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作品:《在水一方》 潘美“啪”地将《杨家将演义》摔在案几上,玉带钩撞得叮当乱响:“杨老令公你评评理!这破书非说我有潘豹这么个混账儿子——我儿子叫潘惟吉、潘惟正、潘惟固!哪个名字不是官家御赐的仨字儿?你家七郎小时候嘻笑打闹我儿时倒是打得痛快!”
杨业抱臂倚着书架,顺手将判官笔当痒痒挠戳后背:“说得跟真事儿似的!陈家谷口那档子烂账,你倒是撇得干净?王侁那酸儒撤兵时你吼一嗓子‘狗监军误国’,老子的魂儿至于在辽军大帐飘三天?”他忽然一拍桌案,震得满架竹简哗啦啦响,“还有潘安那茬!西晋潘岳被孙秀灭三族,我杨氏旁支九户跟着遭殃——你家祖宗惹的祸,害我杨家祠堂的香火都断了两百年!”
“冤有头债有主啊!”潘美一脚踩上太师椅,官袍下露出绣着《平南汉战图》的亵裤,“孙秀是贾南风的人!要算账找司马家!再说了——”他忽然从袖中抖出份泛黄奏折,“瞧瞧!当年官家让我写陈家谷口战报,我原稿写着‘王侁畏战先遁’,是文德殿那帮酸秀才给改成‘潘美失察’!”
窗外飘过的庞籍鬼魂突然探头:“二位吵归吵,别拿本官打比方!《三侠五义》非说我有庞昱这么个被铡的儿子——老子生前连只鸡都不敢杀!,儿子都是三个字的!”
杨业闻言冷笑,指尖燃起幽冥鬼火把奏折烧成灰烬:“潘仁美,啊不,潘老将军,您当年要是在陈家谷口有烧奏折的魄力,我至于被辽军射成刺猬?”他忽然掏出一枚铜镜,镜中映出雁门关外风雪,“再说说你家潘惟吉!上个月他轮回成个网红,直播间标题‘潘美后人带你重走平南汉之路’——结果被网友骂到关美颜!”
“总比你家七郎强!”潘美反手甩出手机屏保——现代杨延嗣在综艺《铁血男儿》里被泼水惩罚,“看看!投胎成个小鲜肉,连桶冰水都扛不住!”
书架后偷听的寇准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怀里抱着的《寇准审潘杨》连环画掉在地上。潘美杨业同时扭头暴喝:“寇老西儿!当年在阎罗殿审我俩时憋笑憋得很辛苦吧?!”
此时·轮回司茶馆
转轮王嗑着瓜子对崔珏嘀咕:“得亏他俩没发现《宋史·潘美传》被我涂改过——王侁那厮转世成营销号小编,天天编‘潘美杨业不得不说的故事’,点击量比《杨家将》还高。”
崔珏默默翻出生死簿新页,上书:公元2025年,潘美第38代孙与杨业第37代孙因争夺“潘杨不通婚”非遗称号对簿公堂,庭上发现两人竟是王者荣耀情侣号——ID“雁门老杨”与“汴京小潘”。
(考据梗概:潘美历史原型为北宋开国名将,与杨业在陈家谷口战败的责任争议千年;潘杨不通婚源于演义虚构;潘安灭族案与杨家无关,此处为角色戏说;庞籍与庞昱出自《三侠五义》艺术加工。)
然而,轮回几世,命运多变。在轮回中,杨延定成为了另一个自己——那一世,他的哥哥成了他温润儒雅的师兄瑒邕,而他则是那个看似沉默寡言,实则内心深沉的师弟旸广。
那一世,他们师兄弟二人情同手足,共同修炼,共同成长。然而,命运却对他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师门突遭灭门惨案,那一夜,血雨腥风,惨不忍睹。
旸广,即这一世的杨延定,他永远记得那一刻,兄长瑒邕为了保护他,挺身而出,与敌人殊死搏斗。然而,敌人实在太过强大,瑒邕身受重伤,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
师父在临终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瞪大了眼睛看着旸广,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快走……别管我……”话音未落,师父便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旸广心中悲痛欲绝,他紧紧握着师父的手,泪水夺眶而出。然而,就在这时,一群人冲了进来,他们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师父和师兄,又看到了旸广手中染血的剑,顿时误会了。
“是你!是你害死了师父和师兄!”一个人指着旸广怒吼道。
“不!不是我!是那些敌人!”旸广急忙辩解道,但他的声音却被愤怒和悲痛所淹没。
“你还说谎!我们赶到时,只看见你手里拿着染血的剑,师父和师兄都倒下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另一个人也愤怒地喊道。
旸广愣住了,他看着周围那些愤怒的面孔,心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他知道,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没有人会相信他。他成为了害死师兄、弑师的“罪人”。
那一刻,旸广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他的眼中闪烁着痛苦、愤怒、无助和绝望的光芒。他紧紧握着剑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能默默地转身离开,承受着这无端的指责和冤屈。他的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愤怒,但他知道,他不能就这样倒下。他要查明真相,为师父和师兄洗清冤屈!
