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救命恩人乃贼
作品:《唐少爷今日又被玩弄股掌间》 唐季扬有意识时,发现自己处于一片混沌之中,且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拼尽全力才只能动一动眼珠,眼皮沉重而不能睁开。
惊慌之下,他觉鼻子奇痒,像被什么粘住的喉咙中,似有什么东西从下往上涌,坚持不住半刻,终于打了一个喷嚏,连带着眼皮都半掀开来,半咳半吐出了许多水来。
双目半睁,一线日光终于将那混沌驱散了,朦朦胧胧中,他似乎瞧见在自己身旁坐着位女子,虽未听见哭声,但眼睛却在流泪。
他这是,被救回家了吗?
但看这身量,不像娘,也不可能是二姐,倒像是……
想到这,唐季扬心难以自抑地跳快了几下,柔情似水地安慰道:“别哭了,宝珠。”
他想自己要不要牵牵她的手,但怕唐突了她,也就算了。
正陷入温柔乡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得传入耳中:“宝珠是谁?”
唐季扬抖了个机灵,被吓得视力好了几分,这才看清入目的蓝色的天,和四角破落的院子,若不是云洇扯了他一把,便要直接从拖车上摔下来。
唐季扬并不领情,看清面前正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姑娘盯着他,他急忙往墙角上靠,生怕云洇玷污了他的清白。
“你是谁?本少爷怎么会在这?”
云洇未答自己是谁,而是淡淡地撇了他一眼,说:“这是南水县,你被水冲了过来,是刘家兄妹救了你,宝珠若是你的什么人,还是快些联系她的好。”
云洇说话时,唐季扬正打量着她,才发现面前的姑娘极其年轻,一双泪眼像是抹了层琉璃,不仔细看就像要流泪了一般。
他听见云洇说到宝珠的名号,脸顿时红了,恼怒道:“不许再提宝珠!不用你提,本少爷也自会联系!”
说着便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只着一身里衣,连鞋子都不见了踪影,大呼道:“本少爷衣服呢?”
“你到这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可不知道你的衣服去了何处。”
见云洇一副送客的模样,唐季扬气不打一处来,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圣上器重的唐太尉,我大哥师承大理寺卿,我二姐镇守漠北,我母亲更是出自虔州的名门望族,我——”
外头一句叫唤,打断了唐季扬的口若悬河,只听那刘小妹在外面喊道:“唐公子,我是把您从水中救出来的刘家小妹,请您快些到我家来吧,我把我哥的衣服给你穿。”
唐季扬一听,这乡音怎么这么重?但好歹态度摆正了,便撇了云洇一眼,躺在车上不动了。
云洇过去开了门,刘小妹没看她,径自朝唐季扬走来,要将他迎到家去,唐季扬看了看刘小妹,皱眉道:“你不把衣服和鞋子拿来,我怎么出去?”
刘小妹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称是,不多时把衣服和鞋子一股脑抱了来。
唐季扬嫌弃地看了看那洗脱色的衣服和潦草的鞋,只能暂时委屈一下自己,便要到里屋更衣,却被云洇拦了下来。
“不准进去。”
“不进去难道在院子里换吗?”
云洇点点头:“为何不行?”
唐季扬从小被惯着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受得了别人忤逆他?正要发火,刘小妹却也拦下了他。
“唐公子,还是在外面换吧,里面,不吉利。”
见刘小妹神神叨叨,唐季扬纳闷,什么不吉利,死过人不成?但刘小妹一副表情不似作伪,他料想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乡村,不比望京,也许真有什么没听过的习俗也说不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自己也待不了多久。
说服了自己,便不情不愿依了刘小妹,在院子里草草换了衣服,出了门。
两人刚踏了出去,云洇便锁了门,气得唐季扬又“哼”了一声。
见院子里安静了下来,王阿婆这才探头探脑地从屋子里出来,说:“他走了?”
见云洇点点头,她才松了口气,说:“造孽哟,怎么碰上这么一尊大佛,咱们可千万不要和他再有所牵连。”
“放心吧,青姨,刘家兄妹那会放过这么大一块肥肉,刚才估计在门口听了许久,直到那人报出家门,才迫不及待请人过去,就是为了将功劳独占,也不会把我们说出去。”
再说唐季扬进了刘家,才明白什么叫做家徒四壁,唯一能坐的仅是一张摇摇欲坠的木床,还不如隔壁,至少还种了些花花草草。
刘家兄妹端上了吃食,唐季扬勉强夹了几筷子黑黢黢的东西,便不吃了,问:“是你们救了我?“
兄妹俩说是,声称他们父母早亡,便干些拾死人钱财的勾当,前些天在水鬼坡发现了唐季扬,便将人抬了回来。
唐季扬见刘老大有手有脚,兄妹俩都比自己大不少,按理说要是吃苦耐劳,怎会沦落到去做这种事情,想必是不务正业,话不能尽信。
他又问:“既然是你们救的我,为何我又在隔壁?”
