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洺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放下手指。


    “尊上？”玄狐好奇的在后面探头探脑，烛洺赫斜眼瞥了他一眼。


    “他出生时母亲便已咽气，他本该是个死胎。”


    烛洺赫又将目光放在虎娃脸上：“但是你活了下来，现在看来，活的还不错。”


    虎娃颤抖着，等待着烛洺赫对他命运的宣判。


    “棺材子，天生能看见污秽之物，能吸纳一切法力。”


    烛洺赫勾唇浅笑道：“多少年难得一见了。”


    “那……尊上准备怎么处置他？”


    玄狐快言快语的问出来了虎娃心中的忐忑，烛洺赫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来，望向还停留在他手上的乌鸦。


    “带回章尾山。”


    “什……什么意思？”虎娃不知道烛洺赫口中的章尾山究竟是什么地方，他惊恐地向前扑去，想要抓住烛洺赫的衣摆。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衣摆就像是不存在一般，无论如何都碰不到。


    面对虎娃的问题，烛洺赫完全没有解释的欲望，他自顾自的站在那里，皱眉望着手中的鸟儿，似乎已经开始思考起了其他事情。


    玄狐看不下去了，他想要将男孩从地上拉起来，但是虎娃拒绝了他。


    “哎，尊上，咱们章尾山真的要留这么多死心眼吗？”


    玄狐没忍住抱怨了一句，烛洺赫并没有搭理他，玄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面对虎娃解释道。


    “我们尊上是幽冥国的国主，是真正心系天下的神仙。”


    “章尾山是供奉他的神山，尊上的意思是，把你带回山上，让你拜入山门，成为章尾山的小徒弟。”


    “从此以后呢，你不会饿肚子了，还可以学习术法，行侠仗义，拯救苍生。”


    虎娃懵懵懂懂的看着玄狐，他不是很能理解玄狐话中的意思。


    或者，他根本不相信这样的好事，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行侠仗义……


    那是虎娃的梦想，更早的时候，更小的他，不就是每天做着梦，可以去江湖上当一个伟大的剑客，天天“新鞋”仗义吗？


    这是……真的吗？


    我只是想找点吃的，让自己和二狗能再苟活几日而已……


    我没有做梦吧？


    虎娃抬起手，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他用了不小的力气，打得自己头昏眼花。


    “咋的，还不信了呢？”玄狐挑眉看他，“放心吧，你没有做梦。”


    “我真的……没有做梦……”虎娃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夺眶而出，所有的委屈和难过，瞬间化作了泪水，再也止不住阀门。


    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了好一阵子，等虎娃终于缓缓地收住了哭声，玄狐才好笑的戳了戳他。


    “还不赶紧拜谢神尊？”


    “……谢谢神尊！”虎娃十分虔诚的额头触地，大声对着烛洺赫说了一句，烛洺赫甩了甩袖子，轻哼一声。


    “记住了，这世间很多存在，光靠那把刀，是杀不掉的。”


    他指的是虎娃刚刚想捅他的那一瞬间，听见烛洺赫这么说，虎娃肩膀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罢了。”


    “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叫虎娃了，章尾山上不需要这么俗气的名字。”“……”虎娃没敢说话，别说换名字了，此时让他做什么，他应该都愿意。


    “你就叫……刁苍吧。”


    果然……果然是这样……


    单灵灵震惊的看着虎娃——不，现在他已经是刁苍了，她着实没想到，自己的师父刁苍，是这样拜入章尾山的。


    是被烛洺赫亲手捡回去的。


    这果然就是刁苍的日记，这不是他经历过的事情，这就是他自己……


    是他的一生。


    说完这句话，烛洺赫就想迈出步子，他的身影都变成了半透明，虎娃——是刁苍，赶紧对他用力磕了个头。


    “神……神尊……”


    “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求您……”


    “说。”烛洺赫顿住脚步，身影在夕阳下显得飘忽不定。


    刁苍咬了咬下唇，试着给自己鼓起勇气：“我还有个弟弟……不是我亲生弟弟，是我干娘的儿子……”


    “他得了病，要死了，我没办法抛下他……”


    “能不能麻烦神尊，将他也带上章……章尾山……”


    “不求神尊让他拜入山门……只要给他一口饭吃……让他活着……”


    听见他的话，玄狐眼皮跳了跳，他小心翼翼的望着烛洺赫的背影，却听见了自家神尊轻笑一声。


    “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小子。”


    烛洺赫轻轻地点了点手中鸟儿的额头，小声说了句：“我该走了。”


    单灵灵依依不舍的在他手背上啄了啄，扑腾着翅膀，落在了一边的小树上。


    烛洺赫的目光一直追着她，没有移开，却已经对着玄狐下了最后的命令。


    “两人一起，带上章尾山。”


    “剩余的事情，你等自行处理，待结束后回幽冥国报于本尊。”


    接着，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玄狐恭敬的对着烛洺赫的方向拱着手，直到神尊的影子完全看不见，他才弯下腰，把仍然恭敬的趴在地上的刁苍拉了起来。


    “好了，跟我说，你弟弟在哪？”


    刁苍指着村口的方向，泪眼婆娑的看着玄狐，玄狐有些受不了他的眼泪，赶紧把剩下的酥饼和水袋全塞给了他。


    “吃了吧，别哭了。”


    看着怀里的吃食，刁苍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液，一个酥饼完全不够他吃的，但是，也不知道去章尾山有多远。


    能给二狗多留一口的话……


    “我说你……”玄狐猜出来了他在想什么，他有些不解的对着村口的方向迈开脚步，“那就赶紧把你弟找出来！”


    “把你们送上章尾山，我还有尊上安排的重要事儿要去处理呢！”


    刁苍几乎是小跑着，带着玄狐来到了村口的那块大石头旁，远远的，刁苍就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人正站在那里，抱着胳膊，满脸戏谑的盯着石头后面的人。


    “老二！”


    刁苍着急的冲到了石头后，果不其然，二狗蜷缩在那里，手中举着一根树枝，对着陌生男人的方向，吓得浑身哆嗦。


    “哥！”二狗看见了刁苍的身影，尖声吼他，“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