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来生盯着那些心脏，突然踉跄后退：“不……我不去祭坛！你们根本不知道那棵树会做什么！”


    宋玉升脸色惨白，猛地抓住度朵的手臂：“那些‘心脏’……是活人的！我见过！它们会──”


    话音未落，长生树突然无风自动，陶片枝叶哗啦作响。


    一颗悬挂的心脏“咔嚓”裂开，里面掉出一块熟悉的项链——正是郝来生当年送给应含月的“定情信物”。


    郝来生的呼吸骤然停滞。


    而就在这时，暗河的水面无声无息地上涨了。


    暗河的水漫过祭坛边缘，水面浮起细密的碎片化的陶土片，像无数双窥视的眼。


    一行人发现自己脚下被暗河的水所包围，而逐渐上涨至脚背处。


    “什么情况？”


    所有人感受到暗河水包围她们时，赶紧朝着高处的陶土阶而去。


    暗河水还在上涨，下一刻猛地停止，而后长生树的陶片枝叶也骤然静止，悬挂的心脏齐齐收缩，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好久不见。”


    清冷的声音自树后的暗河传来，众人猛地转身看向声音传来处。


    应初羽整个人从暗河中浮出，赤足踏水长发散在腰间。


    但她的皮肤却不似寻常人，苍白如陶土，锁骨下的裂纹蜿蜒至脖颈，仿佛一尊即将碎裂的琉璃像。


    那双浮出暗河的瞳孔不再是人类的圆瞳，而是琥珀色的竖眸，在幽暗处泛着兽类的冷光。


    “应女士？”骆琳按住腰间的刀柄，“我们是来带你回去的。”


    应初羽却好似没有听到骆琳说话一样，虽是面向两支小队的方向，但她的眼神却看向别处，款款走向那巨大的长生树。


    “应女士？”度朵见她没有任何回应接着开口，“难道你不想回去？”


    “回去？”应初羽轻笑，指尖抚过长生树粗糙的树干，陶土簌簌剥落，


    “你们连自己站在什么地方……都看不明白。”


    下一刻就见应初羽的竖瞳死死盯着众人，那双眸子里藏着阴狠戾气但一瞬后却又变化为怜悯的眼神。


    “我只要他们两个，留下他俩，你们便可完完整整地离开獠祭渊。”


    听到这话的宋玉升下意识看向度朵她们，赶紧张口说道：“不…不行！留在这里我会死的！”


    郝来生则是绝望地闭上眼，再次睁眼时无奈笑出声：“应初羽…你真要如此吗？”


    两支小队瞬间绷紧神经。骆琳的短刀已滑至掌心，度朵的苗刀微微出鞘，寒光映在潮湿的岩壁上。


    应初羽看着她们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而后朝她们走进了些说道：“我说了，你们可以离开。”


    度朵皱眉，指向宋玉升和郝来生：“他们？你打算怎么处理？”


    应初羽的目光扫过两人，瞳孔微微收缩，只是接下来的一番话她并没有正面回答小队，而再次重复。


    “留下他们。”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锋利的陶片刮过耳膜，“你们可以走。”


    盛九张忍不住插嘴：“凭什么信你？万一我们一转身，你就——”


    “杀光我们？”应初羽接过他的话，笑意更深，“如果我想，你们现在已经是树上的‘果实’了。”


    她抬手，长生树的枝叶无风自动，悬挂的心脏齐齐收缩，发出沉闷的搏动声。


    骆琳没有退缩，刀尖仍稳稳指向应初羽：“我们的任务是带所有人回去，包括你。”


    应初羽的睫毛颤了颤，眼底闪过一丝悲悯。


    “你们以为自己救的是人？”


    她突然闪身至郝来生面前，指尖如刀，猛地刺入他的胸口——


    “看看这是什么！”


    郝来生惨叫一声，皮肤下骤然浮现扭曲的黑雾，隐约凝聚成狰狞面目。


    宋玉升惊恐后退想要逃走，却被从树上剥落下来的泥娃娃们按倒在地。


    “他早被‘东西’蛀空了。”应初羽的嗓音低沉，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带回去？你们只会放出更大的祸害。”


    度朵看着骆琳的背影有些沉默，若是现在不撤离，接下来她们怕是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骆琳。”


    度朵想要上前让骆琳放下刀，商量一下，但下一刻就见刀尖转向指向她。


    度朵有些惊讶地看向骆琳，所有人似乎都未料到如此，反应过来的时候六门与碧云门拉开距离。


    一瞬间两支小队的气氛剑拔弩张，封烬的蛮牙出鞘抵上碧云门白芷的脖颈。


    “我们……不能撤离，”骆琳看向六门的眼神有些复杂，“我们，快没时间了……这次就当帮帮我们。”


