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赶路

作品:《问世间

    林霁和谢仪又在这山寨停了两日,


    好马既已换骡,他们也算交了过路费,这地方便没什么危险了,倒不如物尽其用,准备好再上路。


    两人把那些不大实用的物件都换了出去,弄来两套做工精细的暗器,还有些干粮。


    越往西,地方越偏,与谢仪的记忆出入愈大,如今这三步一小乱,十步一大乱,他们还是谨慎些好。


    而那大当家也不是个糊弄人的,知道他们真正需要什么的,差人送来一陇西地界的形势图。


    乱世情报可是极为珍贵的。


    正是因为乱,事态往往瞬息万变,不是纸上书籍能说得清的。


    此人确实笑面虎,模样粗糙,但心计是半点不差的。套了他们一套车马,却也提供不少实实在在的帮助,明明是掠他们上山,现在又一副待客之道,实在圆滑。


    不说对这大当家心生好感,但至少,不会是极厌恶的。


    两人结合这图,又在寨中打听了一番,差不多摸清了陇西状况。


    此处地形两边多山,中间有一狭窄走廊,设有三城。


    最靠近西边的为赤城,中间是兰城,东边,也就是离山寨最近的是宏城,宏城下有一小县,便是他们的目的地,青城。


    其中赤城靠近边疆,城中多外族往来,近些时日也不是个安分的;兰城则扼住走廊咽喉,又相对安稳,多行商,城内情况关系复杂;宏城则近内地,只是那长官是个不顾民生的,山寨中人多宏城出身。


    这是多跑些路便晓得的明面上的信息,而那当家的,还提了些别的,比如那西戎十二支今年结了盟,当今牧皋的三儿子正是赤城的座上宾;比如这兰城有商会,控西域经济命脉,商会会长是一蛇蝎美人,只看利益不讲情面,传闻兰城长官便是她那众多情人之一;比如宏城森严,民多怨气……


    只言片语,但总能瞧出不少东西来,


    谢仪一看,便能觉出其中不对来,这牧皋的三儿子是个什么身份,可有实权?越了边境可与朝廷报备过,还是说这赤城长官与西戎有什么勾结?


    还有那兰城商会,普通百姓可以姓胡,商人也可以是女子,但若是一位商会会长碰巧是一位姓胡的女子,说此人与姑苏那片的胡氏没关系,她却是半点不信的,不知道多少世家在其中掺和了一脚。


    至于这宏城,虽说长官不是个什么良善之人,但到底是个朝廷命官,对整个城把控得严,这势力分布反而简单。


    他二人便是要路过这宏城,去往青城。


    没了马匹,也算是轻装上路,


    白衣女子戴着帷帽,侧坐在这骡子上,尽力端正身姿,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歪斜,


    戴斗笠的玄衣男子牵着骡子,总是频频回头,带着一丝笑意。


    “这骡子不稳,玄之可坐好了。”男子朗声道,带着些揶揄之意,


    女子只撇男子一眼,但坐的却是更直了。


    夏草青青,夕阳古道,两人一骡,逐渐远去。


    说来中间还有一小插曲,谢仪和林霁中途住了一客栈,不怎么正规,遇上个小贼,身上物件被摸走大半,连那骡子都被人顺手牵了去。


    也万幸,受大当家的指点,他们钱财多分装,也算保全一些。


    那日清晨,两人出房门,一对视,先是将对方打量个遍,确保都是全须全尾的,却是皆笑,


    他二人出门在外,本就不懂江湖规矩,去过人牙子的集市,进过土匪窝,如今却还能剩下半数财产,已是相当不错,


    有了被劫山寨一事铺垫,再和那“义士们”聊过劫富济贫之法,谢仪和林霁也是晓得了这世道险恶,只觉之前确实幸运,如今不小心着了道,竟也是意料之中,


    不过相视一笑,摇摇头,只望那才见过几日的骡子莫被做成火烧了罢。


    因着那情报,两人没入宏城,只远远望了望,便往青城去,


    宏城森严,城墙该是新加固的,黑压压一片,气势逼人,门口除守卫问话外少有人声,进出之人皆不语,埋头前行,极为压抑。


    水能覆舟,这可不是个什么好现象。


    离远些了,才有些人声,


    “你们可晓得城北那事儿?”好不容易寻得个阴凉处,已是歇下许多人,


    “什么事?”这一声,周边人都安静下来,有的没的,都竖起耳朵听去,好事者已是自然接上话,


    “听说是街头卖烧饼的姑娘嫁了个穷书生,书生风流,和那亲戚家的表小姐不清不楚,这卖烧饼的和表小姐可不闹起来了,在街头扯头花呢。”


    “然后呢?”