“哎,唐公子,这可是说来话长呀。”刘小妹开始瞎编,“本来我们把你救回来的时候,你还活着,可过了一天,你就断了气,不忍心你暴尸野外,我们就花了钱让那洇罗刹替你出黑,再将你好好安葬。”
“洇罗刹是那姑娘?”
“哦,公子有所不知,在江南一带,背地里就得称呼女入殓师为罗刹,他们阴气太重,要这么叫才能镇住她。”
区区女入殓师,也值得这般迷信?还真是越破的地方越没见识。
唐季扬本能地看轻了刘家兄妹,态度居高临下,问:“那入殓师会偷死者衣物?我落水时明明穿着外衣,如今却不见了踪影,莫不是是被她拿了去。”
兄妹俩愕然,不好意思再栽赃云洇,说:“我们在水鬼坡发现你时你就是这副样子了,大概是被哪个缺德的家伙拿了去。”
“是吗?”唐季扬懊恼道:“衣服也就算了,可我身上还挂着块玉佩,这可千万不能被人偷了。”
刘老大呆愣,没反应过来,呐呐道:“俺没看见啊……”
被刘小妹掐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补充道:“我是说,我们当时真的就看见你躺在地上,玉佩和外衣都没了。”
刘小妹见唐季扬不疑有他,这才松了口气,暗骂刘老大呆木头似的不知变通。
唐季扬打量二人几眼,心道纵然他们再怎样,也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说:“多说无益,我此次乘船虔水本是想去舅父家拜访一番,没想到遭此大祸,幸得二位相救,请领我去县府走一遭,待我写信告知舅父,等他来接我,想要什么,你们尽管提。”
兄妹二人就等着这话,自然是正中下怀,笑得两人合不拢嘴,当即就亲自把唐季扬送到县府。
贵人在虔水游玩,遭遇水灾被冲至南水县的案子并不少见,待唐季扬说明来意,县令立马迎了出来,请了上座,连带着刘家兄妹跟着沾光。
唐季扬抿了口茶,涩苦有余清香不足,看那县令讨好的模样,知晓这已是县里上好的存货了,不由心中嗟叹,那算命的瞎子果然是个滥竽充数的,既说自己命中富贵,何故沦落到这里来受苦?
见唐季扬紧皱眉头,似有心事,县令赶忙问道:“大人能否告诉下官姓名?下官好快快差信一封,请人过来接您?“
唐季扬颔首,说:“我乃唐太尉唐二臣三子唐季扬,你立刻差书一份给我虔州舅父李寒峰,请他派人来接我,在此期间,我就住在县府,你快遣人腾一间房出来。”
县令连连应是,唐季扬又问:“对了,这几日,除了我,是否还有小厮装扮的人落难至此?”
刘县令呆愣几秒,转头看向刘家兄妹,两人慌慌张张将茶放下,急忙摆手,道:“活着的是没有,死了的……”
刘小妹顿了顿,死了的他们可不留意……
见几人面面相觑,唐季扬“啧”了一声,道:“算了算了,这几日你派人查查,我先去休息。”
县府手脚麻利,很快就腾出一间干净的厢房,又送来几套衣服和一桶水。
唐季扬本想让一个小厮过来伺候,但想到这县里面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还不如自己洗,便脱了衣服在桶里泡了好一会,穿了干净的衣裳躺在床上。
连床都又小又硬,唐季扬不满意地“啧“了一声,这时门被开了个缝,他喝道:”谁!“
“唐公子,是我。“
原来是刘小妹,唐季扬问:“你来做甚?“
刘小妹端了饭菜进来,说:“我见县衙大哥人手腾不开,就自告奋勇来给你送饭。“
唐季扬“哦“了一声,说:”你放那就离开吧,和他们说一声,以后饭菜在卯时午时酉时送来,二荤一素一汤,另外每晚提一桶水来,我要沐浴。”
见刘小妹应了声“好”之后还杵在那不动,唐季扬疑惑道:”还有事?”
