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姜岳灵还没睡醒就迷迷糊糊地被姜母带来的侍女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繁重的头饰压的姜岳灵腰酸背痛，一身和姜母一样明黄色的宫裙拖地，里里外外把她包裹得快走不动道。


    姜岳灵总算知道为什么那日在山洞里姜顾会穿与他本来的风格那么矛盾的明黄色了，她现在也跟姜顾一样身不由己。


    她有些神游，突然想到是不是只有人族才会为了誓盟大会花这么长时间装扮隆重，毕竟这是修真界，有灵力的人手一挥便能使用清洁术或者易容换脸，根本用不着像她今日一样流程冗杂至此。


    更重要的是，以姜岳灵短暂的现代社会经验来看，在同一个场合不同人在装扮上付出的心力也许代表着地位的高低，她不禁疑虑是不是人族的地位天然低于其他三族，即使人族也有修士。


    可前几日姜母在长老大会上的表现似乎又不存在这一说法。


    姜岳灵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总是胡思乱想，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被自己认为是回家的线索。


    回过神来，姜岳灵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如果说装扮前只是可爱的话，现在竟多增添了几分冷漠与威严，一眼便能看出身份不凡。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前几日与纪月清、观南桉走在一起，很多修士都不知道她是谁，更看不出她的身份。虽然她乐得悠闲，但也震惊于其他两人的知名度，简直是修真界明星。


    姜岳灵拖着超长的裙摆与姜家几人汇合，一家子倒是穿得很搭，当然，也很显眼。


    几个人身上的明黄色虽然有些许不同，但站成一团时，很难不成为一道风景线，只是这道风景线靓丽与否有待评判。


    “人到齐了就走吧。”姜母看着姜岳灵满意地点头，眼里含笑。


    “好。”


    姜岳灵附和着提起裙摆便准备往外走，才踏出一步便被拉住。


    姜玄烨跟拎小鸡仔一样将姜岳灵转回来，语调拉长：“傻妹妹，不用走，直接瞬移。”


    姜岳灵：？


    被灵力打击的第n天！


    尺象碑广场早已人山人海，完全不同于平时的冷清。此时的广场，从里到外围满了修士，最前方还增添了姜岳灵跟随姜家人直接落地到最前方，往后一看，原来表面乱序的队伍其实是按照族群依次排列好的，姜家一行人刚好落在人族队伍最前方。


    人修的队伍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人，连旁边队伍的一半都不及。并且队伍中的人穿着简单，精神萎靡，并不像灵力高深的样子。


    姜岳灵疑惑难道人族天生灵脉或者后天修炼出灵脉如此困难吗？


    可姜家除了她都有灵脉，人族如此庞大，总不至于只有十几人能成为修士。


    姜岳灵再往前一看，尺象碑上方竟悬浮着平台，平台上七个铁座屹立着，倒不像仙族的风格。


    熙熙攘攘的队伍挤在一起，散发着热气，姜岳灵若穿平时正常的衣裙可能还不止于此，但今日繁重的宫裙让她现在燥热不已。


    姜岳灵不停地用手扇风，姜父姜母对姜玄烨叮嘱后便离开队伍，入座平台上靠右的铁座。


    其他几族长老迟迟不到，姜岳灵往旁边的队伍一看，只看到了观南桉和宫羽，两人分别在妖族、魔族最前方，仙族前方是一个陌生的女修，姜岳灵又往仙族后面的队伍瞧了瞧，还是没有看到纪月清。


    纪月清作为三界武力排行榜第一，怎会不见她来誓盟大会，难道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姜岳灵内心焦急不已，姜玄烨以为她是热得烦躁了，在一旁道：“阿灵，把你上次拿来问我的扇子拿出来扇风吧，誓盟大会全是有灵力的人聚在一起，此时的灵息会燃烧得旺盛些，你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住。”


    “灵息燃烧？”姜岳灵不解。


    姜玄烨解释道：“每逢誓盟大会，仙界的灵息便会迸发得猛烈，对于修士是滋补，对于普通人是高温折磨。”


    姜岳灵似懂非懂，却又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若是滋补，那身后的人族修士为何脸色灰暗，不像滋补，倒像是被汲取。


    姜岳灵本想继续发问，姜玄烨却立马转过身去，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周围本来吵闹的队伍也在一霎那安静下来。


    抬头一看，原来其他三族长老在一瞬间内已经全部就坐，只剩下中间的铁座空着，姜岳灵猜想应该又是那位判官。


    不过因为那日在长老大会几位长老稚气的表现，现在的威严倒是让姜岳灵大吃一惊。


    一个个的都是好演员啊，姜岳灵在心中感叹。


    咦，纪月清竟然也在台上，一袭白色修士服，格外干练，姜岳灵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宫裙，虽美丽但是在累赘。


