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归途

作品:《碧玉妆成

    宴后,小肚嘱托道长照顾好玉梳。道长摆摆手,“放心!就此别过,杜兄。”


    小肚抱拳,喝一声:“保重!”


    一路到了山下,玉梳好几次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其实她还不甚明白,金蛛那三言两语还不够她消化的。你要说事情的经过吧,她也能拼出个大概,就是中间还有多少事儿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眉眼间存着困惑,又有些羞怯。


    道长于是说:“此处乃是戌州杜阿山狼王洞一带。”


    “嗯。”


    “狼大王自恃豪杰,娶府中杜氏女子为妻,生一子,取名羽,这边多是杜姓人家,也就跟着姓杜。六年前黑鹿到此地蛰伏,势头盛起,趁狼王父子不在,洗劫了狼王洞,后来狼王回来也无力回天,落得一败涂地,只就杜羽等少数同党隐姓埋名存活下来……年初我路过这方,见黑鹿在此作乱,天怒人怨,合计与杜羽除此大害,顺便夺其一宝——”


    “原来如此。”玉梳点点头。


    “你手上的臂钏——”


    “啊?”


    “我过戌州一来为门中之事,二来为你手中金钏。”


    “道长没看错吧,这手镯有甚稀奇?”玉梳握住它。


    “往年我在古籍中见过此钏,其名訇铭,古已有之,不过鲜少有人知其……”


    “知道又怎样?”玉梳取下它,急不可耐,“不过是那大妖赖给我的。要叫他拿去,还给他便是。”她欲回头。


    道长叹气:“姑娘误会。”


    “道长若嫌麻烦,在这等我,”玉梳顿了一下,“你走吧。我们不同路,对吧?”


    道长拉住她,“姑娘怎生误解,贫道不是嫌麻烦,只因这其中有个缘故。”


    “此话怎讲?”


    道长松手,“这金钏原是神灵所有,本就不归黑鹿老妖,想是他往年里哪处捡来、盗来、抢来的都还说不定。”


    “嗯。”


    “訇铭钏年久沾染邪气,实不宜佩戴,姑娘不若交由我保管,一则保姑娘贵体无恙,二则也好了贫道一桩心事。”


    “他说得也有理。”玉梳静下心来,“不如信他,这玩意我是万万消受不起。”


    “‘姑娘同黑鹿老妖前世无缘今日无份,皆系熊蜂护法强行所为,有违天理,何须再过纠结?”他徐徐问道,“姑娘可有想好?”


    这话没错,“好,那我扔了!”玉梳把金钏举起来又递过去,讪然一笑,“道长所言极是。此物是有些晦气,我且信你,就交由你保管吧。”


    道长接过。


    玉梳还想再说点什么,又怕道长嫌她粗俗聒噪,只在心里咒骂,“护法老妖,害我好苦!这些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还有小莲!我家小莲,她还那么小,有什么过,白白丢掉一条性命。昨日里我该当会会你,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嚯,真是可惜了。”


    施道长又问她家住何方,有何打算?


    玉梳一时答不上来,搜肠刮肚,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道长又说:“家中可有母舅兄嫂至亲之人?”


    玉梳摇摇头。


    “可曾婚配?”


    玉梳呆愣着,不做反应。


    “那姑娘是要先回娘家,还是另寻媒氏再作区处。”


    玉梳摇摇头,不做声。


    有些烦了,他走到了前面。好好嫁过来的女儿,怎么没个去处?


    回头正准备再问一下双亲,又见她颔首低眉抚着后髻,以为她在家受了委屈。“可是哭了?”


    玉梳放下手拉着另外那只,还是摇头。


    “那你是有何想法?”


    “民女,一个人。”玉梳不敢看道长的眼睛,“应该有些远亲的,不常走动,玉梳不想叨扰大家,只就回堇州老家,学那隐逸之士‘饮朝露食落英’,如此则矣。”


    “你叫玉淑?”


    玉梳点点头,“取自玉梳,玉石的玉,梳妆的梳。”


    ——倒是好人家,娴静淡泊。


    “还未曾介绍敝人,你可知晓?”玉梳说只知道他的姓氏。“贫道俗名姓施名洛彣,拆曰:‘布施小子,洛阳文三’。”


    “布施小子,洛阳文三……”


    “我看你是有些仙缘在的,如无所依,不若入我门派,修身正气,也是一般。”


    玉梳隐隐有些欢乐,“道长还会相面之术?怎知我仙缘所在。”


    “姑娘实有几分灵慧之气,相面之术不足为道。——敢问姑娘青春几何?”


    怎么就问到这里来了?像她这般的糊涂,有一天便做一天的过活,哪里知道几许年纪。她摸了摸脸颊,觑了道长一眼:“应有五十。”


    “五十?”


    道长瞥了她一眼,玉梳不觉羞红了脸,“是十五来着。”


    “子曰:五十而知天命。姑娘可知富贵否?通达否?”