刘小妹扭捏不已,像是换了个魂似的含羞别扭起来,说:“公子,我此前也说了父母早亡,家道中落,如今年芳十七,仍无人求娶,我有一不情之请,能否请您,帮我牵线一二?”
要是云洇在此,心里肯定要嘲笑刘小妹几句,打得还真是嫁人的主意,更是不知从哪学来的文绉绉的措辞,和浑身村姑的气质一搭,是哪哪也不对劲。
不过刘小妹倒也不是个傻子,要是唐季扬失忆了,还能拐人做几天相公,既然没失忆,肯定瞧不上他,不如退而求其次求个好姻缘。
唐季扬被刘小妹这副样子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回想起小时候和母亲参加春日宴,便有主持的老太太给少男少女牵线,若是两人看对了眼,这门亲事便也成了。
等回去,也让母亲替他去说说和宝珠的亲事……
唐季扬想到这,心情大好,兴味又被勾了起来,便打包票说:“放心,我说了,什么想要的,都任你们提。此等小事,等我去了舅父家,就找人帮你物色。”
刘小妹喜笑颜开,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
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过了两日,唐季扬便躺不住了。想来前不久还是踏柳游湖、骑马寻花的少年郎,如今却困在这小小厢房之中,真乃天上地下,于是便出门把县令唤来,问怎么还不来信。
县令却说信早在他来的那天便遣人快马送出,但确实还未有信送来,请唐季扬稍安勿躁。
唐季扬没办法,也只好耐心等着,又问有没有寻到自己的玉佩和衣服,见县令以手抹汗,支支吾吾,就看出他定是忘了这事,估计人也忘记帮他找,“哼”了一声,说:”算了,指望不了你,我先前落水的地方叫水什么来着?“
“水鬼坡。”
“对,就是那,派个人带路,我自己过去。”
等看到了地方,唐季扬就把人打发了,自己走了过去。
原来那水鬼坡只比水面高出一截,难怪尸体都被冲到了这,估计还没溺死的人,也只能上到这个坡来。
又不知是谁在旁种了棵老柳,葱茏蔽日,大夏天的,这地方却带了些阴凉。
唐季扬走到这时,已经出了满头的汗,想拿出手帕来擦擦,摸了个空。
郁闷至极,他瞧见一个瘦小的背影在水边,头发长长地编了个辫子放在肩上,是个姑娘。
他见她旁边放着个帕子,便喊道:“姑娘,可以把帕子卖给我吗?我舅父是虔州李氏,改日再将钱给你。”
那姑娘听了,转头一看,果然是唐季扬。
云洇本在此偷闲踩水,见到来人,又继续转过头看书。
唐季扬不记得云洇的样貌,但却对她那双琉璃目印象深刻,见她竟敢不搭理他,气呼呼走了过去,说:“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云洇还是不搭理。
唐季扬气得又走前一步,便撇见白花花的一片,是云洇脱了鞋光脚摇晃着踢水,他连忙别过脸去,气急败坏地说:“见到有男人过来,你还不把鞋穿上!”
没看见没看见!他的第一次可要留给宝珠才行。
云洇这才撇头看向他,穿好鞋袜站了起来。
见此,唐季扬才转过身来,还没说话,就见云洇用手在两人额间来回比了比,说:“哪里有男人过来?”
唐季扬愣了一下,才发觉云洇嘲笑他矮,嚷道:“我还有的长呢,哪像你?一辈子都是矮冬瓜!”
“你多大?”
唐季扬不知道云洇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十五,再过五年,我可就及冠了。”
“我今年十三,凭什么你有的长,我没有?说不定你以后还比我矮。”
……唐季扬憋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就道:“好男不跟女斗!”
云洇懒得搭理他,拾了帕子就要走,唐季扬才想起来他是来买帕子擦汗的。
云洇指了指旁边的溪水,示意他用溪水擦汗就行。
唐季扬却说:“这溪水你刚才洗过脚,还不干净,我才不用。”
看了看手里的帕子,云洇纳罕,这帕子可比溪水脏多了。
还为等她说话,唐季扬就夺了过来,擦拭自己头上的汗,这帕子浸了药香,倒是好闻。
见云洇盯着自己,唐季扬保证:“不过是一块帕子,到时候我还你十条丝帕,行了吧?”
