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华贵喜服

作品:《琼琚债

    从余怜儿那儿回来已然入夜,双儿一脸疲惫地出来接她。


    正巧解决了三房分家一事,余音儿此刻心情很不错,瞧着她这般,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轻轻勾起双儿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笑道:“哟,怎么一脸生无可恋的?谁欺负我们家双儿了呀?娘子帮你!”


    双儿撇了撇嘴,满是委屈,“娘子,你总算回来了,我再也不想照顾姑爷了!他实在太难照顾了!”


    余音儿神色微凝,“阿铄醒了?”


    “没有!”双儿哭唧唧,“要是醒了就没那么多事了!”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


    双儿却是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只是姑爷也太不老实了!就算是晕倒,也像要跟人打仗似的,一会儿出拳一会儿出脚,有几回都差点打我脸上了!娘子,以后你出门能不能带上我啊,我不想留下来照顾姑爷!呜呜呜呜,实在是太累了!”


    正说着,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余音儿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双儿乖,是娘子的不好,娘子就应该带你一起出去的。明日娘子请你吃酱肘子好不好?”


    一听到酱肘子,双儿的眼睛突然一亮,方才的疲惫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她一把拉住余音儿的胳膊,补充道:“我要吃三只!”


    余音儿点头,“好!”


    把双儿劝回去休息,余音儿这才回到书房,她先去了内室。


    内室像是被人好好收拾了一番,不过却还是有一些物品四处散乱的影子。


    眼见着阿铄依旧躺在床榻上,我紧蹙起眉,上前给他号起了脉。


    脉象比之白日里稳定了不少,体内的那个东西像是平稳了,只乖乖地躲在他的心脉处。


    只是这回他昏迷的时间似乎有些久了。


    余音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出银针,往他的几处大穴扎了下去。


    却听床榻上的阿铄倒吸一口凉气,突然醒了过来。


    余音儿立即收回针,打算问他什么感觉,谁想还没开口,自己便被圈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事发突然,他的力气又实在太大,余音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勒得险些喘不过气,她咳嗽了几声,连连道:“阿铄,你勒疼我了。”


    阿铄身形一震,立即松了松,但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阿铄。”余音儿问:“你感觉如何?”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抱着自己的人将脸埋进了她的脖颈里,然后摇了摇头,显得很是委屈。


    余音儿心里一软,道:“抱歉,我不应该就这么用银针把你叫醒,可是你若再不醒的话,我怕你的身体会出现其他状况。”


    脖颈处的阿铄再一次摇了摇头。


    余音儿道:“睡了一整日了,你饿了吗?可有想吃的东西?”


    阿铄还是摇了摇头。


    余音儿的声音变得更温柔了,“是不是还想继续睡?”


    这一回,阿铄不摇头了,但也没有点头。


    余音儿推了推他的肩膀,问:“怎么了?”


    阿铄这才出声,“睡着后,你还会走吗?”


    余音儿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他竟如此害怕她离开吗?


    她下意识地摇头,“不走了。”


    阿铄忽然坐直身体,用他那通红的眸子死死看着她,“真的?”


    余音儿本想说是真的,可看到他眼睛时,她顿觉不对。


    “阿铄,你的眼睛怎么了?”


    阿铄茫然,“怎么了?”


    余音儿再次细看了一番,许是哭过了,阿铄的眼眶显得红彤彤的,可即便如此,余音儿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那双转变成暗红色的瞳孔。


    余音儿下意识地要去检查他的脉象,可是检查了足足两三遍,他的脉象却依旧是正常的。


    这是怎么回事?


    阿铄不懂,见她又在检查自己,索性再次埋进她的脖颈里,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安全和安定。


    好一会儿,余音儿道:“你的烧虽然退了,可是你的身体状况实在太诡异,我已经知道外祖在哪里了,等把手头的事做完,我就带你去见我外祖,可好?”


    也不知阿铄有没有听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她的脖颈处点了点头。


    最终,余音儿依旧敌不过阿铄的魔爪,生怕她逃了似的被他死死抱着,在内室里沉沉睡去。


    一大早,余音儿是被一阵浓郁的酱肘子香味给熏醒的。


    双儿一大早买了五只酱肘子回来,想要等着余音儿一道吃,便将酱肘子摆在了书房里,坐在一旁一边流口水一边叫她家娘子起床。


    “娘子,昨日姑娘子来找你了,说是想要你和姑爷去试试喜服。”得了余音儿的首肯,双儿拿起酱肘子就是一阵啃:“我说娘子你出去了,姑爷正休息呢,也没让她进来。”


    余音儿穿衣裳的手猛地一顿,她怎么把半个月后要成婚的事给忘了呢?