那一世,旸广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折磨。他尝到了被别人背叛的滋味,也体会到了世间的冷暖人情。但他始终坚信,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他的冤屈终会得到昭雪。
幽暗雨夜,旸广跪在师门断壁残垣间,指尖深深抠进青砖缝隙。血水混着雨水在掌心蜿蜒,凝成开皇十年渭水的纹路。
旸广盯着瑒邕渐冷的尸体低笑:“师兄总说我泡的茶苦...”他突然攥碎染血的茶盏,“哪比得上这遭人唾骂的滋味?”
(记忆如惊雷劈开识海。隋宫那夜烛火摇曳,杨勇的蟒袍浸在泼翻的鸩酒里,琉璃碎渣扎进他掌心)
平行时空下的少年杨广抓着兄长衣襟哽咽:“为何不辩?!明明那巫蛊偶人是杨素放的!”
杨勇拭去弟弟掌心血迹:“广弟可知...”咳着将玉佩塞进他怀里“百口莫辩时,沉默便是最锋利的剑。”
此刻山门外喧哗逼近,火把映出"弑师逆徒"的血字檄文。旸广突然扯下瑒邕的玉冠戴在自己头上,珠帘在雨中叮咚如丧钟。
小师妹剑尖抵住他喉头颤抖:“为何杀瑒师兄!他昨夜还为你求来治咳血的雪莲!”
旸广握着瑒邕僵硬的食指轻触剑锋:“师妹仔细看——”他的指尖引着剑刃划过自己脖颈,“这剑法第三式''月下独酌'',可是师兄手把手教我的。”
血珠滚落时,前世记忆轰然苏醒。开皇七年秋猎,杨勇握着他的手教骑射,箭羽破空的弧度与此刻剑光如出一辙。
杨延定在识海里嘶吼::“你当年也这般看着大哥沉入渭水!”
旸广突然夺剑反刺,剑锋却偏了三寸擦过师妹耳畔。青丝斩断的瞬间,山门外传来师父临终的留影石波动。
师父残影胸口插着旸广的佩剑惨笑:“好个...李代桃僵...”突然目眦欲裂,“快走!他们要的是...”
留影石被剑气碾成齑粉。旸广突然想起昨夜瑒邕塞给他的锦囊,内里掉出半块虎符与血书:"山雨欲来,护好师弟妹"。
旸广蘸血在墙上题字:“弒师者,琅琊王氏十三郎。”突然割断自己一缕头发放进瑒邕掌心,“师兄且看...”他的眼角滑落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是泪,“这出戏,可比当年东宫精彩?”
暴雨中,前世今生两道身影重叠。渭水畔的杨勇与青砖上的瑒邕同时抬手,指尖都凝着未能送出的半块玉佩。旸广突然对着苍穹癫狂大笑,惊起寒鸦无数。
旸广撕开衣襟露出心口陈伤:“原来这九世轮回...”他将虎符按进血肉,“不过是要我尝遍大哥受过的剜心之痛!”
