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锁看起来像一团硅胶小球，指甲盖那么大，通常这种东西被用来垫键盘撑高角度，很难想象要怎么锁异化怪物。


    硅胶小球在狄燕指尖滚了几圈，随即被她递给旁边的冷子尧，“领域锁只能纳入完全异化者，它们可以选择自行进入，或者人为将其源点灌入。领域锁对暗物质上限有限制，除非异化者有自身孵化暗物质的能力，否则无法自行离开。”


    小球几经辗转，最后由顾逸拿给夏溪垚。


    【我愿意】


    【帮帮我】


    【回家】


    这已经是第几次听到“回家”这两个字了，时琳、木双儿、王杰书，还有李荃，究竟是回家的执念迫使他们获得更强的力量，还是靠这一执念活到现在。


    或许都有。


    指尖摩挲着领域锁，郭方的意思，明质空间和她的开关结合，应该能得到想不到的结果。


    这个开关指的是空间站内门后的黑洞，2月3日下午就出现过结合，导致异化者消失。


    夏溪垚也很想知道，所谓的总开关到底还有哪些作用，可她并不想如那些躲在身后想要操控自己的人的意。


    那些人的目的她会搞清楚，但不是现在。


    而且李荃一家三口的经历，没有人比她更加感同身受，无论私心还是受情绪影响，她都希望他们可以团聚，虽然最终结果如何夏溪垚没法控制。


    “我可以帮你。”她看向面前巨大的心脏源点，“同时你也必须保证，无论是否有能力也绝不伤害无辜人。”


    【可以】


    【我保证】


    只是抽走暗物质而已，她经验很丰富。


    正当要动作时夏溪垚想起来她不过是同行的队员，队长还站在旁边没表态呢，她又老老实实转头看顾逸，“她说她保证不害人。”


    可能是夏溪垚眼神异常诚恳，顾逸多看了一秒才面向源点心脏，“你会被局里监控，一旦失控会被立刻清除。”


    李荃已经领教过明质的厉害，知道这平淡话语背后的危险。


    她恨的人已解决大半，至于其他，没有回家更重要。


    【好的】


    夏溪垚：“她说好。”


    ……她似乎比本人更急。


    顾逸点头，“开始吧。”


    狄燕咽下疑问：“你只要把领域锁当成一个套子，想象成穿衣服或者回屋，就能顺利进入。”


    【好】


    平静的领域内暗物质群瞬间膨胀，由于领域主的控制，它们仅仅围绕在夏溪垚周围并未大肆涌进她的身体。


    狄燕不明所以的望了一圈，视线落到夏溪垚身上。


    她，要做什么？


    夏溪垚：“可能会有点痛，忍一下。”


    再痛都经历过了，这又能多难受？


    李荃：【好】


    夏溪垚抬手，掌心贴到心脏上，温热湿软的触感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深呼吸，渐渐平复胃里翻涌的感觉，将传入身体的暗物质通通抛进空间站。


    她没启动黑洞，所以处理的速度会慢一点，看着那些暗物质通过掌心流入，速度太慢了，应该可以再快点。


    隐约间，夏溪垚有一种正在和暗物质沟通的感觉，很微妙。可仔细感受一下，那些与情绪相伴而生的暗物质确实没有正常的沟通能力。


    许是粒子群真的接收到夏溪垚的呼唤，犹如小溪变江河一般，顿时大股大股往她体内涌入。


    刹时间，空间震动得愈发厉害，大地、建筑、以及天空，开始急速收缩，一直以来沉闷的低吟变成尖啸的风声。


    抽离暗物质仿佛是将灵魂和肉身进行剥离，承受的痛苦完全超出李荃的预期。


    强刺激之下，她下意识吸走围绕在夏溪垚周围的暗物质，一进一出拉扯李荃的理智，仇恨再次涌上心头。


    【杀了他们】


    【不行，我要回家】


    面前的源点膨胀收缩得太过剧烈，狄燕急忙大喊，“进领域锁！”


    她的声音淹没在越来越大的尖啸中，夏溪垚贴上去的那只掌心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大，顾逸三人脸上相对平静，但手里的武器早已备好，一旦出现意外会立刻动手。


    领域内的暗物质莫名其妙膨胀增多，疯狂冲向夏溪垚，又被李荃□□吸走。


    狄燕不了解夏溪垚，但就李荃此刻的状态，若再不进锁里很可能会再次暴走，像第一次打开明质空间那样。


    她大步向前，两手伸进浓厚的黑色粒子群，无形的粘网自她手中形成，套住李荃的源点扭转拉扯，甩向夏溪垚另一只手中的领域锁。


    本就在失控边缘的李荃受到第三方刺激，即刻射出无数尖锐的血管肉条，朝狄燕刺去。


    顾逸：“开盾！”


    淡色盾牌挡住攻击，冷子尧顺手将狄燕拽到一边。


    此时的李荃不能再受刺激，所以用盾抵挡比直接挥刀砍断更好。


    队伍面前一人高的心脏犹如黑色蓄水池分出两条水流，一条涌进夏溪垚手中，一条疯狂往安全屋里躲。


    夏溪垚扫了一眼周围的暗物质，蹙眉默念，【安静】。


    那些黑色粒子顿时静止，悬浮于半空围在四周，像被按下暂停键一般。


    顾逸微不可查的看了她一眼，面前的源点慢慢淡化，消失瞬间，漫天血色化为泡影，软肉堆积的建筑恢复正常，除了遍地碎骨，这里已然是曾经的山顶医院原貌。


    【叮——】


    【任务已完成】


    【任务奖励：共情连接与物质凝结技能融合。】


    夏溪垚盯着右掌心鸡蛋大的黑色晶体，又摸了摸左掌间犹如血色水晶球的李荃，被撑大的领域锁和硅胶气球的触感一样，柔软但不恶心人。


    远处众人快速朝他们跑来，夏溪垚解开防护服，顺手把两者塞到自己衣服包里。


    至于狄燕，她不担心。


    郭方戴着无框眼镜，脸上挂笑，“都处理好了？”


