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哲林没答复，有点像在发愣，但平时他也都是这副表情，这副站姿，压根看不出他的状态，裴熙想当然地以为他不同意，便要张口阐释。


    哪知，她刚张口，一个字都还没蹦出，段哲林就答道：“可以。”


    裴熙迟钝了几秒，张开的嘴巴灌进好几缕寒风，才紧急闭上，不一会，刚闭上的嘴又张开了。


    “那好，以后晚上，只要我有空，就来找你聊天，你不能嫌我烦啊。”


    裴熙霸道地嘱咐完，段哲林立即应了声好。


    霎那间，裴熙愣住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好像，在段哲林脸上，看见若隐若现的笑容了。


    裴熙一时看呆，这引来了段哲林的怀疑，“怎么了？”


    这一问，裴熙匆忙收神，“没什么没什么，太冷了，发了会呆。”


    段哲林仔细感受了下，语速慢悠悠的，体贴道：“是有点冷，你回去吧，不要着凉。”


    裴熙正有此意，便欣然应了声好，刚要转身，忽然发觉了什么，因此又扭身回来。


    “你不回去吗？”


    “我再待一阵就回。”段哲林仰望着上空回答道，貌似正在享受这惬意时刻。


    裴熙觉得不便再多打扰，索性转身回了。


    ……


    得到段哲林的聊天允许后，裴熙偶尔会去找段哲林闲谈，和他讲今天的趣闻轶事，或是名人八卦，抑或静坐观景，享受明月清风。


    在这几周的相处中，裴熙对段哲林日渐熟悉，两人就算不说话，裴熙也不会觉得多尴尬，反而能体会到段哲林所说的自在。


    “明天学院就要举办舞会了，到时一定很热闹。”裴熙抱着腿弯，憧憬地说。


    “不喜欢热闹。”段哲林直白地泼了个冷水。


    裴熙困惑地瞟了段哲林一眼，然后毫不畏惧地说出自己的观点，“我还挺喜欢的，每次有大活动我们都能捞到些好吃的和好玩的，最重要的就是气氛非常好。”


    “你们会很忙。”段哲林精准反驳，瞬间刺痛了裴熙的心。


    裴熙的笑容疾速消失，痛苦的神情挂到脸上，“是啊，是很忙，忙并快乐着，互相抵消了。”


    说完，裴熙瞬间觉得这人生糟糕透顶，情不自禁干笑了两声。


    ……


    第二天一大早，裴熙就和同事们到舞会大厅忙前忙后了。


    主管站在大厅里发号施令，他们负责实行命令，将所有食物在餐台上摆放整齐，鲜花和装饰统统做好最后调整。


    然后，他们就在大门侧边分站两排，恭候少爷小姐们的大驾光临。


    很快，少爷小姐们陆续进场，他们穿着华丽，首饰璀璨，一个比一个亮眼。


    其中最亮眼的当属岑初瑶，她身着翠绿长裙，绸缎材质，服帖且正好凸出她妙曼的身姿，再加上她高挑的身材，是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


    虽然裴熙很厌恶她，但是不得不承认，今天岑初瑶确实很漂亮，不愧是恶毒女配，长相亮眼，蛇蝎心肠。


    如果柏安琪喜欢段哲林，那她将会成为柏安琪通关的最大阻碍，不过现在好了，没人和她争段哲林，她可以继续矫揉造作地黏着段哲林了。


    随着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裴熙逐渐忙起来，收拾不尽的餐盘，补充不完的甜点，随叫随到的服务……


    裴熙忙得晕头转向，不觉想起段哲林的话——你们会很忙。


    真的很忙啊！


    这时，裴熙的附近，有几个靓丽的女生正盯着她指手画脚。


    “呵呵，你们看那个保洁，感觉她要找不着北了。”女生A望着裴熙，眼中尽是嘲讽。


    女生B顺着她的目光睨去，看了会后说：“这么简单的工作都能手忙脚乱，也太笨了吧。”


    听过两女生的讥讽后，岑初瑶得意地一扬嘴角，轻启朱唇。


    “她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个保洁，笨手笨脚，长得也不入流，还企图往哲林身上贴，”岑初瑶嗤之以鼻，“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女生B豁然开朗，“啊，原来就是她啊，我说怎么看到她就心烦，本来就是招人厌的。”


    “就她？一副穷酸相，也配喜欢段哲林，谁不知道段哲林是初瑶喜……”