又一世,杨勇和杨广不再是那被陷害的太子和算计的晋王,而是成了一门道家的兄弟,扬勇与扬广。虽然保留了原来的名字,但姓却由杨变为了扬。他们并肩而立,哥哥扬勇依旧保持着宽厚温和的心性,而弟弟扬广,依旧聪明机敏。不同的是,这一世的扬广将那份算计用在了坏人身上,对哥哥没有了任何的诬陷与背叛,只有满含深情的真挚情谊。然而,这份情谊中还掺杂着一些背德的复杂情感。扬广深知这样不对,所以选择了伪装,将这份感情埋藏心底,伪装出对小师妹的爱情。扬勇看着他这样,心中明白,却也只是默默关心爱护他,将内心的苦闷通过舞剑与修习来释放。
终于,扬广对邪道的算计与针对给他招来了祸端。面对上门追杀的刺客,兄弟二人并肩作战。眼看着那长剑向扬广袭来,他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一阵沉闷的声响传来,那是锐器刺入身体的声音。然而,他却没有感到身体的疼痛。睁开眼,只见兄长扬勇挡在他身前,心口鲜血淋漓。扬勇的面色骤然苍白,却对着弟弟扬广展露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纵然嘴角带着血丝,也依旧说道:“看,我保护了你。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扬广紧紧地抱着哥哥,泪水无声滑落。忽然一阵头痛,前世的记忆瞬间复苏,那些对哥哥的算计与伤害,他都想起来了。他悔恨莫及,紧紧抱着哥哥的身体,内心酸涩难言:“不……哥哥,不要离开我,我错了……”
轮回几世,到了明朝。哥哥说带他去看扬州的琼花,却终究为了保护他成了扬州十日的鲜红血色。而在那轮回现代的最后一世之前,是民国那一世。他们兄弟五人,虽以隋朝的名字生活,但父母已不再是杨坚和独孤皇后,而是山西太原杨家的大家族里。
老顽固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对杨勇这个嫡长子长孙天天说教,让他修习四书五经,学习孔孟之道,要他恭谨训顺,温文有礼,将来好继承家族家业,承担家主之责。而杨广,却越发逆反,只表面保持着听话的样子,内心想的却是怎样带哥哥逃离这个腐朽的杨家老宅。
新思想的出现,让杨广成了进步青年。他记得那时候自己被杨家老太爷用木棍追着打,是哥哥主动替他承担了这份惩罚。兄长这一世的身体并不好,经常咳血,却也和他一起成了革命青年。
杨广看向杨勇,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哥,我带你走,离开这里。杨家的规矩,这些散发着腐朽气息的东西,不应该困住你一辈子。”
兄长眼睛微微泛红,拍了拍杨广的肩膀:“广弟,你终于懂得了我曾经的苦了。”
然而,却因为叛徒举报,如同那时候的姬威,哥哥被抓了,受尽折磨。杨广这个二弟,却要保持伪装,不敢相认。虽然兄长后来被赎了回去,但身体也变得越发差劲。
直到一日,杨广终于忍不住,带着兄长逃出杨家。而哥哥呢,却也为了这份担当,选择了主动回去。哥哥那时候笑了笑,用虚弱的声音说道:“用我的落下,换你新生。走吧,广,不要回来。”
杨广不知道的是,哥哥面对杨家老爷子的质问,硬是没有说出去半个字。反而咬牙强忍住了那家法杖责。只是兄长的身体,早已是风中残烛,也因此患上了肺疾。
然而,哥哥却并不是病死的。他后来依旧被人揭发了中共同志的身份,关在监牢里。最后留给杨广的,是一封新式诗歌《别了,弟弟》,伴随着咳出的鲜血。
面对兄长最后被处决的画面,杨广混在人群里,看着台前苍白的带着血痕的哥哥。看着那与北宋一世完全不同的手枪,对准了哥哥的心口。他却不敢认,只能紧紧咬住牙关,忍住泪水。
兄长最后的话语,唇语微动:“延定,广弟,别……怕,忍住,不能露出破绽啊。”
恍惚间,杨广想起这一世和兄长一起听戏的情景。他还忍不住吐槽道:“哥,你说北宋那一世的我们有那么惨吗?你乱枪挑死,我被马踏?”