    几人埋头脱防护服没人想理她，狄燕嗯了一下，一脸正色道，“李荃被明质空间吸走。”


    她看着郭方，“都吸走了。”


    郭方笑意僵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吸走了好，这下赣市安全了。幸苦你们了，我们先回趟局里，然后带你们去吃饭。”


    “不用，”顾逸把防护服还给旁边人，“我们回五局述职，现在就走。”


    说罢推着夏溪垚头也不回离开，冷子尧和赵铂紧随其后。


    郭方：……他爹的瘟神！


    好歹她也是一方局长，这人连基础的等级意识都没有！


    能打了不起！


    是了不起……


    郭方瞪狄燕，“里面发生了什么，每个细节说清楚。”


    ……


    王杰书得救后便被送去华世医院治疗，他和李荃的父母互相搀扶着赶来，看到瘦得不成样子的王杰书，王父王母泣不成声。


    李荃父母无助的站在一边，当听说李荃的孩子还活着的时候彻底崩溃。


    女婴瘦小的脸蛋藏不住李荃的影子，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婴儿，两对父母除了止不住的抽泣谁都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杰书抱起女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两者身体内的暗物质交汇涌动，是惊喜又是绝望。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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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妻子没死，可他却没办法对父母说出那句“小荃还活着”，明明存在这世间，却只能接受死别。


    王杰书不是开关，无法控制表里世界的切换，但他是个特殊的源点，曾经历的一切都深深刻在他脑子里，导致他今后的生活必须接受局里的监控。


    相比于折磨，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他和宝宝一起搬进樱落小区，住在一单元13楼，夏溪垚送来那颗血色水晶球时，宝宝兴奋将其抱进怀里。


    王杰书将领域锁轻柔抚摸，柔软的球体似乎变硬，垂下的睫毛挡住了双眸，他默了很久，才咽下所有的情绪低声说着，“回家了。”


    王父王母不清楚这是什么，只觉得里面的东西太过血腥，但儿子和孙子却将其奉为宝贝。


    而李父李母却无声对视，手颤抖着悬在领域锁之上，同样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熟悉的气息压过了恐惧。


    或许，这世界真有灵魂，他们女儿的灵魂就在里面。


    ……


    回家之前，夏溪垚先去找到艾春暖，把蓄好的电渡给她。


    这次她特意留下很多暗物质，手环上的压力指数已跳到红区。


    艾春暖充完电时，搭在腿上的右手已能活动自如，她眉眼弯弯，“溪垚，谢谢你。”


    夏溪垚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恢复就好。”


    见她疲惫感很强，艾春暖捏了捏她的手松开，“累了吧，快回去好好休息。”


    夏溪垚轻声嗯了一下，操控轮椅回家，至于顾逸他们，去局里述职了。


    这还是第一次处理完暗物质后，身体依旧又重又累。


    回到家后，她大致把自己打理了一下便倒进被窝里，这晚又梦到无边黑夜。


    她的梦总在天空之下，不是黑夜就是白昼，就像每日的天气，只有云多云少的区别。


    这些年即已习惯，也很享受这种漫无边际的悠然，现实里很难得到的全然放松。


    不过往常的梦里，她或坐或趟在云里，可今天她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又或者说此时的自己没有身体，她似乎成了云。


    ……


    郭方眯眼盯着狄燕，“李荃和领域锁一起被明质空间吸走了？”


    狄燕点头，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


    郭方：“出去吧。”


    狄燕走出办公室，顺手带上门，这个问题郭方已经反复问了很多遍，肯定对自己已经有怀疑。但认错人的是郭方，和她没关系，若不是李荃的记忆，她甚至不知道这个轮椅女生不是艾春暖。


    无论如何，她现在必须先回三局。


    郭方看着电脑上夏溪垚的脸，眼里晦暗不明，认错人这个是她真没想到。


    五局坐轮椅的残疾人只有艾春暖一个，谁能料到夏溪垚突然也坐上轮椅？更没料到的是，她歪打正着还真把李荃给净化了。


    这也难怪为什么她在防御层外什么都没察觉到，毕竟不是本尊。


    但也不对，上面透露的是只有艾春暖具有特殊性，这个夏溪垚又怎么能扩张明质空间。


    郭方取下眼镜擦了擦又戴回，最有可能的是明质空间从没打开，是这个夏溪垚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李荃配合析出了暗物质，然后连带领域锁一起，被顾逸那帮人带走，狄燕骗了她。


    也就是说狄燕背叛了进化派。


    要是普通开关在几个派别之间倒戈并无所谓，但狄燕知道进化派的很多事，背叛就不再是简单的事。


    郭方把李荃和狄燕的事编辑清楚，发到核心群。


    不多久群里弹出回复，而回复的人竟是从未发言过的群主。


    Z：【控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