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家，都是灾星降世，你的父亲执意结盟，害得我们衰败至今，而你，也注定不得好死。”


    他一片被沾湿在泥土上的落叶，身体软了下去，却又自己向前挺了几寸，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嗬嗬声，让江竹野的手完全穿透了自己，试图让这番场景激励到剩下的年轻长老。


    但是事与愿违，当他的目光越过了江竹野望向那一张张或惊恐或漠不关心的脸，终于还是暗淡了下去。


    “巫族，凶兽，要亡了......”他的眼底溢出一滴眼泪。


    “你才要亡了。”江竹野没好气道，她把这长老扔给萧岚，调动了一丝同丹森融合的魂魄笼盖在他的心脏上，以神奇的速度止住了血。


    她转头看向巫凛：“还等什么，把他送到医师那里去啊！”


    待到巫凛送走了这长老，江竹野的眼神还停留在那摊鲜红的血迹之上，她褪去了鳞甲，看着自己这双沾满了血色的手。


    一张帕子伸了过来，仔细替她擦去了那些污浊。


    江竹野一扭头，看到了萧岚盯着自己双手的柔和的眼神，她突然有一种直觉，自己现在的眼神应该是冷静而危险的，而萧岚对此没有丝毫的波动，又或者说，在自己未曾注意到的时候，萧岚其实一直也在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让她很有安全感。


    江竹野抬眸，看着这本契约之书，冷冷道：“走吧，带我去圣地。”


    巫凛方才趁机换了身干净清爽的短衫，赶了回来，对着江竹野点了点头，端起了这本厚重的古书，同诸位长老一起沉默地飞过崎岖的山路，来到了隐藏在一处隐秘的洞穴之前。


    洞穴之前是一片巨大的泥沼地，外围生长着一排巨大的古树，将这片天地遮得严严实实。


    江竹野一路上观察着这些长老，发现他们大多数只有着部分秃鹫或者蛇的特征，只有很少一部分真的能飞行，而像巫凛和巫潜既能翱翔于高空又能幻化出其他器官的，更是少数。


    而在她的记忆之中，虎族也是这样拥有的血脉参差不齐。


    江竹野一边思索着，一边看着巫凛将那本书高高举起。


    古老的念诵声响了起来，缠绕在洞口周围的藤条们一点点向回收束，这本厚厚的书自动翻开到了刚才的那一页，悬浮到了空中。


    周围的长老都跪倒了下去，只有江竹野和萧岚还站在原地，一脸好奇的观察着这一幕。


    “他的能力和你的有点像。”江竹野若有所思的对着萧岚说道。


    那本书在二人面前无力的拍打了片刻，见他们没有反应，蔫哒哒的自己飘到了洞口。


    巫凛开口道：“我们准备进去了，但是只能我和你。”


    “萧岚和我一起进去。”江竹野没有听他的话，反倒看着空中的那本书说道。


    那本书上下翻飞了片刻，固执的停留在原地，在意识之海里，一个隐约的人影飘了过来，冲他摆着手。


    “阿野，我先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不对的话，我会立刻进来找你，我和这洞穴主人恐怕之前有过嫌隙。”萧岚眯着眼，不知道和他沟通了什么，最终让步道。


    “好。”


    江竹野觉得留下萧岚在外照应确实也更加保险，她飞过这一层泥潭，钻进了洞穴。


    这洞穴看着狭小，那里却别有洞天，江竹野顺着有些崎岖的小路向前走了片刻，一转头居然看到了一片空荡的地下室，正对着自己的是一座精致奢华的古建筑。


    有些年代的青铜门上雕刻着飞龙舞凤，门板是红木制的，两边还有着奇异生物的雕像。


    江竹野记得这种雕像，她在花楼考核的时候，曾经一拳打烂过一个，后来仔细想想，也许这是萧岚自己做出来的傀儡，现下看来，恐怕那雕像的原型不简单。


    “我们大概是要打开那扇门进去。”巫凛小心翼翼道。


    江竹野点了点头，她率先向前一步，轻轻地拉开了这扇古老的大门。


    吱呀一声，门轴发出摩擦声，门扉一点点打开，江竹野紧绷了手臂上的肌肉，预备着随时应对可能到来的危险。


    微开的门缝里，一点温柔的粉色透了进来，江竹野缓缓拉开大门，向其中踏了一步。


    无事发生，她一抬头，嗅到了温柔的花香，午后的光影透过纷繁的桃花照了进来，落了一地的碎金。


    这是一个宁静整洁的古院，桃树之前是一座还算豪华的宫殿，红砖白瓦，格外宜人。


    江竹野刚要向后摆手示意无事，却听到巫凛的一声惊呼：“啊！”


    她急忙向后冲去，看到这扇木门缓缓合上，而方才的那片空地缓缓凹陷了下去，坚硬的石地泛起了气泡，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沼泽地。


