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假，辛苦一遭回来，程意给团队订了家私厨。


    这家餐厅菜品不错，却不轻易能约到，程意跟主理人去年因为一些琐事认识，算有些交情。


    今天周五，刚好瞿博航结束工作，程意中午视频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


    “不想来？要太累了那就算了。”程意见他犹豫了几秒，不做勉强。


    “哎我还没说呢。”


    “宝宝。”男友低落唤她一声。


    “怎么了？”程意没意识到哪儿有问题，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开流理台上方柜子。她头发松散扎在脑后，箍了个简单发髻，显得随意慵懒。


    瞿博航没吭声，过了半秒说：“我今天可能要晚点，你先和他们去好不好，我结束开车过来找你。”


    “行，你弄完发我消息，到时候等一起开餐。”程意伸手又开了扇，还是没找着。


    “我上回九月走之前买了只杯子，你放哪儿去了？就把手上方坐了只小考拉那个。”


    “找它干嘛，左边底下不是有很多杯子吗？”


    “想萃杯咖啡，我买来还没用过的，想起来正好盛一下。”


    邓璟然语气抱歉：“之前打扫的时候我不小心摔碎了，在网上搜了没找着同个款式，跑了几家线下店都看不见这个款，你看岛台上有没有你喜欢的，我添了些新的。”


    “那是店里自己烤的，唯一一只不复刻，当然买不到。”程意不去找了，转身去挑了只蓝色的。


    “对不起。”


    岛台上添了好几只她可能会喜欢的风格款式。


    “没事，就当碎碎平安了，这只蓝色也还不错，你下次别买这么多了，我跟云舒家里，杯子都要当展柜了。”


    “那你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住？”


    “不要。”程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瞿博航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看着手机屏幕微笑道：“那好吧。”


    程意有时会来男友这住几天，但她不愿意直接搬过来，和云舒租的那块，住久习惯了，地理位置也是她喜欢的，去她工作室也近。


    再一个她还有好多设备个人琐碎东西，搬来搬去挺累的。


    她嫌麻烦。


    暂时没想到那块。


    那边同事叫了瞿博航一声。


    程意：“你先忙，到时候晚上见。”


    “好，晚上见。”


    听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里会下梧城第一场雪，也不知是真是假。


    程意老家那边雪季天气多，她大学又在北城上的，对雪倒不多稀奇，但初雪总会不由让人心情好。


    程意端了杯咖啡，去餐桌工作，一整个下午都泡在电脑前调整这期素材。


    下年应该会轻松点，后期制作相关加内容送审，不用再频繁外出拍摄了，程意目前就想把手头项目搞好。


    灵感这东西来得不容易，项目这东西耗时间长要打持久战，她暂没有新选题考虑，打算团队修整一两年，或许期间可能会拍点轻松容易的。


    活动了活动脖子，程意忽瞥到微信小窗消息栏有新的小红点弹上来。


    蓦地一顿。


    是公众号。


    moonquakes，上次嘉年华活动，云舒为了多抽他们家礼物，借她手机操作用了下。


    那天的画面不可控钻回脑子里。程意头皮发麻，这么多年怎么也没想到会重新见到他，猝不及防的。


    见着又能怎么样。


    程意胸口闷了股气，一声不响将公众号取消删除。


    时间差不多了，她关了设备，起身化妆收拾，换了身外出衣服。


    出来时嘉措已经到了，程意拉开车门进去，夏夏也在。


    “老大，你今天超漂亮超美的。”


    “行了啊。”


    “真的。”夏夏递了杯热奶茶，“你问嘉措嘛。”


    嘉措偏头看了眼，眼神无处安放，轻声道：“好看。”