三弟杨俊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那演义里被马踏的是我吧?二哥你是拖起千斤闸门,被韩昌他们射死的。”
杨广闻言,心中一阵酸楚。他紧紧握住拳头,心中暗暗发誓:无论轮回几世,他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兄弟,不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恍惚间,几世画面,在眼前浮现,扬广手中的青铜剑还在滴血。他望着兄长胸前晕开的血花,突然发现这场景如此熟悉——就像前世渭水畔破碎的玉带坠入深潭时荡开的涟漪。
"哥!"他膝行着接住倒下的身躯,掌心触到温热血浆的瞬间,前世记忆如暴雨倾泻。他看到自己穿着晋王朝服在仁寿宫伪造诏书,看到母后临终前攥着兄长幼时缝的香囊不肯瞑目。那些刻意遗忘的罪孽化作千万根银针,正随着扬勇渐弱的脉搏扎进他五脏六腑。
扬勇染血的手指抚上他眉间,气若游丝:"阿摐...别皱眉..."这个尘封六百年的小字让扬广浑身剧震。当年大兴宫中,只有兄长会在他装病逃避功课时,悄悄把蜜饯塞进他被褥时这般唤他。
山风卷着血腥气掠过竹林,刺客的尸体在月光下泛着青白。扬广突然扯开兄长道袍,胸前的胎记赫然是渭水形状的暗红。他想起轮回前崔珏说过的话:"业债不消,印记不灭。"
"我带你找师父..."他颤抖着要背起兄长,却被冰凉的手按住。扬勇袖中滑出半块残玉,正是前世杨勇投水时坠落的螭龙佩。玉纹间渗着血丝,拼成半句谶语:因果循回处,明月照故人。"
民国十六年的春雨,淋湿了杨家老宅的朱漆牌匾。杨广攥着油印传单冲进书房时,正撞见兄长跪在青砖地上。父亲手中的藤条带着破空声抽下,在杨勇月白长衫上绽开血痕。
"逆子!竟敢私藏禁书!"老爷子浑浊的眼珠瞪得凸起,"我们杨家世代忠良..."
"忠的是百姓,不是腐朽王朝!"杨广猛地将《新青年》摔在紫檀案几上。他看见兄长在剧痛中仍挺直的脊梁,恍惚间与北宋雁门关那道银甲身影重叠。
当夜西厢房里,他蘸着黄酒给兄长揉开淤青。杨勇忽然握住他手腕,指尖冰凉:"明日送我去城隍庙的,该是姬威的后人。"
窗外惊雷炸响,杨广手中药瓶哐当坠地。千年前东宫侍卫姬威谄媚的笑脸,与白日里给他们送情报的眼镜青年重合。兄长胸前的螭龙佩突然发烫,在黑暗中泛出幽幽青光。
刑场的雪粒子,扑在杨广金丝眼镜上,他死死咬住舌尖才咽下喉间腥甜。台上的兄长穿着染血的灰布长衫,清俊面容在寒冬里白得透明。当黑洞洞的枪口抵住胸口时,杨勇忽然望向人群,露出与北宋饮鸩时如出一辙的微笑。
"砰!"
