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莱辖区某处，身着作战服的女性冷不防抽动了下鼻翼。


    “花粉过敏？”


    “不，大概率小崽子们搁家骂我呢。”


    接头人善意地笑了：“有人骂是好事。哪像我，连个能骂的人都没有。”


    梅不去纠正那么点意会方面的小差异。聆听着方圆一公里内的响动，她低头看了眼通讯手环弹出的数据屏。


    “跟预想的一样，除了布置在海岸线上的大量兵力，辖区其余各地只侦查到了高能反应。也不知道科研所到底算是有脑还是没脑子。通知部队，可以行动了。”


    数据屏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不出片刻功夫，来自至少九个方向的27枚小红点，纷纷穿越德莱三边边境，并稳步向市东郊方向前进。


    “应该是在光蚀炮上豪赌了一把。”接头人回想起这些天探听到的情报，“虽说在先前的战场上被你狠阴了顿，但再怎么说那会也是在夜里。这会换成白天，阳线充足，都用不了人造光能发生器弥补能量缺口，发射几枚光子坍缩弹简直跟不要钱一样。再加上冷不防的模块转换，我是想不出你打算怎么破局。”


    正说着，红点中的三分之一就从原定道路中消失，同步瞬间刷新到了路线外区域。


    三分钟后，随机刷新再次启动，又有三分之一的红点被从队伍中打散。


    下一个三分钟后，数据屏上的红点已经散乱到毫无规律可言的地步。


    梅：“各联络处注意，吩咐各路行动组脱离大队开始分散，并开启战术头盔的敌我识别程序；同时按预订计划继续向前推进。注意行军时观测光蚀炮位置所在并及时上报。切记，不要恋战，倘若接敌、直接选择向东侧撤离。”


    瞬间，每个红点上都出现了代表该小组的行动代码。


    接头人不明就以地听着她一道道下达指令，神情中满是困惑。


    “虽然我知道这是在班门弄虎……但队伍被打散了哦，在完全预测不到敌我动向的情况下，一旦接敌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毕竟德莱方面有科技加成。


    “嗯嗯，我知道。”梅头也没抬地继续盯住数据屏，时不时耳麦式通讯器中传来目击到敌军、机械智能体、甚至是撞上自己人的报告。至于被重点要求汇报的光蚀炮方位，目前只有一支小队上报了目击坐标。火红的意识曲线在指挥网络计算出的德莱地图（实时显示位置更新）上精准找到了坐标区域所在，并用叉号标注。


    “指挥官，这里是行动小组C-051！我们被传动到光蚀炮前头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明白，已将信息同步传送指挥部。”


    “指挥部收到。”设立于德莱辖区边境线外的临时驻扎点内，接到通讯的支部军长盯着桌面上的全息地图，及时按下移动装置——技术分局出品，根据德莱效率手环改造而成。C-051头顶的“危险”变成了“安全”，整支小队也从光蚀炮的眼皮底下成功移动到了偏东方的新位置。


    接下来的时间里，越来越多的队伍报告了自己的所处位置，在成功向东部转移的同时，沿路上光蚀炮的方位也在被逐一标注。假设此刻有人探入梅的脑内意识海，一定会目睹一幅别致的场面：在敌我双方模块移动战术下，多达近百支我方小队正呈逆螺旋状逐渐向辖区东部靠拢；共计五台光蚀炮（黄点标识）屹立于地图之上，而位置丝毫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跟设想中的一样呢。梅满意地展开笑容，体型重量限制了光蚀炮的可移动性，使其无法编入模块组进行位移。顶着接头人越发理解不能的目光，梅悠哉地联络支部军长：“我觉得是时候可以放飞‘白鸽’了，您意下如何？”


    “就交由你决定。还有，注意安全。”


    “明白。——那么开始干活吧，劳烦搭把手。”挂断联络通讯，梅招呼接头人同自己一道进入停靠在一旁的运输车后车厢。


    五分钟后，一架架拖着灰黑色尾烟的“白鸽Ⅱ型”间谍式无人机徐徐升空，以敌军雷达无法捕捉的飞行动态、朝五个定点坐标疾驰而去。


    显然，德莱方面对这一发生在辖区内的微小变化毫无察觉，他们中的一半人在试图研发更为先进的武器军备，剩余一半在畅享美好的权力未来，只有那么零星几个注意到了光蚀炮上空的气候变化。


