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萨诸塞州，辛多拉IT科技园，晚上十点。


    伴随回车键按下，整栋大楼响起刺耳的警报。


    十岁的少年起身，走到阳台。


    安保森严的大楼如同一座牢笼，将他长期囚禁于此。


    在附近工厂夜以继日的喷云吐雾下，夜空上闪烁的星星都成了奢侈的存在。


    好在今夜月色很美，晚风也很轻柔。


    少年带着释怀的笑容，站到了阳台围栏上，


    急促的拍门声中，他纵然往下一跃……


    然后挂在了半空。


    “真好，你衣服还算结实。”


    被提起的衣领勒着脖子有些难受，少年挣扎地转过头，看向这道声音的主人。


    光洁的玻璃外墙在月光倾泻下泛着莹莹白光，银灰色的长发空中飞舞，冰蓝色的眼眸如映照蓝天的寒冰，盈着浅浅的笑意。


    你是谁？他想问。


    但没机会，很快就被对方甩到肩膀上扛着，顺着长绳从高空滑下，落到地面。


    对方熟练地收起绳子，避开附近的监控，带他到了车上，一路狂飙，而后弃车，换车，弃车，最后带他一起换装扮，往脸上戴上奇怪的东西，再坐taxi去到酒店。


    “你是谁？”


    他一路很安静，不问不闹，配合得很。


    直到进入酒店套房，房门关上，一切都尘埃落定，才再次开口询问。


    陌生的女士把他脸上的东西撕下，打开信号屏蔽器。


    “安玖，一位知道你情况，需要你的帮助，想要和你合作的坏人。”


    “坏人？”


    “我身份很复杂，需要你用计算机帮我处理一些复杂的事情。相应的，我能帮你躲开辛多拉的追捕，给你提供相对自由的生活。”


    她从旁边拿出一个电脑包，递给他，“见面礼，里面有我个人资料，以及对你的安排，还有合同。注意保密。”


    他接过电脑包，有些愣神，“现在看吗？”


    “什么时候看，是你的自由。


    有什么需要修改的，等白天再和我商量。你有三天时间考虑是否与我合作。”


    “三天？”


    “三天后我就要离开。”


    安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伸手指了指，“这间房间是给你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是新买的……今晚事情有点多，你可能需要点空间好好休息冷静一下，我就不多说了，晚安。”


    “……晚安。”


    他的确有种大脑过载，反应卡顿的感觉。


    像是从一个连汗毛都固定好位置的壳子里脱身而出，一时间都不知道脑袋该朝向哪，手指脚趾怎么摆，手脚该放哪……


    女子说完，便转身回屋，没有站在原地盯着他行动，让他哪怕转身都能感觉背后的视线，被无声催促着行动、快行动……


    这就结束了？


    他看着手中的电脑包，又看看对面的房门，确定那扇门不会轻轻打开，不会有人盯着他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回房关门。


    **


    天色微亮，在生物钟作用下，泽田弘树已经清醒。


    昨夜的记忆在脑海中混乱无序地回放，他习惯性地等着有人过来叫他，安排他洗漱用餐，再送到电脑前。


    但一直到温暖的阳光一点一点爬到眼皮处，他受不了地抬手挡住眼睛，睁开眼，才想起自己已经出来了。


    是出来了吧？


    他看着这个和自己平时住所差不多的干净整洁但毫无人气的房间。


    “早上好，安女士。”


    他有些迟疑地和正在客厅看手机的年轻姑娘打招呼。


    脑中想起电脑里那些资料。


    不解开疑惑他难以入眠，所以熬夜把那些资料看完，又反复看了几遍，确定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小说情节。


    非法组织实验体、养蛊+斯巴达式犯罪教育、已死亡的东大留学生、正当红的警界新星……


    他所遭遇的挫折，对比眼前这位姑娘背后的黑色漩涡，似乎不值一提。


    但她已经成长得足够强大，无需他人施舍同情与帮助。


    “早上好，弘树。”安玖看着少年还在状况之外的茫然神色，露出温和的笑容。


    “先谈谈，再出去吃早餐，还是让人把早餐送来？”


    “你觉得呢？”


    “出去吃要戴□□，避免被辛多拉找到，但你可以尝尝平时没吃过的种类。”


    “……我以后能吃到很多种类吧？”


    “是。”


    “那就…送早餐来吧。”他说话慢慢的，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情，有些紧张地试探着，


    “我想先和您谈谈。”


    “看来你适应速度还不错。要吃什么？”


    “跟你一样，我没什么过敏的。”


    “行。”


    安玖打电话，要了大份的美式培根披萨和两杯鲜榨橙汁不加冰。


    等餐的时间她进了一下时间，感觉就是房门合上就打开，她已经变成了昨晚来酒店时的模样，换了套都市丽人装扮。


    这科学吗？泽田弘树一脸惊讶。


    “待会你回房间避一下。”她提醒。


    “我明白。”