杨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怀中的《别了,弟弟》被鲜血浸透第三行:
「若我的血能浇熄这长夜
就让它流成你脚下的星河
待黎明撕破乌云时
你会看见我凝在晨曦里的魂魄」
恍惚间他听见戏楼里的铜锣声。那日他们偷溜去听《金沙滩》,兄长指着台上插满箭矢的"杨大郎"轻笑:"演义里说你被万箭穿心时,手里还攥着我送的玉佩。"那时斜阳透过雕花窗棂,在杨勇睫羽上洒下细碎金粉,像极了渭水最后的波光。
现代病房的监护仪,发出规律轻响。杨延平从混沌中醒来,看见病床前趴着的青年。晨光勾勒出杨延定英挺的轮廓,与他怀中泛黄的照片重叠——民国刑场上,自己倒在血泊中,而人群里有个戴金丝眼镜的青年正死死咬着染血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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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杨延定惊醒时撞翻了输液架,颤抖的手却先护住他插着针头的手背。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杨延平想起北宋雪夜,二弟也是这样护着他胸前的箭伤。
走廊忽然传来新闻播报:"扬州发现明代合葬墓,出土双玉佩拼接出完整谶语..."杨延定手机随之震动,考古现场照片里,并排的玉螭在淤泥中闪着微光。拼合的纹路赫然是:
「因果循回处,明月照故人
千帆过尽时,同舟共此身」
监测仪突然响起刺耳鸣叫。杨延平在剧痛中攥紧弟弟的手,恍惚看见许多身影在白光中走来:举着新式诗集的书生杨勇、道袍染血的扬勇、还有银甲破碎的杨延平...他们胸前的螭龙佩都在发烫,最终化作掌心的胎记。
"这次...终于...不是诀别..."他望着弟弟与自己重叠的胎记,在泪光中扬起嘴角。窗外的玉兰树被春风吹得簌簌作响,仿佛百世轮回的叹息。
幽冥殿内青烟缭绕,轮回镜中正映着雍熙三年的漫天飞雪。杨坚的手指深深掐进青铜扶手,看着镜中白衣小将仰头饮下毒酒。
"父皇您看,"独孤伽罗的魂魄泛着珍珠灰的光晕,"勇儿这世连死法都带着水痕。"她指着杨延平襟前晕开的酒渍,那抹暗红正沿着银甲纹路蜿蜒,像极了当年渭水漂散的玉带朱缨。
镜中忽然传来铠甲铿锵声。少年将军抹去唇角血沫,对着辽军将领粲然一笑:"这酒太淡,不及长安西市的剑南春。"杨坚浑身一震,恍惚看见开皇六年冬至宴上,太子捧着鎏金酒樽向他祝寿的模样。
"他总说酒淡。"独孤伽罗的鬼手拂过镜面,八百年前的记忆在波纹中荡漾,"那年元日家宴,您责怪他贪杯,其实那樽里...是太医开的安神汤。"
地府阴风卷起崔珏的判官笔,朱砂滴落处浮现新的画面。杨延定正单膝跪在冰河上,怀中老者须发结霜。"爹,雁门关的雪比仁寿宫还冷吧?"他扯开战袍裹住父亲,指尖发狠地按着杨业肩头箭伤,仿佛这样就能堵住前世从兄长心口涌出的血。
"广儿在给父亲取暖。"独孤伽罗的灵体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他从前只会给陛下煨参汤。"杨坚看见冰层下的游鱼掠过儿子倒影,那张与晋王七分相似的脸沾着血污,却再不见当年扬州行宫里的阴鸷。
崔珏突然挥袖,镜中场景骤变。十二道玄铁锁链从虚空垂下,捆着两个透明人影。"杨素、宇文述。"判官的声音震得孽镜台簌簌落灰,"该尝尝你们种下的因果了。"
杨延平的白羽箭突然穿透时空,正中杨素眉心。鬼魂发出非人的惨叫,那支箭竟化作当年他诬告太子的奏折,字字句句烧成业火。"原来如此..."杨坚看着在火中翻滚的魂魄,"勇儿当年承受的,是这般焚心之痛。"
"还没完呢。"崔珏勾起冷笑。镜中闪过七道寒光,杨家七郎的银枪同时刺入宇文述魂魄。最狠的那枪来自杨延定,枪头带着幽州城墙的碎砖,将他钉在刻着"大业十四年"的孽镜柱上。
独孤伽罗突然飘近镜面,苍白的脸几乎贴上杨业染血的战袍。"坚哥..."她无意识呢喃出尘封的称呼,八百年前晋王府的合卺酒突然在喉间发烫。那时她还是独孤信家的四姑娘,杨坚只是她父亲麾下的小将。
"伽罗你看。"杨坚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镜中杨延平正对弟弟们比划战术,指尖划过沙盘的弧度,与当年东宫书房里教晋王批奏折的手势分毫不差。最小的杨延嗣蹦跳着要去够他袖口,恰似杨谅总爱拽着太子兄长的玉带。
孽镜忽然剧烈震颤,映出民国十六年的阴雨。梧桐叶粘在杨勇的白衫上,他靠着监狱湿墙咳嗽,血沫在《新青年》封面晕开并蒂莲。"这次...咳咳...广弟该学会自己煎药了。"他望着铁窗外一隅灰天,嘴角却噙着笑。暗处戴鸭舌帽的青年攥紧怀表,表盖里嵌着兄弟俩在燕京大学的合影。
"勇儿!"独孤伽罗的尖叫震碎了三生石。她看见雨水顺着儿子清瘦的锁骨流下,在脚踝汇成小小的渭水。刽子手的枪械对准青年心脏时,,二十三岁的魂魄化作白蝶,翩然落在旁听席某人的肩头——那里别着枚赤色徽章。
