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怒骂，原本围着火堆的村民们，眼中猩红的光芒骤然燃起，齐齐扭头盯着芝月。


    他们的脸上满是扭曲的疯狂，双手紧紧握住棍棒和锄头，跃跃欲试的对着刁苍和芝月迈出一步。


    “杀了她！杀了他们！”


    “滚开！”


    一声怒喝震破夜空，王子煦猛地站起身来，他双手交叠，狠狠地往地面一按。


    “轰！”


    刁苍身后突兀的升起了一道巨大的淡紫色屏障，巍然屹立在两方之间，那些狂乱的村民正想挥舞着棍棒砸向刁苍的后背，却被屏障狠狠弹飞，摔倒在地上。


    “怪……怪物……”


    “你们……你们是怪物……”


    倒在地上的村民指着王子煦的鼻子，惊恐的哆嗦着大骂出声，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恐惧：“山神大人……求求你，山神大人……”


    “降下神罚，杀了这些怪物！”


    “狗屁山神！”


    王子煦愤怒的前踏一步，狠狠地将手中的布包扔了出去。


    包裹松开，一颗狰狞的人头从衣袍中滚了出来，骨碌碌的停在了村民们的面前。


    那是蛊雕未曾闭眼的头颅，半边是人类的轮廓，半边却是森然的鸟喙和形变的眉骨，死寂的双目无神的盯着那些人。


    村民们的脸色瞬间惨白，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


    “这就是你们说的‘山神’！”


    “它是魔！是它害了你们！”


    王子煦的声音震耳欲聋，带着愤怒和痛苦。


    “你们送上山的那些姑娘，全都被它吃掉了！你们用的所谓‘神药’，也是你们同胞的血肉！”


    村民们呼吸急促，有的人嘴唇颤抖，有的人已经无力支撑，瘫倒在地上，但是，还有很多人，看着王子煦的目光，充满了怨恨。


    “骗人……这是假的……”


    “山神大人不会害我们的……”


    “一定是你们！”


    有人歇斯底里的吼出了声：“是你们害死了山神！你们毁了这座村子！”


    “那些姑娘被吃了又如何！那是献给山神的祭品！”


    “都是你们的错，没有了山神的庇护，我们该怎么办啊！”


    王子煦愤怒的怒骂着：“醒醒吧！根本没有什么山神，你们都被骗了！”


    “到底是我们毁了村子，还是你们自己，把村子推入了深渊？！”


    他指着火堆上，已经完全没有生机的老妇人。


    “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她做错了什么？！”


    “芝月和她娘，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们只是想活下去！”


    “不要……”


    在王子煦不断的怒骂声中，芝月细若游丝的颤抖声音交杂在其中。


    “不……我要去娘身边……”


    “你放开我……”


    “芝月！”


    刁苍根本没有心思去搭理那群愤怒崩溃的村民，他揽住芝月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


    “不要看了，我带你离开。”


    “没事的，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啊————！”


    仿佛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芝月的身子剧烈颤抖，整个人几乎失去了支撑的力气，踉跄被刁苍抱住。


    她的脸深深埋进刁苍的胸口，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尖深深嵌入粗布之中，仿佛唯有这样，才能从这噩梦般的现实中抓住一点支撑。


    “啊——！！”


    一声嘶哑至极的哀嚎撕裂了暗沉的夕阳，带着不加掩饰的痛苦与绝望，像是要把肺腑都撕碎一般。


    她的声音破碎、尖锐，如同被生生撕裂的魂魄，透着深深的哀恸和无法承受的绝望。


    芝月哭得撕心裂肺，泪水肆意地浸湿了刁苍的衣襟，可她的哭喊却像是根本无法宣泄心中那股沉重的痛苦，甚至带着一丝濒临崩溃的疯狂。


    这一刻，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那个曾经为她点灯暖饭的人，那双曾在寒冬里抚摸她脸颊的手，如今却被烈火吞噬，化为焦黑的灰烬。


    再也不会轻声唤她的名字，再也不会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


    她的“家”，她的“娘”，全都没了。


    只有这燃烧的火焰，在夕阳下跳动，嘲讽般地舔舐着残破的真相，让她在血与火的烙印里，被残忍地逼迫着接受现实。


    而与此同时，她身体里的那一股气浪，再次爆发开来。


    紧紧抱着芝月的刁苍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鲜血，但是他也只是摇晃了一下，并没有放开手。


    “没事了，月儿，没事了。”


    刁苍咽下嘴里的鲜血，他不断地轻拍着芝月的后背，用极为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她。


    “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哭声渐渐弱下去的芝月，缓缓地在刁苍怀中点了点下巴，刁苍这才松了口气，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同那些早已扭曲的村民多费什么口舌，只是抬起眼，和单灵灵还有王子煦点了点头。


    是时候该离开了。


    这个村子已经没救了。


    单灵灵从地上爬了起来，王子煦搀扶着她，刁苍再次将芝月抱回怀中，几人头也不回，朝着村口走去。


    “不要让他们走了！”


    身后，还有村民在愤怒的吼着：“要把他们都献给山神！不然我们怎么办啊！”


    走在最后的单灵灵顿住了脚步，她拍了拍王子煦，示意他放开自己，然后她右手一翻，长刀出现在掌心。


    接着，单灵灵整个人一个飞跃，停在了那个怒吼的村民面前，长刀稳稳地抵住他的喉头。


    刀尖上的高温猛然袭来，那村民被吓得完全不敢动弹，只能哆嗦着盯着单灵灵，还有她手中的刀。


    “不要再说任何一句话。”


    单灵灵目光肃杀，她冷漠的扫视了一圈那些村民：“我师父不对你们动手，不代表我不会。”


    “给芝月的娘亲收尸。”


    “我……”那村民还想说一句话，但是单灵灵的长刀一挑，划破了他脖子的皮肤。


    滚烫的鲜血流了下来，那人赶紧闭上了嘴。


    “我说了，不要说话。”


    单灵灵脸上写满了狠辣：“听我一句劝，都回到家，关好门。”


    “你们以为，那些‘神药’真的会救你们的命吗？”


    “把人肉当做参药，当真不会付出代价吗？”


    她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那颗蛊雕头颅上，最后冷笑一声。


    “看清楚，这就是你们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