    送餐的服务员有些热心肠，摆餐时提醒，“女士，附近有孩子失踪，可能跟拐卖或绑架有关。如果你们要出门，请注意安全，并携带好证件。”


    “绑架的话，出事的是富人家的孩子？”安玖皱眉问道。


    “是的，是辛朵拉集团的小少爷，昨晚新闻还专门介绍他，没想到突然出事……现在全市都在搜查，还有悬赏。”


    “行，谢谢提醒。”


    安玖起身去敲泽田弘树的房门，“亲爱的，起了吗？”


    服务员在一旁瞧着她，手中动作不自觉变慢。


    房间里没动静。


    她又敲了敲，里面才传来少年困倦中透着不耐烦的回复：“什么事？”


    “今天不太方便出门……”


    安玖轻声把服务员刚刚的话重说一遍。


    服务员推着餐车离开，关上门，过了半分钟，才响起车轮滚动的声音。


    安玖停止表演，“可以出来了。”


    泽田弘树立马开门，探出头，有些紧张地问：“她是什么人？”


    “想领悬赏的普通人。”安玖笑道，“别紧张。”


    “噢。”


    “吃早餐，等会还要出去。”


    “不是说不方便吗？”


    “至少露个脸。”


    刚出炉的披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勾起人腹中的馋虫。


    一口下去，饼皮松软不失韧性，芝士浓郁的奶香与培根的烟熏味巧妙结合在舌尖舞蹈，美味得很。


    安玖弯了弯眼，惬意地看向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问泽田弘树：“好吃吗？”


    “不错。”他双手捧着披萨小口吃着，像只小松鼠，一直在观察着安玖。


    “资料都看了吗？”


    “看完了。不太明白。”


    他斟酌了一下，见她没有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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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烦的神情，才继续说，“你想让我帮你弃暗投明吗？


    可你认识公安的人，公安肯定有厉害的计算机人才吧？”


    “弃暗投明？”想到不久前降谷零也说过这个词，安玖觉得有些好笑，


    “这种想法太理想化。我想做的，只是尽量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一切。”


    “你在意什么？”男孩问。


    “生命、自由、情感、金钱。”


    “……你想要的好像比‘弃暗投明’更多。”他露出一副“你是不是有些贪心”的神情。


    “多吗？”安玖喝了口橙汁。


    泽田弘树很重要，而他的能力注定很多事情对他来说都不是秘密。


    且他是个容易心软的善良少年，有救命之恩在前，她没必要欺骗隐瞒压迫当第二个“辛多拉”。


    不如一开始便坦言相告，让他感受到足够的信任，把她当成自己人。


    “要想好好活着，这四者缺一不可。”


    “所以，你只是想好好活着？”


    “嗯。”安玖明白少年的顾虑，“放心，不会找你做坏事。除了组织的任务，我也懒得做坏事。”


    “好。”泽田弘树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两人的合同不方便找第三方公正，不具有法律效益，但彼此都拿着致命的软肋，违约后果比正常合同还要严重的多。


    安玖给泽田弘树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是把他送回生父坚村中彬处，他只要和安玖远程联系就好。一套是安排新身份新住处。


    泽田弘树拒绝了回生父处。


    “我暗中报声平安就好。他没时间照顾我，所以当初我才会被收养。


    加上辛多拉可能盯着他找我的行踪，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


    下午，给泽田弘树打扮易容后，安玖带着他出门。


    十岁的少年浅棕色头发、白皙的脸蛋上带着小小的雀斑，是常见的欧美少年形象，但因为辛多拉公司悬赏一事，一路没少被人多看两眼。


    他起先还有些“腼腆”，后面被看习惯，就懒得理会了。


    一连几天，两人陆续参观了哈佛大学校园、新英格兰水族馆、五月花号船、捕鲸博物馆……


    “玩得开心吗？”


    新贝德福德市街头，安玖和泽田弘树一人抓着一支甜筒压马路。


    “开心。”少年点点头。


    他在马萨诸塞州待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有那么多有趣的地方。


    而且安玖不差钱，消费全包，门票都是买最贵的，小费给的足，服务人员都拿出百分之二百的服务态度力求他们宾至如归。


    泽田弘树要做的就是好好玩，以及晚上睡觉前把自己的存在从[莎当妮]的消费记录上抹除，避免他被组织发现，抓去当牛马。


    “明晚就回去了，你可能要辛苦一点。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DNA结果已经出来，某人没有耍小花招。


    警视厅那边没有催，但请的假期快结束了，回去还有一些事要做。


    以及……


    ——“抓小偷！”


    一声高呼打断安玖思绪，回头望去，便见一骑摩托车的飞车贼从一女士手中拽走名牌钱夹，正朝安玖二人的方向冲来。


    安玖连忙伸手将反应慢一拍，还在好奇张望的泽田弘树揽到身后。


    侧边巷口，一高大身影窜出，飞扬的长发从安玖眼前掠过，只听“砰”的一声，还在急速行驶的摩托车被踹到在地，斜飞出五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