    骆琳刀尖依旧指向度朵，另一只手将举起的那只手捞起袖子，黑气弥漫在她的皮肤下。


    “只要把这里捣毁了，我们就可以离开了。”骆琳再次恳求地看向度朵。


    应初羽看到骆琳皮肤下的黑气眯了眯眼，而后若有所思地看向长生树。


    见度朵没有出声，骆琳垂眸而后再次抬眸时带着某种有把握的眼神，看向度朵起唇：“我可以告诉你，当年度十月的蛊童下落。”


    “噗哈哈哈！”


    度朵猛地笑出声，但下一刻眼神犀利带着杀意：“下落？当年？看来都你们都知晓？”


    感受到度朵腾升起的重重杀意，碧云门的众人咽了咽口水。


    千钧一发之际，应初羽的声音拉回了众人的注意。


    她的指尖轻点长生树，陶土颗粒如活物般蠕动，缓缓爬上众人的靴尖。


    “最后一次机会。”她的竖瞳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留下他们，走。”


    骆琳摇头：“不可能。”


    我而后她朝背后碧云门六人使了个眼色，只见时显黎的八卦伞飞入上空，六门所有人的脚下浮现卦阵。


    六人均是脸色一变，没想到从暗河上岸的一刻，碧云门就已经下了卦，她们现在也无法动弹。


    “等任务完成后，我们七人的命交给你们，但不是现在。”骆琳看着六门，眼神透露出无奈。


    “你爹的。”姜了烛冷着脸环视她们七人骂出声道。


    六人现在都已经起了杀心。


    应初羽闭了闭眼等她们讲完话，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温度消散。


    “那就……对不住了。”


    她双手猛然按向祭坛地面──


    长生树的根系暴起！


    泥娃娃尖笑着从阴影中扑出，长生树的藤蔓如蛇般缠上众人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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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后！”时显黎的八卦伞疯狂转动，却迟了一步。


    世界骤然扭曲，黑暗吞噬了一切。


    两支小队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只余下应初羽站在祭坛中央，长发被无形的风吹起，眼底金光与暗影交织。


    在世界扭曲的最后一刻，骆琳与度朵对视上，度朵挑眉看向骆琳，她的眼里现在完全不见杀意，反而凸显出笑意。


    “应初羽……你不得好死！”


    宋玉升被泥娃娃压在地上，狰狞地看向她吼道。


    应初羽转过头看向恼怒的宋玉升，缓缓朝他走来，而后一脚踩在他的头上，微眯着眼轻声说道：


    “不得好死？我期待这一天，不过，你可别露出马脚。”


    无人看到宋玉升此时的面孔下浮现另一张脸，似乎想要冲破出来，他的嘴角疯狂上扬。


    度朵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度十月微微上扬的嘴角，嗅到了树叶的清香。


    十岁的她正握着一把木刀，掌心发烫，眼前是度十月——她的度姨，穿着黑色大衣，长发扎在身后，眼角笑纹像春水漾开的涟漪。


    “手腕再压低些，”度姨轻轻托住她的胳膊，“刀不是用来砍的，是‘引’的。”


    木刀劈开晨雾，树叶沙沙作响。


    这是她们在西南老宅的后山，每片竹树上都凝着露水，光斑透过叶隙落在度姨肩头，暖得像旧棉被晒过的味道。


    “度姨？”度朵有些不确定地出声，呆愣地看着她。


    “想什么呢你？”度姨不轻不重地用木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看好了，小度朵。”


    而后只见度十月拿着木刀在度朵面前比划起来，刀起刀落下周围的树叶纷纷凋落。


    度十月手里的木刀一个转向朝她眼睛而来，度朵下意识退后一步，右手挡在面前，闭上眼。


    下一刻度朵的右手落入一片树叶。


    “度姨，树叶……黏黏的。”小度朵突然缩回手。


    度十月低头轻笑，可当她抬手拂去孩子发间的竹叶时——


    竹叶突然变成陶土质地，边缘锋利如刀，割破度朵的耳垂。


    血珠滚落，度十月温柔地抹去那滴血：“疼吗？疼才能记住啊。”


    “度姨……”


    “小度朵，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找到你吗？”


    度十月的双手搭在她的肩头，小度朵看向度姨时，只觉得她遮住了阳光。


    “为什么呢度姨？”小度朵踮起脚尖想要伸头去感受阳光，却被度十月按住。


    “因为你会杀戮──是你亲手了解福利院的一切，你杀了他们。”


    度姨说出的话语落在小度朵耳中，是那么的刺耳，她整个人低下头身体颤抖起来。


    “但是没关系，是他们该死。度姨会帮你解决后面事情的，度姨会好好栽培你。”


    度十月蹲下身子，嘴角上扬继续说道：“你是度姨挑中的野兽，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对。”


    “度姨……”


    度十月抚摸在小度朵脸上的手突然顿住，只见小度朵说话抬眸的瞬间，蛇瞳浮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绝对不是十岁孩童的眼神。


    “幻境……一如既往地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