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明明旁边位置是空的。


    体育委员和老班大课间在班里讲了学校要开运动会的事，剩下交给体委徐海洋动员组织报名。


    高中生涯头次运动会都挺活跃，报名表轮到后面，学校要求的班级数额男子项也没什么紧缺的。


    陈清许兴致不高随便勾了项跳高，主打个有需要就上，没需要重在参与。


    眼皮一撩，意外看到自己名字往上几格，手写的程意两字旁，在女子100米项目下打了个对号，还有一项趣味项目“撕名牌”。


    这年十月，跑男第一季首播出现在浙江卫视电视台上，新颖搞笑的户外综艺形式短时间内迅速吸引了大量观众，同时逐渐引起了一阵撕名牌热。


    学生会组织部在趣味项目中也加了这一环。


    程意要撕名牌？


    不像是她会参加的样子。


    陈清许笔头敲了敲桌面：“苏明明。”


    “啊，怎么了？”


    陈清许问：“程意的运动会项目你帮她报的？”


    苏明明一本正经，一脸可跟我没关系：“我刚手机上问她了。”不过，撕名牌确实是她磨了好几遍推荐的，想到当天一大伙人肯定超级好玩。


    “课代表你报了什么？”苏明明眨了眨眼睛，好奇问。


    “跳高。”


    “噢。”


    开学选的临时数学课代表忽然不想当了，头节数学课，老师点了陈清许，他班上数第一。


    苏明明眼珠子机灵一转，突然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强烈推销安利：“你要不要也玩撕名牌呗，很好玩的，你看这两期跑男没有，简直不要太有趣好不好，真的好玩，要不要跟我们一样也报一项。”


    陈清许想了想：“也行。”


    他顺便问了句：“你同桌今天怎么了？她还会请假？”


    苏明明瘪了瘪嘴，说来叹气：“程意食物中毒了。”


    “……食物中毒？”


    “对，她早上去医院了，明天才回来上课。”


    昨下午他们都是吃的同样的东西，不可能中毒吧，这……晚上到底吃了什么能把自己折腾去医院。


    没事吧……


    陈清许发誓他纯粹是出于同学情谊才主动发消息慰问的。


    换作任何人都会这样，更何况他们还是前后桌。


    真的。


    陈清许：“苏明明说你食物中毒了？”


    那边手机应该就在身边，没一会儿就回了，但就是有点过于冷淡，他发十个字，她也就只有一个嗯，陈清许等着，没了，没下文了。


    对，就这样。


    陈清许：“现在还好吗？昨下午的菜有问题？”


    他补充一句：“我代同学慰问一下。”


    程意：“跟店里的菜没关系，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


    陈清许：“怎么说？”


    程意没回，她实在是这会儿虚到没劲儿了，宋朝简直有毒，她昨晚上脑子有坑才会吃他煮的面。


    咖喱鱼丸面加了没炒熟的四季豆丁，这点就不说了，调味包竟然还是过期一周的。


    他怕真想毒死她。


    程意昨半夜察觉到不舒服跑去厕所催吐，一晚上蜷着冒虚汗没睡，一大早就去医院了。宋朝担惊受怕一定要请假陪她，直接被轰走。


    她上辈子一定跟他有仇。


    晚上程意躺床上接苏明明电话。


    “你弟真绝了，人才啊他是怎么马虎到生产日期都不看，吃起来什么感觉？”


    “就微微有点怪怪的，酱包味道挺重的，几乎尝不出来。”


    “还有咖喱鱼丸面为什么要加四季豆，想不明白，这什么搭配呀。”


    冰箱里正好还剩几根，宋朝本来还想窝个蛋的，但想一想到时候可能就变成大杂烩了，主要他不确定会不会成一锅散蛋。


    “……好沉重的爱。”苏明明嘶一声，打了个寒颤最后得出结论。


    “这弟弟给你要不要，我免费送你，明天就打包上你家去。”


    苏明明笑：“别别别，我拒收，还是留给你自己吧哈哈哈。”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多了吧。”


    程意：“没事了，没白天那么难受。”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咚咚墙门声。


    “姐……你要不要喝点白粥？”宋朝颤着声音在外面喊。


    还敢来，程意满头黑线，下床听着这话幽幽怨怨地拉开门，想刀人的心都有了。


    宋朝知道自己做错事，心虚到不行，一直不敢抬头看她，把塑料袋挂她手里，舌头打结，说完立马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对不起姐……我真不是故意的，这粥……这粥我店里点的！绝对绝对没外加工！”


    她今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程意在抗拒和妥协之间，叹了口气，拎去书桌拆包装盖。


    “喝点粥垫一下养养胃，我爸最近烧得早餐可好吃了，我明早给你带！弟弟还是很贴心的哦。”虽然有时候是很不靠谱。


    说实话，苏明明还挺羡慕的，她从小一个人长大，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亲戚上的小一辈关系也不怎么亲近，从没有体会到过这种情感。


    可惜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聊着聊着，就提起了陈清许，早上罗尚华讲了这次考试作文，本来早就应该讲完了，但罗老师留在了这期写作课。


    “程意你的语文答题卡在陈清许哪儿了，你别忘了，老班今天在班里夸了你这次作文写得特别好，让我们传着好好欣赏学习一下，最后轮到了他手里。”


    苏明明又说了班里数学课代表换人的事。


    程意问：“之前那位呢？”


    “被这回考试虐到了吧，而且周老师事还挺多的，又是印卷子又是平时作业，可能嫌麻烦也有。不过也挺好啊，每次交作业就在身后，还能多磨蹭磨蹭。”