云洇却摇了摇头,说:“不必了,我还有很多条。”
说着便去拉拖车,唐季扬见那拖车分外眼熟,刚想问云洇拖这车过来干什么,就见她把水鬼坡里一具死尸拖了上去。
唐季扬这才发现水鬼坡那高高的草中躺着一两具尸体,走近,臭气熏天,害他连忙用手帕把鼻子捂住。
他看着云洇拿着一个勾子勾着死尸的下巴,冷漠无情地抬到车上,呜呜地叫:“你不会是这样把我抬上车的吧?”
躺死尸的车他也就忍了,毕竟自己当时好像确实是一具尸体,但怎么能这么没有尊严地被勾上车?
幸好云洇摇了摇头,说是把他背上去的,唐季扬才松了口气。
但又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女孩背,那岂不是第一次和年龄相仿的姑娘有了接触?但当时又事态紧迫……
唐季扬左思右想,想不到个结果,直到看见云洇拿着条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尸体在给那尸体擦脸,吓得帕子掉在了地上,惊呼出声:“帕子不干净?!”
“干净啊,还没用过呢。”云洇转头见唐季扬心落了下来,微微一笑,补充道:“你那块是用过的。”
唐季扬刚捡起帕子的手一愣,帕子便又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他用溪水把脸洗了七八遍,才觉得自己身上没那股莫须有的死人味了,赶紧上了坡,远离恶臭扑鼻的水鬼坡。
这个臭丫头,唐季扬咬牙切齿地想,刘家那对兄妹还真没说错,她也太阴了!
对了,他突然想到,按兄妹俩所说的,在水鬼坡是那刘老大将自己背回了家,而那臭丫头则是从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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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背到了拖车上,这才导致自己第一眼看见的是云洇。
那么既然刘老大在水鬼坡可以把自己背回去,为什么在刘家的时候又要云洇来背?
再说两家就在隔壁,需要用到拖车吗?
不对劲。
唐季扬眯了眯眼,问向正在坡上干活的云洇:“臭丫头,你经常来这吗?”
“偶尔,经常来埋人。”
……见云洇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的话,唐季扬一阵恶寒,又睨了眼底下似乎一踏脚就好像会陷进去的死人坡,断了去查探一番的念想。
于是他直接问:“臭丫头,这些尸体中,有没有一个小厮模样的?”
“你自己不会看吗?”
“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被你埋了?”
“若他是你的贴身小厮,穿着应当不差,我不埋那样的。”
还有这种规矩?
唐季扬在远处仔细看了看那几个躺在草丛中的尸体,确认唐明不在其中后,松了口气,但又有些怅惘,仍是不知唐明有没有顺利到达舅父家。
他开口想要再询问一番,云洇却已经拉着拖车离开了。
……他还没把刘家兄妹的事问清呢……
唐季扬叹了口气,心想反正这南水县这么小,又有了云洇这么点线索,直接去问县令得了,便转了个头,打道回府。
县令听闻这小少爷从水鬼坡回来,就打听起云洇的事,赶忙提醒道:“大人您与那洇罗刹说话了?嗨呀,万万不可呀,您这金贵之躯可千万别被晦气冲撞了,下官担待不起呀。”
唐季扬心道自己不仅和那臭丫头说了话,还用了她的死人帕子,更是在她院子里醒来的呢,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真是危言耸听。
他便不耐烦地说道:“你别管,只需回答我问的问题就行,我问你,那云洇是不是经常去水鬼坡埋尸?”
县令点点头:“是啊,那水鬼坡的尸体一大半都是她清理的,怎么了?”
“既如此,为何她不把我救起来?”
“大人有所不知。”县令解释道:“我们县府立了规矩,入殓师和捞子,就是那些拿取死者钱财的人,不准对像大人您这样的达官显贵动手,入殓师和捞子都是极有眼力见的人,也怕惹祸上身,轻易不会坏了规矩。”
难怪云洇说她就算遇到唐明,也不会埋,原来是这样……
“你就确定云洇不会坏了规矩?”
这样想着,唐季扬却让县令凑近了,说:“莫说衣服,我的玉佩便是圣上御赐之物,难保她不会见钱眼开?”
县令吓了一跳,忙说:“这倒是不会,您别看这入殓师低贱,但极其遵守自己的原则,拿死者衣物是她们的大忌,这是万万不可能的。您硬是要说,这刘家兄妹,倒还更有可能。”
“哦?为何?”
