——!!!主子!!为何!为何!!”
凄厉的哭喊在殿宇梁柱间回荡不休。
姜穆临目光一凛,很快发现楚婕妤是喝了茶饮才身亡的,便强抑心绪沉声大问:“茶是谁准备的?”
听闻男人这般问话,原本癫狂的红蕊突然噤声,怔怔望向案上那盏茶,见牡丹花瓣在血水中正飘动瘆人,半晌幽幽回:“……是我……?”
岚蝶亦是难以置信,哭着踉跄扑到凌鸢身上:“娘娘……喝了红蕊的茶……”
可红蕊根本不会害楚婕妤,凌鸢不相信,往前查看才辨清茶中的花瓣竟是牡丹??她正欲惊呼,却忽见自己系统的「三毒局」任务栏的第一行,悄然熄灭。
是了,就是这样。
她还是没能救她。
她有想过一夜之间把牡丹花都拔了埋了,可牡丹死了却还会长出啊……人却不能。
凌鸢强忍着锥心之痛颤声道:“魏太医,茶中有异物……你检查一下。”
魏之信不等拿出器具,仅观茶色便面色骤变:“怎会有……断肠草……?”
“断肠草??”红蕊闻言如遭雷击,开始语无伦次泪涕横流,“所以……是我……是我害死了主子……是我???”她整个人摇晃不止,宛如被鬼魅附体,后忽然僵在原地怪异看着所有人崩溃,“是我害死了主子!哈哈哈!!”
姜穆临见状箭步上前,铁掌一把按住她的背,让她冷静下来。
女孩身子倾倒,似乎已绝望透顶。不一会儿又猛然抬头:“不是我!”
她怒目圆瞪,猝然如恶鬼一般看向荷如,眼中迸出滔天恨意:“是你——”
“你为何要害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