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落一步步向芝香迈进。


    “阿落！”晏九离紧忙上前挡住了她，他喉结暗暗上下滚动，瞳孔颤抖着，摇头道；“你不能杀她！”


    晏九离没说出口原因，他刚才就想杀了芝香，可是晏隧正在看着这里，一旦阿落杀了芝香，那晏隧就有理由动手杀阿落。


    他知道阿落心里恨，只希望阿落能等一等，他会替阿落报仇，会亲手杀了芝香。


    “你要护着她？”她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眸中的亮光一瞬间灭了。


    她差点忘了，芝香是他未来的妻子。


    可杀人总得偿命吧。


    阿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你如果护着她，你也去死！”


    晏九离被她的眼神震得身体一僵，他从没在阿落的眼睛里看到过这种眼神，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厌恶！深深的厌恶！


    她使劲推开晏九离，大步朝着芝香走去，一只手抬起抹掉嘴角的血迹，然后拔下发间的银簪，手臂举在身前时，神弓已现。


    “阿落，不要！”


    弓弦拉满，松手，厉光直直射进芝香体内。


    随着剧烈的痛苦哀嚎声响起，芝香，灰飞烟灭。


    晏隧看着阿落打出的厉光，愣了片刻，随后嘴角狞笑，“杀我异界妖民，还有什么好说！”他手掌一翻，凝聚起一团炙热的火球，向着阿落砸去！


    晏九离一把将阿落推开，喝道：“快走！”随后他凌空而起，大袖挥开，双手结出法印，将晏隧打下的火球挡住。火球在他的结印上飞速旋转，摩擦出一道道火花，正欲钻破他的结界...


    阿落踉跄了两步，然后转过头，将弓弦再次拉满，向着这颗火球射出，刹那间，火焰崩裂！


    厉光冲破火焰直直冲向晏隧，他紧忙飞身躲开，而厉光打向高台之后，巨型黑石生生裂开一条大缝。


    晏隧没想到这把弓这么厉害，刚刚那一下起码用了他八成功力，“还敢还手！魔军听令，杀无赦！”话音刚落，四周出现了许多黑影缠身的魔人。


    海生急忙飞身上前帮忙，喊道：“殿下您身子还没恢复，还是先走吧。”


    晏九离看见他过来，怒道：“别管我，拦住这些魔军！”


    阿落冷冷看着扑向自己的千军万马，攥紧了手里的那半截翅膀，喃喃着；“为什么都想让我死？飞飞死了，是我害死了飞飞...”


    她想着，那就一起死吧。


    还没等她出手，突然，半空飞下一个人影，将她拦腰抱起，飞身离去。


    阿落侧头看了一眼，是徐无厌。


    阿落没问他怎么在这，只是向下望了望，看着异界打斗的身影，眼底是抹不开的懊悔。


    飞飞的死是芝香造成的，可推动芝香如此心狠的却是晏九离，甚至是自己。


    若是当年晏九离没有利用芝香，或是利用完之后对她狠一下，芝香也许不会误解他的愧疚，也不会痴心错付，造成今日飞飞之死。


    而自己若是早就与晏九离撇清关系，或许芝香也不会嫉妒的发了狂。


    总之，谁也没有预料到今日的局面，但结果已然发生。


    她长叹了口气，心里堵得厉害。


    与三年前她来这里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了，即便她当时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妖魔鬼怪，也没觉得害怕。


    现在她开始害怕了，这里的每个人心里都怀着城府，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面具。


    这里真是讨厌，再也不想来了。


    晏九离回过头来，眼睁睁看着阿落被人带走，那人他见过，是徐无厌。


    欣慰和酸楚同时溢上他的心头，压抑了良久的无奈顷刻间释放，心口处突然溢出鲜血，涌上喉咙，从口腔喷出。


    “怎么了我的好弟弟，看见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带走了，气的吐血了吗！”晏隧冷笑着，手掌再次挥起，一道狂风夹着烈火向着他袭来。


    晏九离擦掉嘴角的血迹，墨眸幽深，翻滚着刺骨的寒意。现在，他可以全心全意的对付晏隧了。


    他深吸一口气，空中突然涌现出无数冷箭，如雨点般打向晏隧......