    “不知,不知!我哪里知道?”两人皆哑然失笑。


    初生牛犊不怕虎,加上道长的态度使然,玉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份有何不妥。


    眼下她正高兴,加入这尔门派真真合她的意。


    上了官路还有好一程路要走,施道长欲要早些归山,驾起飞剑,同玉梳一道出了关口。行至堇州境界,疾风阵阵,云彩也如遇水泼墨般,洇染开来。


    眼见雨水将至,二人入普觉寺避雨,有一小和尚领他们往禅房。眼过天井,玉梳见正堂上停着灵柩,问那和尚,那小沙弥道:“二位施主,此间是纪府的纪老爷,前许日染了风寒,痰症犯了。阿弥陀佛。”


    “纪老爷,不会是柳小姐公公吧?”玉梳皱眉如是想。


    道长问:“你认识。”


    玉梳摇摇头,“不过是想到了故人。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年纪轻轻就,”玉梳说不下去,“想来亡人都是一般命轻,闻者不免伤怀。我倒想给她烧些纸马银钱……”


    “杜阿山那日?”


    “啊?”


    “等明天。”道长说。


    翌日,道长早早托人去扎匠店买了些纸马银钱,玉梳感激不尽。


    她在平地上烧化,道长在一旁吹箫,那乐声凄清悠扬,动听极了。


    “走吧。”


    玉梳回过神来。


    二人又紧趱一程赶至尔山脚下山庄,施道长说带她熟悉一下周边环境,玉梳点头应允。


    三月里,桃红李白、杨柳青青,那芸苔花黄,也自有一番好颜色。路有牧童,见了道长,邀他回家做客,道长推脱有事归山,故不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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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小河边,流水滑过搭石缝隙潺潺向东游去。道长说,“可以吗?”他踏上一块搭石回首像是等待。


    “可以。”


    玉梳上前半步,那人伸出的手收了去人也往前走了两步,提醒她道:“昨日里下雨水涨,小心脚下。”


    地上是湿的,想来这边也下了雨。


    “好。”


    还以为要拉她过河呢,原来只是招呼。


    也就十来步,快到河对岸,道长止步遮住前路:“这里少一块搭石,你在这里等一会。”说完他把洞箫递给玉梳叫她帮忙拿一下,跳上岸寻搭石去了。


    “欸,”玉梳本想说她可以过去的,无奈道长手脚利索,她的反应也都慢了半拍。“……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还好最后落脚的石头比较平稳,玉梳端着洞箫,俯首去看水中倒影,不期几滴鲜血滴下来,弄花了水面。玉梳忙不迭捂住口鼻,沾了一手血。


    她蹲下来清洗,一不小心又弄掉了洞箫,让它被水冲了去。


    “啊呀!”玉梳正懊恼处,前方传一声“当心!”一块较为平整的大石头稳稳落进水中。玉梳蹲在石上,不免被溅到了些水花,她缓缓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来人,“道长,我把你的笛子弄丢了。”


    “受伤了?先过来,丢了便丢了,无碍。”


    玉梳起身乖乖过去,“我们到下游去找找吧。”


    道长撕下一角衣袍,“你先洗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玉梳囫囵把脸洗干净,血止住了,包袱放在胸前还好也没弄脏衣服,“我们快去找。”


    “不妨事,也不常用,不值几个钱。”


    “去看看吧,万一找到了呢。”道长见她执着,便依言行路。


    下游有妇女劳作。她正在杀鱼,瞅见洞箫便拦了下来,想是外人不小心掉的,抹了抹前裙,往前赶来,正巧碰见玉梳二人,亮出洞箫,“二位小友,这个可是你们掉的。”


    玉梳兴奋道:“是的,大娘,这个笛子,哦不是,”大娘道:“到底是不是。”


    “是,”玉梳和道长异口同声,道长近前说:“大娘,这箫第八节单刻一个‘施’字,施府君的施。它是小可方才行水路不小心落下的。”


    “老身看你年纪可不小。”


    “姐姐放心,不妨一看。”


    大娘看了看上面那字,干脆道:“不认识,你们拿去便是。”


    “谢大姐。”


    大娘又看了几眼道长,爽朗道:“哦哟,是施道长。大娘我看走眼了。方才以为是哪对小两口出门踏青呢,哈哈。”


    道长向大娘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大娘懂了收徒之意,热情地拿出篮子里的串好的两尾鱼赠给道长,道长不收,玉梳面带窘色,稀里糊涂地收下了。


    回去时,她的脸色好生奇怪,一阵青一阵红的。道长问她又说没事,于是他直言道:“我看你像是有些病症,等会上山叫南渠师尊看看。”


    玉梳不太自然道:“有劳。”


    迤逦行至山脚,沿着那青石阶沿逐级向上,耳畔只就虫鸣瀑响,清净极了,是个修行的好去处。玉梳刚想问师兄师姐们都在山中做些什么?但听:


    “大师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