    也是。


    程意想起来陈清许好像早上给自己发了消息，她放那忘记了。


    她再次打开，又是好几条。


    “人呢？”


    九点五十。


    “真没事吧？严不严重？”


    十一点二十五。


    “程意。”


    “看到回我一下。”


    下午六点零七。


    “算了。”


    他对同学都这么好心吗，毕竟陈清许也说了只是代表同学慰问一下。他这人人缘真的好，到哪都能遇到打招呼说话的人，跟老师同学谁都能聊几句，除此之外，课间还经常一些别班的男生过来找他。


    程意现在并不想回他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是不太想搭理，很不想搭理，可手指就是下意识点进他的主页。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空间，她意外竟然没有设置权限。


    程意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天，怎么是这个画风。


    陈清许：“好喜欢小动物，比如烤鸭，炸鸡，水煮鱼。”


    配图是几张吃饭的照片。


    白开水加ice回复：【好巧，我也挺喜欢的。】


    关你西红柿回复：【真是好有爱心的人哦。】


    橙子黄瓜汁回复：【开动物园是吧。】


    陈清许：“某个大傻子吵着要吃包子，跟老板说，你好，给我一包笼子，老板稀里糊涂问，想要什么馅的笼子。”


    邓璟然回复：【哈哈哈哈我没睡醒，老板也没睡醒，等等，谁是大傻子（愤怒）】


    陈清许：“独自带娃的一天，小侄女吵着要买去商场买贝儿公主，行，去呗，到时候她跟她的公主玩，免得再折腾我。以下是我跟售货员的对话。


    我：要一个贝儿公主礼盒。


    售货员：只有贝儿和爱丽儿款了，有精包和简包。


    我：精包。


    售货员：贝儿精包还剩三个，爱丽儿有两个，请问要那一款呢？


    我：贝儿的。


    售货员：好的精包，请问要几个呢？


    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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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


    售货员：感谢购买，一个爱丽儿精包请您拿好。


    我累了，小侄女听着哇哇哭了。”


    陈清许：“食堂的门帘被风吹着，挺像宽粉的，就是这宽粉像几百年的，不建议食用。”


    陈清许：“市体育馆门卫大爷遛鸟的时候被忽悠买了几颗郁金香种子，怎么瞅都像大蒜，他老不服，觉得过两周肯定能开出花来，还特地邀我一定要准时来看，花没开出来，蒜苗长出来了。”


    陈清许：“最近实在没什么离谱的经历，那讲个冷笑话，猎人对狐狸开了一枪，自己却中弹了，猜猜为什么？”


    ……


    他真的很活跃，每条说说下来光评论就不少，但就是忍不住连带着一起一条条看完，甚至最后有点意犹未尽。她想起苏明明之前说，陈清许就是乐子人，帅哥怎么是这样子的，太有趣了。


    程意确信除此之外，他还有点臭屁，要不为什么每条动态配图都会夹带私货，特地配上自拍照。有时是和朋友一起的，有时是单独的，但总归有他自己。


    这不是故意是什么？


    这种劲劲儿又有点小病却奇怪并不让人反感，好像当下让人觉得什么都不所谓，晒了场舒服的阳光浴。


    不知道为什么，程意觉得他是个就算被现实击垮，也会自己搭建乌托邦的人。


    在她发愣之际，完全忘了下滑意外踩了个赞。


    手机消息飞过来了。


    陈清许像是二十四小时守在网线上：“大晚上不睡觉，逛我空间？”


    陈清许：“哦，明白了，我空间有催眠作用，比数羊还管用。”


    程意自动这两条，显得多故意似的，可不就是故意的，但她不说。


    程意：“已经没事了，抱歉忘记你给我发过消息这回事了。”还有，确实比数羊还管用，数精神了。


    我信你个鬼。


    都能点进头像踩我空间，跟我说没看到。


    就是故意的。


    陈清许气笑了，这会儿刚洗完澡，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用毛巾擦着头发，随便擦了几下，往书桌椅上一坐，两腿抻着，左右慢慢转悠着椅子：“明白。”


    你明白什么明白。程意觉得论阴阳这技巧，他称第二，没人敢趁第一。


    为了避免他多想，面不改色道：“不小心戳进你头像，正好看了一下。”


    陈清许：“嗯，正好看了一下。”


    陈清许：“就看到两年前了。”


    他也没让人太难接，转了话题：“确定没事吧，明天能来上课？”


    陈清许：“还有你不觉得这么私信很奇怪？”


    程意到底加不加他啊，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逛他空间都不加他号什么意思？


    这样显得他很没面子好不好？


    程意：“没事，明天可以来学校，不影响出勤。”


    又没了。


    回他上句都不回下句。出勤率跟他有毛线关系，他不是班主任，又不是好事佬。


    陈清许都要抓狂了，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憋了口气站起来，冷静。


    坐下，主动点进她主页添加好友。


    一顿操作，丢开手机，去吹头发，不打算理她了。


    同不同意是她的事，这么上赶着，好像他对她多有意思一样。陈清许想，他决不能做这么掉价的事。


    磨蹭了好一会儿，又玩了半小时psp，顶着一头蓬松漆黑的头发，下意识瞥了好几眼手机，心不甘情不愿地捞起来。


    你们已成功添加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陈清许哼了声，心情顿时明朗了，想着他不能没礼貌吧，虽然已经过去两小时了，不说话显得好像他是那种动不动发脾气的人。


    他发誓他脾气真的很好。


    所以还是让自己垫了个底。


    月光薄薄地洒在阳台，秋天的夜晚像散珍珠粉一样，夜色静悄悄的。


    “刚刚有事没看到。”


    “晚安，学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