    “抓紧我的手！”江竹野身后拖出一条龙尾，牢牢卷住了青铜门的把手，随后向前跃去，悬浮在空中抓住了巫凛的手。


    巫凛的下半身已经陷入了沼泽，身后伸展出的翅膀被这团黑泥溶解了一大片，让她痛得有些恍惚。


    江竹野向外一拔，将她拉了出来，在空中抡出一个半圆，快准狠地扔进了背后的青铜门内，随后自己尾巴一松，也借着这个力道飞了进去。


    她在地上滚了两圈，随后一个鲤鱼打挺，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围。


    仍是一片平静，一阵风吹了过来，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待到巫凛冷静下来之后，她们顺着石阶走下了楼，进入了那宫殿的正门。


    大殿中陈列着一本本的画卷和古籍，龙飞凤舞写着些看不懂的文字，江竹野停留在一片地图前面，在心底勾勒出大致的风貌。


    她的失忆和这片圣地有关，那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展示的是巫族的历史。”


    巫凛的指尖悬浮在这些纸页表面，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消息，整个人瞪大了眼睛，颤抖的程度比方才还要剧烈。


    “怎么了？”


    江竹野探过了头，看着这些晦涩难懂的文字，暗叹自己在青云宗的时候也应该注意多种语言的学习。


    “圣地可真神奇，从此地开始一路向前，会分别经历春夏秋冬，也能看到我们一族兴衰的历史，所以我们只需要向前走，冬天就是圣地的终点。”巫凛笑了笑，指向了门外。


    更大的日头照了进来。


    她们继续朝外走，离开宁静的宫殿，踏入一片精致的园林。


    果真像巫凛说的那样，气温高了起来，一转眼就踏入了炎热的夏季，江竹野看着地上刻画着的百兽图，发觉他们和丹森的那幅壁画一模一样。


    她有一种预感，恐怕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真相就在这里。


    二人没有多耽搁，一路穿过着空无一人的园林，来到了一道飞溅的瀑布之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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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到了，气温逐渐寒凉，天生这瀑布高的看不到头，溅起的水雾笼罩了白茫茫的水面。


    江竹野发现自己也没法控制住这里的水，叹了口气，尝试着利用自己逐渐完善的龙尾和龙翼离开地面。


    “你还飞得起来吗？罢了，跟着我走吧。”江竹野握住了她的手，缓缓的漂浮了起来，一点点升至瀑布的上游，然后看到了远方的一片纯白。


    那是一片极为荒芒的雪原。


    江竹野有些恍惚了，这雪原的气息分明与自己刚到巫山的时候误入的秘境一模一样，难不成她从那时候就已经进入过圣地了？


    就这么犹豫的时间，突然听到巫凛再次惨叫的一声，她的翅膀好像被什么东西向下拽住，向下坠落而去。


    江竹野第一时间拉紧了她，却发现这力道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得多，新生的翅膀用起来没有那么熟练，也被拉着向下坠去。


    在那一瞬间，巫凛大概是出于求生的本能，紧紧的抱住了她，二人一起翻滚着向水面落去。


    不对，不对！这巫凛翅膀的走向，分明是自己也在尽力向下飞去，她想做什么？！


    江竹野觉得这水质有异，她不再犹豫，全身一爪插入了巫凛的手臂，试图让她放开自己。


    谁知巫凛牙关紧咬，整个人只是血红着眼睛盯着她，哪怕手臂都快被整个截断了，都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凭着最后一口气带着江竹野一头扎进了水面。


    江竹野觉得心里的那股郁气又被激了上来，她真想直接从心所欲，把面前的一切都撕碎，却又要强行拉出自己的理智分析目前的状况。


    很冷，周身的水质遇到自己后像被海绵吸入了一般，从紧密相贴的鳞片之中渗入了皮肤。


    不对，是她的鳞片直接被这些澄澈的水给溶解了！


    江竹野浮出了水面，正准备向岸游去，却发现自己的腰仍然被巫凛死死的抱着，被拖着向下坠去。


    巫凛手臂的血色已经染红了这一片的水域，但她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脸上挂着殉道般的悲伤的解脱。


    江竹野还没来得及生气，就震惊的发现巫凛整个人都被溶解在了这透明的水里，先是她的翅膀一点点消失，随后是尖锐的钩爪，然后是身体表面覆盖的一层褐色的羽毛。


    紧接着是那张俏丽的脸上，总是蕴含着温柔的眸子，她的四肢，她的心脏......


    江竹野腰间的禁锢消失了，甚至连那些血色都被快速的擦去，理智告诉她自己需要赶紧前往岸边，可是巫凛的嘴唇动了动，凑近了身体来低声告诉了江竹野她一直想要知道的情报。


    “你这个可怜的孩子，我们都是一样的。”


    尽管巫凛的脸已经被溶解了一大半，但江竹野仍然能感受到她在流泪和颤抖。


    “地脉，灵气，血脉，都是一样的，这个世界生病了，所以需要我们的牺牲，我们死了，地脉也就完整了......”


    她喃喃道：“为什么十年前他们要保护你呢？如果你没有这么好的父母的话......是不是我们都可以幸福......”


    巫凛的嘴唇也被溶解了，她消散在了这片水域，而江主野发现自己也看不见方才幻化出来的钢爪了。


    她的脑内仍在进行着风暴。


    如果地脉灵气和凶兽血脉本就是一样的，那岂不是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