    姜岳灵再次将视线转移到台上的瞬间，纪月清身旁竟出现四位全身黑衣的蒙面修士，他们手持比腿还粗的权杖，还没等姜岳灵反应过来，被铁棍的嗡鸣声敲晕了眼，姜岳灵只觉得眼冒金花，幸得有姜顾在旁边扶住她，不然非得晕倒不可。


    几声绵长的嗡鸣声过后，姜岳灵才睁开眼，但又燥热得慌，最后不得已还是拿出岐浮的扇子小幅度地扇着。


    扇着扇着姜岳灵倒是觉得脑子清明了不少，身上逐渐被凉气包围。


    台上蒙面修士已经消失，纪月清庄严地走上前开口说道：“各位修士，我们虽来自不同族群，却和平共处上万年。感恩天道的庇佑，让我们得以从万年前的四界混战中安定下来！


    如今，灵息充沛，众生平等，四界安好。


    万年一去，轮到仙、妖、人、魔四族向天道证道的时候到了。”


    姜岳灵有些汗颜，这修真大会怎么像她小学时的国旗下演讲，一股励志味道。而且，为什么判官还没到就直接开始，这是正常的吗？


    然而下一秒，姜岳灵笑不出来了。


    纪月清说完这几句话下面的修士“铛”地一下全部跪下，姜岳灵被吓了一跳，还好反应过来跟着跪下，虽然慢了一步，但好歹也跪下了，不显得特立独行。


    随后纪月清便退到仙族长老的铁座之后，槐慕长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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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来，缓慢踱步到最前方，此时的尺象碑也忽然变形至与平台相当的高度。


    槐慕长老站在尺象碑旁边，缓缓开口：“开始吧。”


    话音刚落，槐慕长老右手挥向左手，鲜血沿着尺象碑上的脉络流下，随即散发出金光，巨大的光芒照得底下的修士纷纷遮住眼睛，姜岳灵直愣愣地看着尺象碑，她发现自己又被那股强大的吸力控制得全身僵硬，只能注视着尺象碑。


    片刻，光芒散去，众修士都抬起了头。姜岳灵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但无论如何都移动不了，只能僵持着。


    “魔后，上来。”槐慕长老双手握住，让开位置。


    只听见一声“哼”，魔后扭动着腰肢走上前，摇曳生姿，随后她指尖一捏，鲜血滴答，尺象碑再次散发金光。


    等光芒散去，一向睡眼朦胧的妖王已经站在尺象碑前，他慢悠悠地变出一把小刀，竟然直接往手腕上一割，血液汩汩流下。


    姜岳灵有些惊讶，虽是妖王，但直接割手腕未免也太惊恐了些。姜岳灵余光飘向观南桉的方向，只依稀看见他低垂着头，看不见他是何表情，但他好似是毫不在乎也不关注。


    再回头时，属于妖王的金光已经消散。姜父作为人皇首先上前，手利落一滑，鲜血流下，但这次金光却没有亮起。


    姜父双眼瞪得溜圆，不可置信地盯着尺象碑，可良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几位长老快速地交换眼神，默认不可伸张此事，槐慕长老手一挥，金光再现。


    在庞大的金光中，姜母上前，鲜血流下，尺象碑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底下的修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姜岳灵，其他修士都低垂着头，只有姜岳灵和台上的纪月清看清楚了这一刻，两人对视，眼里的震惊如电流般触动，后者对姜岳灵轻微地摇摇头，姜岳灵明白，自己需要假装不知道。


    姜岳灵此刻疯狂用力想要低下头，否则她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用力过度，姜岳灵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双手握拳，不断再使力，头猛地往下，终于，身体的控制权回到自己手上。


    姜岳灵低下头的瞬间，“咔嚓”一声，她又控制不住地抬起头，尺象碑居然已经裂开，其他长老迅速上前，霎那间，高阶屏障竖起，阻挡住底下修士的视线。


    屏障关闭的最后一秒，姜岳灵看见几位长老脸上焦急的表情，连妖王也丢下了悠闲。


    动静太大，众修士不可能没有发觉异常，已经有不少人直起身子想要观察台上发生了什么，可此刻的姜岳灵却低下了头。


    她记得姜玄烨说过盟是四族在尺象碑上以血为印向天道表示四族永世为同盟，这不是人界，不可能是迷信，更不可能是道听途说。


    所以，以血为契，是四界和平的先决条件，但此时尺象碑是在姜父姜母手上出的事。


    人族本就势弱，尺象碑作为天器，修复定然也是一件棘手至极的难事。


    姜岳灵不敢想象，如果无法修复，四界不和怪罪到姜父姜母身上会是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