    “这卖烧饼的告到衙门去了,你猜怎么着?”


    “衙门的人把那卖烧饼的打了一顿?”


    众人一阵哄笑,


    “嘿,哪有这么简单?这官老爷是个花心的,一下看中了这两个姑娘,当晚,两顶小轿都抬进府啦。”说事的人讲得摇头晃脑,神情丰富生动,一瞧便是个惯会讲闲事儿的。


    “哎呦,这狗官,那书生呢,岂不气死?”


    “那穷书生当然气啊,连忙就跑去找官老爷要个说法,结果那官见都没见他,打了十板子就扔回去了。


    没想到啊,这书生还是个倔种,伤好了又去了。”讲话的人特意停顿了一下,面色浮夸,


    “然后,这官老爷便见了这书生,却不想书生容貌极佳,一时惊为天人,当即将此人一并纳入房中了,夫妻同侍一人呐!”


    周边皆哗然,


    哪怕是见多了怪事的旅人也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谢仪压了压帷帽,看不清神色,


    “不过乱世多荒唐。”


    她声音本清脆,此时却压得极低,只身旁林霁能听个大概,这宏城官府中人尚且如此行事,其间种种,可见一斑了。


    ——


    二人离开宏城,又走了两天,终于到达这青城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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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毕竟现在没个代步的,脚程确实慢。


    青城又靠北些,风沙较大,


    这里土墙低矮,对比之下确实显得破烂,城不大,倒也符合小城规制。


    有文牒的人来来往往,流程正规,进出城门自然没什么阻碍,明明只是下面一个小县,却见许多车马往来,想来运货的是不少的。


    城门口支着几个布棚,旁边有官员样的人正施粥,布棚明显分了区域,生病之人被隔开了,但那棚中人都没什么焦虑之色。


    谢仪懂得这个举措,那普通棚子的观察几天,就该可以放进城了,带病的则要等医师来,确保不会传染才能进去,


    这城竟是收流民?谢仪难得有些惊讶,如今这府县能够保全自己的都不多,莫说周济他人了,此处长官能力如何暂且不论,但该是个良善的。


    再细看,正是晌午,城中几缕炊烟影影绰绰,隐有喧闹声,


    此地,竟见不到纷乱凄苦之景象。


    “青城,瞧着甚好。”林霁也望着这小城,目光悠远,不知飘向何处,许久,露出一抹笑容。


    “和之前相比该是没什么变化?”风把白衣贵女的衣袍吹起,有遗世独立之姿,


    林霁回头,望了望那总是宁静淡定的白色身影,又看向青城,


    他没看谢仪,只低声说道,“玄之,这其实不是我的故乡。”


    顿了许久,林霁才接下一句,“青城是阿爷的故乡,阿爷是当时捡到我的人。”


    话音悄然落了地,只余猎猎风声。


    林霁始终望着青城,唇抿得紧,但眼神有些游离,这话只有半头,他不想再骗谢仪,却也不知如何解释,


    “原来如此,想来阿爷该是个善人,当有福报的,你若不介意,便和我说说这青城模样吧。”却见那顶聪明的人似乎听不出这话中多少漏洞,只这般平静地应着着他,


    林霁这才转过身来,见到那双始终澄澈干净的眼眸,整个人明显放松下来,


    “阿爷说这青城的知县是个老好人,是真正百姓的父母官,据说政绩年年评得都是是优呢,但放不下青城人,才一直待在这里。


    阿爷说青城虽没什么漂亮花,但也长了许多树,那树结实,能用来做许多事。


    城中街坊都是认识的,里面居民都是极热情的,从没有听过有人在青城饿死……


    青城是个好地方,阿爷要不是为了去京城找自己的儿子,本会在青城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


    林霁自己都不知,他对阿爷的话竟记得如此清,连那絮叨的语气都言犹在耳。


    林霁说得详尽,而谢仪便在一旁静静地听,两人步伐未停,缓缓西行,共同走向现在的青城,神思里五年前的青城模样却也逐渐清晰。


    谢仪这才后知后觉,当年大雪,雪下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可能活在青城,记得每一条道路,抚过每一棵树木,同三五好友,有喜有悲,那般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