“是这样的,这捞子,常与死人打交道,取的是不干净的钱财,再说水鬼坡虽死人不少,但也决不能算多,也仅仅只有那些平时生活实在揭不开锅的人才会干,要是有钱,谁会干这个是不?但那刘家兄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们南水县民风淳朴,大多是些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就是那唯一一户员外,也不过是矮子里拔高个,稍微有钱而已。”
县令喝了口水继续说:“那些个汉子平日就爱去酒坊,再混一点的,就去赌坊小赌一把,家里婆娘管得严,他们想多赌都不行。但这刘老大自从爹娘死后,就不知为何染上了赌瘾,本来想让他妹妹劝他一劝,结果不仅没劝成,反倒被他哥哥带了个歪。大人您也知道,这赌和懒二字,仅占其一,也饿不死人,问题是那兄妹俩又赌又懒,靠着他们爹娘留的那点东西混了几年,终于是把家底败光了。本以为他们二人能从此振作,没承想年纪轻轻打起了死人的主意。”
唐季扬正色道:“既如此,为何放任为之?”
县令抹了抹汗,说:“他们爹娘去世前是县里有名的大善人,兄妹俩当捞子时间并不长,所偷之物也都是小打小闹,又无事发生,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既如此,现在怎么又说了?”
“哎哟,”县令吓得跪了下来,求饶道:“下官先前只道那玉佩在大人眼中不过是寻常之物,哪里知道是皇上御赐?这才和盘托出,实不相瞒,我们早已审问过那对兄妹,衣服确实是他们偷的,不知卖给了哪个散商,已经寻觅不得,但玉佩一事,他们确实不知晓呀。”
唐季扬“哼”了一声,留下句“等我舅父来了再治你的罪。”便大步流星地去找刘家兄妹兴师问罪。
唐季扬走在路上时,正遇上拿着箱子要到别家明面的云洇,几个半大的孩子在田边疯玩,见到云洇,一口一个“洇罗刹”的叫,边嬉笑着叫嚷边拿着石头扔到云洇脚边。
云洇小心躲着那些石头,还朝着那些小孩叮嘱着:“小心些,别摔着了。”
那些小孩却不领情,石子扔得反倒更勤,见到了唐季扬从对面走来,应当是家中父母多有叮嘱,让他们不要招惹,立马一哄而散。
虽然唐季扬小时便是个野猴,但却看不惯这些小屁孩在他面前横行霸道,本想等着云洇教训他们一顿,却没想这臭丫头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却在这些小屁孩面前一副窝囊样。
虽然不关他事,而且云洇吃瘪他也乐见其成,但他在云洇那吃过亏,现在云洇又在这些他看不起的小孩这吃了亏,不就相当于他在这群小孩这吃了亏吗?
于是唐季扬当即就站住了,要将云洇拦下来教训一顿。
没承想云洇见了他,直接绕了条路走。
这回唐季扬直接蒙了,连火都忘了发,先前不搭理他也就算了,现在是直接把他当瘟神了啊。
气死了!唐季扬一怒之下,朝着云洇的方向就踢了块石子过去。
再说那刘家兄妹被县令一顿审问,又打了几棍后,身体本就虚,又怕唐季扬找上门来,担惊受怕下,竟在床上呻吟了好几天。
到了今天好不容易能下床,便想出门找些吃食,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迎面遇上了前来兴师问罪的唐季扬。
见唐季扬一脸怒气,两人知道事情败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戳到痛处,龇牙咧嘴地痛呼起来。
唐季扬才不管,质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就将他们送到牢里自生自灭。
兄妹两胆小如鼠,被打了几棍就吓破了胆,又何况唐季扬拿牢狱之灾吓唬二人,立马就你一句我一句将事情补充了完整。
大致倒和唐季扬想的大差不离,他就说这对兄妹家贫如洗,哪有钱给云洇安葬他,不过他没想到云洇竟然不止一次地劝兄妹要将自己丢回去,真是气煞他也!
要不是兄妹贪财,云洇又阴差阳错地耽搁了几天,他还焉有命在?
唐季扬仍追问:“你们真没看见玉佩?还有可能与我一道的小厮,你们有没有拿他身上衣物?”
兄妹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饶说:“真的没看见,这么上等的东西,俺们拿了也没那么快出手,上回县令老爷已经搜过了一遍,大人不信的话,您再搜一遍也就知道了。”
刘小妹又补充:“还有少爷那位小厮,俺们真的没有见过。”
唐季扬见这院子里屋空无一物,唯一两张床也塌下去不少,长了杂草的地上更是多了几个坑,料想县令确实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便暂且信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