    女生A话说到一半，就被一旁的女生B捣了捣胳膊，眼神示意了下，女生A的声音戛然而止，面带歉意地瞅了瞅岑初瑶。


    只见岑初瑶面不改色，目不苟视，好似全然没听到女生A的话。


    幸亏女生B提醒了女生A，否则，以后她在学院的日子会很难过。


    因为岑初瑶好面子，没十拿九稳的事情，她是不允许任何人说出去的，尽管她对段哲林的喜欢有目共睹，她也霸道地不许任何人提。


    岑初瑶定定地望着远处和人交谈的段哲林，心里十分有自信，等会的跳舞环节，段哲林绝对会邀请她。


    毕竟，只要有她参加的舞会，段哲林要不就和她跳，要不就不跳，其他女生段哲林是断然不会看一眼的。


    “服务员，我要杯香槟。”岑初瑶身边的女生A，对快步到旁，收走餐盘的裴熙说。


    “稍等。”


    裴熙礼貌地说，心里愤慨，香槟塔离她们分明就不远，几步路的事，却非要找她这个忙碌的侍应生拿，也不知道谁惯出的毛病。


    裴熙双手端住几碟空盘，从岑初瑶身前绕过，正要往香槟塔走去。


    突然，裴熙身体前扑，失声惊叫了出来。


    摔到地上前，她紧紧抓住盘子，不希望摔到它，可还是希望落空，盘子随她重重地摔到地上，跌了个四分五裂。


    碎裂的陶瓷片碴破了裴熙的手腕，破裂出一道长长的血口，所幸血口在手腕侧边，没割到血管，只徐徐流出一点血便不流了。


    但那伤口看了，还是触目惊心。


    裴熙这边的响动刹那引走大厅里大部分人的目光，尽管大厅人声鼎沸，也不及裴熙那一声突然且惊慌的声响。


    他们尽情揣测，在裴熙身上发生了什么，并乐此不疲地为裴熙编造了各种故事，好像她这么一摔，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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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了许多别样的趣味。


    绝大部分的人都注视着裴熙，要在平常，裴熙一定慌死了，自己出了丑，还被肆无忌惮地凝睇，别提有多难堪了。


    但眼下裴熙管不了那么多，餐盘碎裂，还一下碎好几盘，这都是自己的过失。


    虽然她是被人绊倒才变成现在这样，但是领导不管，领导只看结果，领导只会知道你摔碎了盘子，就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裴熙慌里慌张地爬起身，也顾不上找绊她的人算账，径直就要去拿扫帚把这里清扫干净。


    “你受伤了。”


    刚走几步，裴熙就被段哲林一把捞过受伤的手腕，仔细端详。


    裴熙这才注意到自己受伤了，惊恐地望着自己的伤口，感觉伤口在隐隐作痛。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她要赶紧去把地面清理了，再给人拿杯香槟，然后还会有许多事等着她，她没时间为一点小伤停留。


    “没事，这点小伤，马上就愈合了。”裴熙强颜欢笑，希冀段哲林不要再为这小小伤口而纠结，赶紧放她去工作才是最最最重要的。


    他们的骚动引起了广泛关注，一开始众人还在兴致勃勃地嘲笑裴熙。


    可段哲林的突然插手，瞬时令大厅里的喧闹少了一半，众人纷纷惊讶地说不出话，静观事态发展。


    这边，刚从惊讶中缓过神的岑初瑶也留意到事态的转变。


    于是她匆忙覆上裴熙的肩，作出一副好人样，关心道：“你刚刚怎么摔倒了，真的吓死我了，没事吧？”


    紧接着，她仿佛受到惊吓般，惶恐地瞵视着裴熙的血口，“你怎么流这么多血，伤这么重，要快点包扎才行……”


    岑初瑶欲言又止，貌似在权衡利弊，但很快她就得出了结论：“我带你去包扎。”


    说着，岑初瑶从段哲林手中夺过裴熙的手腕，就要拉走，耳边立刻传来阴恻的声响。


    “我带她去，你不用管。”


    岑初瑶一顿，木然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段哲林，只见他脸上没有了一丁点担忧，剩下的全部都是阴暗的沉闷。


    他……生气了？


    岑初瑶和段哲林认识已有十几年了，虽然段哲林情不外露，终日顶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但是这十几年相处下来，岑初瑶多少还是了解他的。


    所以就算他再面无表情，岑初瑶也明白，此时的他情绪不好，绝对不能招惹。


    可是，他凭什么情绪不好！


    岑初瑶惊疑地谛视段哲林，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手中拉走裴熙，两人都走出大厅了，岑初瑶还痴愣地望着空气，就仿佛他还在那。


    ……


    裴熙被段哲林拉出大厅，走往医务室的路上，裴熙羞怯忐忑地盯了盯被拉住的手腕，心情复杂。


    终于，她忍不住开了口，“那个……”


    段哲林停下，放开她，转身问道：“怎么了？”


    本来就是因为被他拉着，心里紧张才说话，现在他既然放开了，裴熙自然就无话可说，客套地笑笑，直言道：“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