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送别

作品:《问世间

    “哗啦哗啦”,


    流水声惊起芦花鸭,


    林霁挽着裤腿,蹲在溪石上,松开手,


    结实的水车转动起来,清澈溪水流向农田,


    这便是林霁这半个月来琢磨出的农具,据他所说,此物是他幼时所见,工艺不难,但极为有益灌溉。


    林霁用三日画了一古怪图纸,谢仪初时未看懂,但听他与木匠讲解完,便觉其中精妙,看似复杂,实则极为使用。


    那匠人更是赞不绝口,直言林霁天赋异禀,还学了这图做法呢。


    这木匠也是个能干的,说来这村中房屋家具都要他和两个小徒弟来搭把手呢,也是相当熟练,


    不过十日,这“水转筒车”便做出实物了,启用当天,村中老少皆到场,


    夕阳黄昏,微风轻拂,筒车缓缓转动,水流向前,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他们本是吃山水的人,这等造物,可比那什么金银装饰实在得多。有了这什么水车,可不是要省多少事,实在大善!


    当晚,村中各家都拿出点食材,杀了三只鸡,熬了一锅极为诱人的鸡汤,有几家还拿出不知藏了多久的粮食酒,也是共庆一番。


    这既是为庆筒车,也是为贺书籍,还是一场送行。


    原来谢仪也为村里人默了《千字文》《百家姓》全文,还把她从集市上淘的些游记小传类的留下,是些俗书,没甚么多晦涩的事物,但也算是有些浅薄道理,


    受齐先生影响,桃源能读点书的人也不少,这几本书也是相当受喜爱。


    再来,这筒车建好之日,也是他二人临别之时,这一送行宴也是早有准备。


    这是齐先生提出的,毕竟此二人实在对村中裨益极大。


    说来,也说不上称这场聚会为宴合不合适,毕竟没个座次讲究,也没个什么精巧之题,也不见觥筹,更谈不上什么珍馐了。


    谢仪和众人一同坐在地上——她还是忍不住垫了块布料——当然,这放几百个马扎木椅哪儿还有这热闹劲儿。


    男女同席,老少齐坐,暖洋洋的火光照过每一副笑容洋溢的面庞,


    谢仪手中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汤面上浮着浑浊又透亮的金色油水,这两门还有两块肉,这可是她和林霁今日作为主角才有的特殊待遇。


    也没个汤匙,谢仪就着碗口喝了一口,熬的久,口齿皆留香,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如中间立着的灿烂火焰。


    她过往是喝不惯着浊汤的,也不吃这肥腻带骨的鸡,


    谢仪想到曾经那被她浅尝一口便留在茶棚的花茶,


    她又喝了口鸡汤,


    “谢姐姐,你可实在太厉害了,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这般,这般天仙模样的女子!”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谢仪,


    这又没个座位,谢仪林霁身边都被围的水泄不通,村民行事可不会有什么规矩,反而更加彰显真心,


    “谢谢桂儿夸赞,桂儿好好读书,将来也能这般。”谢仪摸了摸女孩儿的头,这是那学堂中的一个学生,她识得的。


    “嘿,谢妹子,我瞧你就像那天上的鸟,莫说什么小门小户了,我王安宁也是见过世面的,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你这样金贵的人儿,”梳着妇人髻,却始终一人住一院的的粗糙女子喝着浊酒,凑到谢仪身边说到,


    “不过既然你们不想说,大家伙心里都有数,”皮肤黝黑的女子又站起身来,拍了拍胸脯,朝谢仪挤挤眼,拿着那喝酒的大碗就往林霁那边去了。


    “谢姐姐,这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每个学生都会有完整的炭笔吗?”


    “谢姐姐,你吃过江南的米吗,我看书中说那处的米格外好吃……”