    程意是他们公司的门面担当，夏夏是团队最晚入职加入的成员，跟嘉措年龄差不多，都是最小的。


    每天看老板简直是一种享受，明明可以靠脸混娱乐圈的，程意在她心里是很敬佩完美的存在，也是整个团队的脊梁骨，公司年轻一辈平时都跟着爱亲切称她老大。


    他们能走到现在，她真当得起，这一路的辛苦，只有他们一起作战陪伴的人懂。


    “嘉措跟着学坏了。”程意啧一声，叩他头。


    影像上头发轻轻颤了下。


    夏夏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嘉措脸有点红，嗫嚅了下唇，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一本正经目视前方启动车子。


    他话少，跟程意相处总是更腼腆。


    “老汪和胡宇他们呢，走了吗？”程意问。


    夏夏说：“胡儿顺路开车带他们，秋子正好在外面，直接过去，刚给我发消息说已经到地方了。”


    “行。”


    “一会儿添个人。”


    夏夏：“博航哥？”


    “嗯。”


    “行啊，正好人多热闹。”


    程意很浅地弯了下唇。


    这家店偏僻幽静，私密性很好，厨子手艺绝，之前来过一回，夏夏和秋子他们这些人都很喜欢。


    说是今天初雪，晚上六点天空果真簌簌飘起雪花来。


    外面是园林庭院设计，落地窗能看到院子里的夜景，融融灯光下，有种宁静别致的美。


    就很心安。


    “这趟终于跟完了，接下来就是制作方面，我天，心终于可以落下来。”胡宇静静望着外面半晌，搓了把脸忍不住感慨。


    “别放松早了，后期肯定还不能松懈。”


    “那当然，咱们的内容哪次敷衍了，要做就做好的，但坐着忙总比四处奔波忙要好吧，虽然咱们这趟途中还挺有意思的。”


    “也是，一想到再过个月多就可以回我爸妈家了就很开心。”


    “我也想我小妹妹了，得给她挑点新年礼物，给我爸妈也准备几件。”


    “嘉措呢，你这次回西藏还是宁城？”


    嘉措余光瞄了下程意方向：“今年宁城吧。”


    “那你可以跟老大一起，要是她一个人回去，你等等，好跟她有个照应。”


    尽头窗边小几位置，程意陪老汪喝茶，汪城东要晚些刷到那天视频，这会儿想起来又是一阵唠叨。


    程意给他老斟茶，他今年五十多岁快六十了，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


    “老汪你再说，我耳朵要生茧子了，手机上唠我一阵还不够，现在还不放过我。”


    汪城东哼一声：“我给你发的语音，你怕是都没点开。”


    程意被戳穿，拾起杯子喝茶。


    “悠着点，我说你一姑娘家家总是这么倔吃亏了怎么办？不是我唠叨，我这好好为你着想，下回就不能这么刚。”


    “行，我真知道了。”


    老汪现在还记得几年前他们拍一期关于流浪动物保护主题的内容，遇上一批偷盗组织，程意临时擅自行动，还好那回脱险没什么事，他到现在想起都心有余悸，害怕。


    更多层面，老汪一直把程意视如己出，当自己家人女儿看。


    正是凛冬了。


    程意抬眼瞧到院外：“过几天有批御寒物资会送过去。”


    “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事，你都安排好了？”


    “嗯。”


    瞿博航掸了掸身上的雪，推梨花门进来，扫视屋内微低了下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老汪：“小瞿来啦，没事我们就刚坐一会儿，还没开餐。”


    包厢里跟着打招呼。


    冬夜，雪天，友人。


    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团队气氛好，总有说不完的话，吃着笑着闹着，畅谈着未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程意也跟着勾了勾唇。


    瞿博航喜欢他们这群人，理想主义，身上总有不灭的气。惹人羡慕。


    他好像有点理解程意了。


    “这雪纷纷扬扬下着还挺好看的，什么时候会停，明早起来还能看见吗？”


    “应该不太行吧，天气预报说就这晚，哎管它呢，反正遇见了，没窝在家里白白浪费时间闷头睡过去。”