    “要下雨了吗？明明气象预报今个一整日都是晴天来着。”


    “没什么关系，充能早就提前完成了，只要同盟军敢从陆地上进攻，不是各个晕头转向、就是直接一炮带走！”


    “说得也是呢。”


    而此刻，两支终于成功抵达东郊的小队正式汇合，此汇合点距离目标科研所直距4.3公里。


    发生在德莱辖区的一切，是不被身处诺因的人们所知道的。


    因此无论陆离和雨果如何调动匮乏的想象力、排列各种可能性，眼下也只能乖乖依照梅留下的指令被文件拘在指挥部内，对着半人高的电子屏艰苦奋战。


    “战损报告……我是一定得付这个点数吗？”陆离盯着电子屏上一连串的零，肝胆发颤地发问。


    “是你所在的小队支付。”雨果有气无力地滑动平板，“作战经费是自动划入所属小队账户的，用于购买除后勤部下发的军备物资外的额外设备。比如额外申请的无人机、战车啦，超出预期消耗的弹药啦。再比如队伍内的装备修理和保养费用，对击毁目标外民用设施的后续补偿费用，只要他们敢上门要，我们就得陪着笑脸给。”


    这些通通都是同盟点！


    陆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死命捂住自己的嘴。总感觉好像连呼吸都需要花点！


    等会，该不会……


    “那个，我说……”她小心翼翼地朝对桌的雨果探出头，“该不会我们在部队里的生活，也是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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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同盟点的，吧？”


    雨果回了个“理所当然”的眼神。


    “可能你不是军事学院出身、所以不清楚，但在学院那会，每个后备役军官都知道，支付给我们的薪水中的三分之二，都是为了能在同盟军更好的生存。”他着重了“生存”二字的发音。“负伤后的治疗，个人武器的选购，一日三餐——如果你不想只喝白粥的话，出行载具租用，洗衣房使用费——当然你要是选择手洗，我绝对没意见，但后勤部下发的日常制服就一套，需要备用更换的得另付点。”


    陆离快速在脑内计算了一笔账。众所周知，她的目前日薪是500同盟点，刨除三分之二的日常生存开销，再加上医疗（上战场不受伤？没可能！）和零碎支出，一天下来能到手150就算烧高香！


    想到这，她双目无神地给身在科研所的雪莱发送了条通信：“【不介意问下，你给我的药不收费吧？】”


    对方百忙中只抽空回复了个“？”


    “……我原本以为，”陆离一脑袋砸上桌面，振得电子屏凭空一跳。“同盟军再怎么说都是国有，不会像在企业里那样动不动违规罚款的。”但这么纵向对比下来，至少从扣除薪资方面看，简直比小型企业还要黑心！别人是付费上班，到她这改付费打仗？！也太地狱笑话了吧！


    “那你绝对是想多了。”对桌的雨果同情地看向她，“同盟军背后也要靠财团支持，不然光是支付科研费用就能分分钟破产。但好歹不会随意给你找事开除人，总比在私企打工来的强。”


    可我心疼同盟点！一想到自动飞走的点数数额，陆离趴在桌面上再起不能。


    等下！想到了些什么的陆离一把拔起脑袋：“你之前有说过吧，自费了一辆‘女武神’！”如果没记错，那可是价值七个零的高能耗重装重火力战车！


    雨果不明所以地点头认下：“是啊，你不也赞助了一辆‘泰坦’吗？好家伙，得亏你能找到这玩意，一般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吧！”


    “那、那是我前老板的离职礼物。”提起兰姆先生就会想到曾经的服务队时光，陆离有些底气不足地垂下头，紧接着一头半长不长的秀发狠狠向下一甩：“你那可是自费、自费！”


    想不到啊，又一有钱大佬！


    雨果闻言摆摆手：“不是啦，是我家长辈为祝贺我成功考上中央军校的贺礼，我自己怎么可能卖得起。”


    原来是官二代吗！那可不比大佬更大佬？不知道能抱大腿不？！


    正当陆离打算拉住雨果的手，仔细询问对方家事并试图借机给自己多留条后路时，指挥部的房门被人从外侧推开了。


    夏源：“喂，你在吗？雪莱竟然问我你又在发什么疯、我怎么可能知道——喂，你们俩，干什么呢？”


    陆离发誓自己的双眼视力完好，足以清晰分辨出夏源的脸色在一瞬间、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