    她无奈地看了眼乖巧地等候着余音儿去更衣的阿铄,他们两人的婚约本就是假的,若是半个月后真的成婚了,对阿铄而言实在太不公平了。


    得想个法子将这场婚事取消了。


    穿好衣裳洗漱完毕,三人便在书房里吃起了酱肘子,虽然大早上的吃酱肘子过于油腻,但这几日三人实在太累了,是以竟是越吃越香,吃到最后竟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洗完手,余音儿再次给阿铄号脉,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很多,体内的那个东西一直停留在他的心脉处,再无变化。


    未免出现意外,余音儿还给他再扎了一针,心脉处她不好下手,但旁边的脉络她却是可以下手的,只要将那东西的退路堵了,她相信短时间内,那东西应该也不会再起什么风浪了。


    才收回针,余绮兰便带着喜服登门了,许是在喜庆的喜服承托下,今日的她看上去红光满面的,只是余音儿却从她的步伐和呼吸中,听出了些不寻常。


    是以余绮兰才刚落座,余音儿便捞起她的腕脉搭了起来。


    好半晌,余音儿这才将手收了回来。


    见她脸色不愉,余绮兰慈爱地笑道,“姑母的身子姑母自己知晓,快莫要板着这张脸了,试试新婚喜服吧!”


    “姑母。”余音儿拉起她的手,道:“我已经知道我外祖的下落了,等绮罗坊的事一结束,我带你去找我外祖,可好?”


    “三娘说笑了,我们家夫人这身子,哪里吃得消长途跋涉?再者……”余绮兰身边的侍婢道:“伯爷昨日来信,催夫人回府了。”


    余音儿诧异:“姑母要回去了?”


    余绮兰微笑道:“虽然是娘家,可出来这么久了,总该要回去的,更何况府上还有你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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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呢。”


    说着她轻轻摩挲着余音儿的手,“姑母只想着,亲眼瞧见你成婚后再走。”


    余音儿微微低下头,满心满眼都是愧疚,而这个样子在旁人看来,却有一丝害羞的意味。


    余绮兰又笑了。


    她朝侍婢招了招手,侍婢会意,将喜服摊在余音儿面前。


    余绮兰道:“知道你在衣裳刺绣方面有所擅长,只是这是姑母用心办的,希望你莫要嫌弃。快穿起来试试?”


    余音儿的眼眶瞬间红了,“怎会嫌弃?姑母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余绮兰连连应下,“好好好,快试试吧。”


    余音儿这才起身,在双儿和侍婢的帮助下,去内室将喜服换上。


    与此同时,余绮兰则是朝阿铄道,“秦郎君,我家阿音虽然激灵,但有时行事不大老练,你见多识广,还望能在阿音身边多多提携才是。”


    阿铄反应有些慢,但还是懂了她的意思,于是点头,嗯了一声。


    余绮兰只道他不爱说话,便也没对他的回应多做深究,只指着托盘上的另一件喜服道:“这一件是秦郎君的,秦郎君可要试一试?”


    正说着,双儿和侍婢一人扶着余音儿的一只手,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这件喜服设计的十分巧妙华丽,它是一件正红色蹙金绣齐胸襦裙,上襦以广陵锦为底,用金线密织缠枝莲纹,每朵莲花中央嵌米粒大珍珠,行走时珠光随步摇晃动,恍若星河落于衣襟。


    下裙为十二破交窬裙,以石榴红、葡萄紫、鹅黄三色锦缎拼缝,裙腰高及腋下,系金丝编织的"同心结"绦带,绦带末端垂流苏,缀有扬州漆器制成的小铃铛,步动声如环佩相击,一步一步走来,很是动听。


    外搭是月白色轻容纱披帛,纱上用螺钿技法绘双鹤衔灵芝纹,边缘镶珍珠串成的连珠纹,披帛长度逾两丈,被双儿和侍婢扶持在手心,只一阵微风轻轻吹过,披帛便随风展起,很是飘逸。


    虽未曾摆弄头饰,只这么一件喜服,便是华丽非常,直教人离不开眼。


    余绮兰很满意,连连点头上下左右欣赏着,直到视线落在了余音儿那空空如也的腰间,她想了想,道:“届时腰间再垂挂上一个鎏金银丝香囊,内盛龙脑香,行走时香雾缭绕,倒也暗合看‘香囊暗解,罗带轻分’的意境了。”


    几个姑娘家对着一件华丽喜服有说有笑的,阿铄却是看得呆了去。


    阿铄自小就是在美人堆里长大的,阿娘是当今长公主,华贵雍容,两个小夫人中,林小夫人出身书香门第,身上是名门淑女的端庄和她特有的内敛的美,而柳小夫人更是被称为江湖第一美人,其美貌自不必说。


    不仅如此,阿弟爱美,府中上下很多丫鬟侍婢长得都很不错,可以说,他见过很多美人。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身着喜服的余音儿震住了。


    余音儿身上有一种独属于江南女子的婉约气质,可她的眼神却灵动得很,这样的反差让她有一种独属于她自己的美貌。


    阿铄突然觉着,这世间大概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她更美了吧。


    虽然余音儿心里对这场婚事是不抱期望的,可这喜服实在精巧华丽,有些地方的设计更是叫她想拍案叫绝。


    于是乎,当目光落在了另外一件喜服上时,余音儿不由道:“阿铄,你要不要也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