    听着簌簌雪声，饭后去隔壁室里玩起狼人杀，胡宇小高教老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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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髦打起台球。


    一室欢声笑语的。


    程意和瞿博航站在窗前静静赏雪。


    “想出去走走吗？”


    程意：“去吧。”


    瞿博航拿了两人的衣服，待穿上后，牵起她的手推门出去。


    庭院宁静悠然，在户外灯下有种温馨的感觉，空气清凌凌的，沁人心脾。


    远处似乎还夹杂股幽幽的橙香。


    她猜测老板娘应该在前院研究新东西。


    程意问瞿博航最近怎么样，到年末了，这段时间他挺忙的。


    瞿博航津津跟她分享起工作内容，他乐于跟程意聊起自己的事，很多时候，他希望程意能把注意力多分在他身上一点。


    分多一点。


    他们这段恋爱，偶尔他会觉得有那么点煎熬。


    他觉得她很近，明明就在眼前，可好像他们之间永远有道隐形的沟壑。


    瞿博航忽上前抱住她。


    “……怎么了？”


    “程意，我们认识很久恋爱两年了。”


    “嗯。”她等着，他会多说点什么。


    可半晌，瞿博航无言，只拿下颌蹭蹭她柔软的头发。


    程意并没多想，伸手回抱住他。


    亲密关系中她喜欢拥抱这个动作。


    “我觉得你好像有话对我说。”


    瞿博航犹豫了几秒刚要张口，这时铃声响了。


    云舒打来的。


    程意松开他。


    “程意你们是不是去春喜吃饭了！！结束走了吗？”


    “还没，想吃点什么？”


    “bingo！还是你懂我，老板娘做的甜点我可馋可馋了，我之前操作了好几次都复刻不出来。”


    “我一会儿回去给你捎。”


    刚刚那刻被打断，程意收了手机，抬眸问：“对了，你刚要说什么？”


    瞿博航摇头微笑了下，觉得现在并不是开口的时机，也不是一定要现在说，亲了下她的额头。


    “云舒吃什么我去点。”


    “算了，她的特殊喜好你可能不太懂，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帮我看着老汪他们，他最近老毛病犯了，饭后半小时的药你帮我提醒让他别忘记服了。”


    “好。”


    夜很静。


    程意去到前厅，随着越走近越能闻到股清新的橙子和茶水香气。


    程意目光触及到那人身影，脚步猛然顿住。


    男人一身白衣黑裤身形颀长清越地闲靠在台边，抱臂手里懒懒捏着杯刚煮好的热橙茶，脚边上有只摊肚皮翻滚的狸花猫。


    猫咪偏过脑袋，喵喵叫了两声。


    陈清许喝了口茶，抬眼看到来人并不意外，反而人畜无害弯了下唇：“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吃饭的地儿，就准她来他不能来了？


    程意不想落入陷阱掰扯，四周扫了下：“老板娘呢？”


    “文姐吗？她有事出去了，大概十分钟后回来。”


    程意转身要走。


    “程意。”


    狸花猫察觉到氛围不对，劝架般喵喵叫了几声，来回蹭着黑色西裤。


    陈清许晃了晃手里的茶水：“来都来了，要不要尝一杯？”


    程意呼出口气。


    恨不得咬死他。


    就十分钟的时间，她等人，简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清许余光瞧到她这副样子，背身莞尔，慢条斯理地取新玻璃杯盛了新的，一步步朝她走去。


    橙子，雪天。


    记忆不合时宜地往脑海里钻，重新回到那场初雪，回到涟中。程意别过脑袋。


    从这个方向竟能看到远处的一角凉亭小院。


    “你来多久了？”程意问。


    “你是问我看你跟你男朋友亲密多久了吗？”


    空气安静，白色灯光照着两人，似能看透对方眼里所有情绪。


    “好看吗？”程意抬头静静盯他几秒，笑着问。


    这下。


    陈清许脸上彻底没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