    悬光洞——门派后山。


    阿落自从被徐无厌带来以后，已经不吃不喝好几日了，只是坐在后山的亭子里发呆。


    徐无厌说，“一个妖而已，死了就死了。”


    阿落不认这句话，她总觉得，飞飞的下场，不应该是这样。


    这几日里，她将上虚心法回忆了一遍又一遍，期望能找到一个死而复生的口诀，可惜，没有。


    风吹起，她手中紧握着飞飞留下的半截翅膀，残翅轻颤，眼前不断浮现飞飞那张稚嫩又可爱的笑脸。


    ——“我叫飞飞大王。”


    ——“喏，这个大的桃子给你吃。”


    阿落一下子没了力气，后背佝偻着，犹如背了一座大山。


    她身上的伤还是没好利索，即便当日徐无厌请了他师傅来为自己救治，可风一吹，肩膀还是入骨地疼。


    青莲躲在后山的石景后面悄悄看她，那日师兄将她带来的时候给自己吓了一跳，满身是血，身上皮开肉绽，不敢想她受了怎样的折磨，可她一句话也不说，就坐在哪里发呆。


    听师兄说，飞飞死了。青莲叹了口气，那个小鬼虽然又臭屁又自大，但是自己并不讨厌他，也不讨厌阿落。


    说实话，她也挺可怜的。


    “阿落！”徐无厌踏入后山，手中提着食盒，“来吃点东西吧。”


    阿落听见他的声音，眼中方有了一丝亮色，“徐大哥，你问过你师傅了吗，飞飞能复活吗？”


    徐无厌将食盒里的餐食一道道摆出来，低声说着：“没用的，它已经实体已消，魂魄散尽，活不过来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这这个结果，可她还是很难过，将脑袋沉沉的垂了下去，没在回应。


    阿落那长睫下的黑眼睛已经是死气沉沉了，脸色更加惨白。


    徐无厌心里似乎一痛，赶快转过脸去。


    他不敢看这一双眼睛，他恨这一双眼睛。这一双眼睛里满是对妖魔的怜思，没有自己半分。


    良久，他沉声道：“阿落，你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你得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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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起来，那些伤害你的妖魔，你得向他们讨要回来。”


    “芝香已经死了。”


    “不够！”徐无厌突然直起身子，“她是死了，可异界的妖魔还活着，他们也该死，所有伤害过你的妖魔都得死，所有妖魔都该死！”


    阿落抬起头看着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一身侠气的少年郎。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还是他一直都是这样。


    她轻轻开口，“飞飞也是妖，他也该死吗？”


    徐无厌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但只是一瞬，他便哑着嗓子开口，“妖魔都该死！”


    阿落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他说话了。


    因为飞飞的死，她也恨妖。


    可她分得清是非黑白，妖也好魔也罢，皆是有好有坏，怎能一概而论。


    徐无厌捏着她的肩膀，很痛，手指的力气传达着他现在接近癫狂的情绪，“我看到了，你的那把弓。之前帮着异界打伤我师父的也是你，对不对！你可以拿这把弓去杀了那些妖魔，或者，你把这把弓给我，我去杀了他们。”


    “是你吧。”阿落看着他，嘴角牵起一个无力地微笑，“是你打开了结界，将芝香放了进来对吗？”


    她将肩膀从徐无厌的手中挣脱开来，起身退了两步。


    “也是你，带我去了碧落城，才让芝香有机可乘抓走了飞飞。徐大哥，你明明就在异界，你眼睁睁的看着飞飞被芝香杀死。现在你告诉我所有妖魔都该死，那你呢，与妖为伍得你又算什么呢？”


    徐无厌听着她的话一字一句如同巴掌一样打在脸上，臊得他面红耳赤，怒气喷涌而来，怒吼着：“我没错！我只是想让你看清这些妖邪有多可恨！我没错！”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就算他真的做错了，也绝不会承认。


    一直以来对妖邪的恨意已经扎根在了他的心里，斩妖除魔成为了他引以为傲的使命，唯一的使命。


    他的声音嘶哑而尖锐，“何为对？何为错？妖魔就是妖魔，留在这世上必定会为祸人间，我只是用了些计谋，怎么就变成错？难道让这些妖魔继续活着就是对了吗？还是你心里还想着那个魔头，他将你打得这么惨，你还想着他！”


    阿落看着他几近癫狂的样子，倒是比妖魔更像妖魔，她摇头，“你疯了！”


    他抬起手，一步步朝阿落逼近，眼睛里涨满血丝，“把神弓给我！”


    阿落后退了一步，喝道：“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我说了，给我！”他冲着阿落怒吼，“你不给我，就休想离开这里！”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符咒，二指夹住，甩出，纸符瞬间化为一座牢笼，遮天蔽日，将阿落困在其中。


    徐无厌冷冷的看着这座四方的牢笼，丢下一句，“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我就放你出来！”


    阿落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刚从异界离开没几日，就又被关起来了。


    悬光洞，一个修仙之地，竟也如此不堪。


    她不想留在异界，更不想留在这个地方。


    咬破指尖，用指尖鲜血触到符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