崔珏的判官笔停在轮回簿某页:"还有最后一世。"水墨在镜面晕开,现代都市的霓虹中,两个少年正在篮球场争执。高个子的突然把可乐罐捏扁:"杨勇你管得太宽了!"转身时却红了眼眶。矮个子的推了推眼镜,捡起空罐走向垃圾桶,身后飘来句几不可闻的"广弟"。
杨坚的鬼魂开始透明,他伸手想触碰镜中捡垃圾的少年,却穿过了冰冷镜面。"原来我们欠的债,"他望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指尖,"要这样世世偿还。"
当杨坚和独孤皇后在幽冥之中听闻崔珏的话语时,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满是震惊与悔恨。杨坚的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真相。独孤皇后的嘴唇哆嗦着,眼中闪烁着泪光,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崔珏,仿佛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原来……原来这就是紫微星暗的原因……”杨坚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一样,“是我们一手导演的紫微星暗啊!”
独孤皇后掩面而泣,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我们怎么会这么糊涂?冷落长子,害得他23岁就在590年投了渭河!那是我们的儿啊,我们怎么忍心对他如此冷酷?”
崔珏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但更多的是责备:“你们可知,紫微星暗淡往往被视为皇权衰落的征兆。而你们的行为,不仅让长子心寒,也让次子走上了弑父的不归路。隋朝因此动荡不安,最终在618年灭亡。这一切,都是你们亲手造成的。”
杨坚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被崔珏的话击中了要害。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长子杨勇那温良仁顺的模样,以及次子杨广那阴郁算计的眼神。他后悔自己没有看清真相,后悔自己的偏见和冷漠。
“我们……我们错了。”独孤皇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悔恨,“我们以为那是为了隋朝好,为了子孙后代好,却没想到……却没想到会酿成如此大的祸事。”
崔珏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但你们要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们的行为已经对隋朝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现在,你们只能在这里接受惩罚,反思自己的过错。”
杨坚和独孤皇后相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痛苦和悔恨。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过去,只能在这里接受应有的惩罚。
“崔判官,我们……我们还能做些什么来弥补我们的过错吗?”杨坚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
崔珏摇了摇头:“你们已经无法弥补过去的过错。但你们可以在这里反思自己的行为,为来世的自己积累一些善德。也许,这样可以让你们的灵魂得到一些安慰。”
独孤皇后泣不成声:“我们愿意在这里反思,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希望来世的我们,能够做一个明智、仁爱的父母,不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杨坚也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是的,我们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希望来世的我们,能够给予孩子们真正的关爱和呵护,让他们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
崔珏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知道,虽然他们无法改变过去,但至少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并愿意为此承担后果。也许,这就是他们灵魂得到救赎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