    小童们又叽叽喳喳地围上来。


    一整晚,谢仪眼前人物来来往往,但皆笑得可爱,便是从未与她说过话的,也特地来道声谢,半点不见外。


    夜深,焰旺,鸡汤浓香酒味飘;人来往,民皆笑,情真意切,桃源现。


    村中人作息多规律,太阳落山不过一个时辰,便多回去休息了。


    谢仪与林霁坐在村头,


    前方山泉泠泠,筒车滚滚。


    谢仪闭着眼,静静地听着这山河之音,


    “玄之,要尝一口吗?”林霁举着酒壶,另一手拿着一小杯,轻轻摇了摇。


    这壶是村中人给林霁灌的,村中实在没什么好物件,便送这一壶酒,送二人远行罢。


    虽在这送别宴上没说两句话,但林霁知道,这等嘈杂之地,又是从未喝过的酒,依谢仪性子,必然不会碰的。


    谢仪睁了眼,浅色眼眸剔透,她注视着这葫芦状的酒壶,上面半旧的红绳飘荡,她轻轻点了点头,


    女子接过这不太平整的陶杯,月光下的酒水并不清澈,还带着些沉淀,如饮那宫廷玉液般,她盈盈起手,浅饮一口,细细品味,


    虽粗糙酸涩,但也不算那般难以下咽,倒也算是别有风味。


    她微微放松下来,学着林霁的样子,半靠坐在这大石上,


    又没完全放松,有些不伦不类,


    谢仪没有在意,她端着这陶杯,似不知是品酒,而是在品这普通人家的万般滋味。


    “这酒其实算不上多好喝,当然,是和玄之曾经喝的那等酒水相比,不过,山村野趣百姓家,自有独特之处。”林霁一手垫在头下,望着满天星辰。


    其实,他穿越前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星空,数不胜数,是极美的。


    “嗯。”谢仪低声应下,她就着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一口一口喝着这浊酒。


    刚刚众人相聚的热乎劲儿散去,谢仪只觉做了一场梦。


    此处男子本极少,女子多务农,一人一户也是有的,刚刚的聚会上也都豪爽大方,把酒言欢,与那世间男子没甚差别。


    说来她和齐先生算是读书人,但那士农工商亦没什么区别,所有人都围坐一圈,再无繁琐礼仪,又何尝不是一种轻松自在?


    今日,她也算半个主人公,却不是宴会的中心,不是真心假意的各种奉承,这更像是每一个村民共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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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宴会,他二人不过出众些,虽与往日不同,但……谢仪并不讨厌。


    说来,终归不过是一个“自在”。


    想到这里,她偏头望去另一个主人公,林霁。


    谢仪晓得林霁身上有很多秘密,那所谓外族不过几个地方有,就正巧让他一人遇见,还学得一门技术;还有这“筒车”,江南已算得上农事发展极好的了,她对此物却是闻所未闻,林霁却能画出图来,可见了解之深;亦或是那从未解释过的身世,谢仪只知道林霁曾和难民一同到了京城,再往前,却是一概不知的,观其神色,那所谓故乡青城的说法,怕也不是全然真的……


    但她不会问,她不是那般不识趣的人,沦为与难民为伍,总不会什么好事,只是若那日林霁愿意说了,她也是愿意听的。


    想着想着,可能是受这酒影响,谢仪的深思偏移了些许,她注意到,林霁今晚似乎很高兴,是那种,极为难得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虽然林霁从不说,但谢仪看得出来,这人心里压着事儿,平日的笑多是浮在表面罢。


    为什么呢?


    这酒让谢仪的思考停不下来,她的深思飘来飘去,又围在这一块打转。


    正琢磨着,旁边那人也侧过了头,


    谢仪猝不及防地和那双乌黑的双眼对视上,


    而这黑色的眼眸,似乎隐隐有水光。


    ——翌日,清晨,二人便上路了。


    他们将从桃源赶往青城,


    按照王老太的说法——这村里人多是那三个姓,他们顺利地找到了官道。


    一路西行。


    事实上,他们却是早早就应换了马车,拖到现在,确实不便,


    不仅是因为马车累赘,行路缓慢,还因为——这招摇过市,容易招来贼人。


    更别说一般马车都是要带几个仆从的,或是有一车队,这孤零零一辆,更是招人惦记。


    当然,这是林霁已被关在柴房才进行的反思。


    没错,幸运了这么救,谢仪和林霁还是遇到了山匪,


    浩浩荡荡几十号人冲下来,个个人高马大的,不用多说,两人直接被捉到了山上。


    泥胚墙,茅草顶,几堆干草堆在角落,连着几捆柴火,门后蜷着破背篓,墙角尽是蛛网。


    林霁被绑的严严实实的,


    他仔细地察看着周围环境,身上虽绑的严实,但不太专业,这柴房估摸着也是现找的,没对他做任何事,只是搜了身。


    这该是伙新起来的山匪,行事还不成熟,应该是只为钱财,抓人抓的不多,是干着“劫富济贫”的事?


    林霁琢磨着,若是这般最好,这样的山匪还可以称得上是“绿林好汉”,往往是有些侠义之气的,应该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拿了他们钱财,该不会再做些别的。


    他希望是这样,毕竟,谢仪与他不在一处,那般冰清玉洁的大小姐,可莫要出什么事了……


    林霁被迫躺在地上,等着外面人想起他来,至少,要见到人,事情才能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