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御花园。


    傅芊一大早就过来了，期盼今天能再多来点的瓜。


    稀奇的是程归言也出门了，依旧是来晒太阳，就连饭团也被他放在一个精致宽敞的小鸟笼里，一起带了过来。


    两人抵达御花园的时候，时辰与昨天差不多。


    傅芊看到程归言将鸟笼放在石桌上，打开了笼子的小门，任由饭团出来玩乐。


    饭团翅膀还没好全，很乖巧，就在石桌上蹦跶着。


    傅芊总觉得它挺聪明，不是一般的小鸟，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浑身上下又肥了一圈。


    啧啧。


    傅芊一边看着饭团，一边等待御花园上演好戏。


    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小半个时辰都不见有人来。


    往常这时候御花园早都来了一推人，赏花赏景也好，暗搓搓的争斗也罢，各种场面层出不穷。


    可今天没有，谁都没来。


    傅芊不禁猜测，难道是因为嫔妃们昨天被吓到了？


    有这个可能。


    近日皇帝都和卞贵妃在一处，其余的嫔妃原本想着来御花园偶遇，谁知碰上了纤王，看似平易近人，实则要是沾边就会有惹上风言风语的可能。


    嫔妃们本就见不着皇帝，要是再被卞贵妃吹吹枕边风背后多说几句，那还得了？


    于是乎，今天就都不约而同的不来了。


    想明白这点，傅芊稍微沉默了一下，看了眼下方散漫晒太阳的程归言，又看了眼苏美人宫殿所在的方向。


    实在不行，她亲自过去探探也不是不可以，谁能想到今天御花园一个人没有呢……


    “娘娘，您想回去了吗？”


    这时下方传来了宫女小桃的声音，语气略带几分惊诧。


    傅芊低头一看。


    程归言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收回逗饭团玩的手指，将鸟笼的小门重新打开来。


    “回去吧，无聊。”


    也不知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


    傅芊摸了下鼻子，看着饭团踩着程归言的手，蹦回到了笼子之中。


    小桃自然不敢置喙自家娘娘的决定，哪怕她们才来了御花园不到一个时辰，她只得恭敬的应了一声，上前作势将鸟笼提起来。


    傅芊便想着，回去了也好，反正自己也要离开这儿不跟拍了。


    谁知想法刚落，她余光就看到御花园之外来了一个人。


    正式纤王。


    “妍美人今日也来了。”李阡大步靠近，看到小桃的动作不禁笑道：“莫非这般不巧合？本王才方来，你便要离去？”


    小桃一时间被这句话止住了动作，赶忙行了礼，接着左看看他，右看看自家娘娘。


    当着王爷的面离开，貌似不太合礼数。


    程归言掀起眸子，看了李阡一眼。


    傅芊也没想到，昨天发生了那种事情，李阡今天还会来御花园，来就算了，竟然这么若无其事的上前打招呼。


    对象可是昨天数落了他一番的妍美人。


    不过傅芊想了想，昨天李阡离开时的那个眼神，的确不太正常，莫非想脚踏多条船？


    程归言收回视线，淡声道：“是不太巧。”


    语气与昨天一样，一点都不客气。


    可也不知是今天御花园没有别的嫔妃，还是李阡根本不在意，面色反而浮露出几分笑意。


    “可本王却有话要对你说。”


    李阡挥了挥手，示意四周的宫女太监全部离开。


    按理来说小桃等人是锦云殿的人，不归他管束，但是此刻她们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微妙，看了眼并未说话的妍美人，只能暂时离开了。


    四下很快清净，无关的大概只有桌上的饭团，以及树上的傅芊。


    一人一鸟，一个准备吃瓜，一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被关在了笼子里久久没离开，不由啾啾叫起来。


    程归言看过去，伸手进入鸟笼中，不冷不热道：“纤王想说什么？”


    饭团凑过来蹭了蹭他手指，这才不叫唤了。


    “本王……”李阡一顿，看了看这只鸟又看了看这个人，笑了一声：“真是处处巧合，本王想说的话与你此刻的动作，倒是有些不谋而合。”


    “只是想说，你就像这笼中之鸟漂亮不可方物，却终不得自由。”


    傅芊：“……”


    程归言：“……”


    ？


    两人的脑袋上，同时冒出了个问号。


    李阡浑然不觉，自顾微叹了一声：“这样的鸟儿本王见得多了，多的是初入这鸟笼时以为自己有了个家，因为有人定时定点的喂食，准备它无法想象的舒适之物……多好，这样的生活有谁不想体验？”


    “可是相比起这些，本王觉得鸟儿应当属于天空，属于自由，他们不该被关在这方寸之中，成日成夜做着重复的事情。应当像那话本里，拥有一个拯救她的侠义之士，带着她浪迹天涯，好不逍遥快活……”


    随着李阡话音落下，整个空气都安静了。


    半晌过去，在场回应的只有……


    “啾啾啾！”


    饭团。


    它似乎与这只手玩够了，稍微蹭了蹭便跳去一旁吃起了鸟食。


    哪怕关在笼子里，也是一只快快乐乐的小肥啾。


    因为它知道，它不会永远被关在这里。


    傅芊如是想着。


    可惜李阡不知道，看着沉默的妍美人，料定她心中生出了无限感触，适时道：“你可知，本王在说什么？”


    程归言抬眸。


    傅芊准确的在他眼中看到了无语，不由憋住笑。


    奈何李阡仿若是那个瞎了一样，只觉得妍美人懂了自己的意思，二人高山流水遇知音，他便用着磁性的嗓音开口。


    “你知我心意，那就好，若有机会，本王定然带你离开这鸟笼之中！”


    程归言欲言又止，看着李阡这不给个准确回应就要喋喋不休的样子，微笑道：“说的挺好。”


    下次别说了。


    “阿妍这是在夸我？”李阡低声笑了：“本王就知道，你忘不了当年的事情，只可惜本王当时权势微弱，护不了你，你不会怪本王吧？”


    傅芊看到了程归言紧绷的下颚，那双眼睛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可不知为何，这次他没有敷衍，反而道：“不会，有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那你明日是否还来御花园？”李阡整个人都高兴了，立马询问一句。


    程归言保持微笑。


    “好！”


    李阡心下期盼，自觉已经约定好再相见，知道不能单独相处太久，很快就带着自己随从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傅芊心情无比复杂，也惊讶于程归言怎么不像昨天一样数落一番。


    依照他现在在后宫的地位，哪怕位分低，但实实在在是个宠妃，完全可以像昨天一样嚣张的将事情闹大。


    哪怕皇帝知道了，这反而是一种证明绝无二心的办法。


    可是没有，今天的程归言选择了委婉处理。


    傅芊心里感觉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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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想去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信了这些话的一半。


    撇开其余的不可能，相信的就只能是李阡会带人出宫。


    不会吧？


    傅芊低头一看，小桃等人已经归位，推上那张轮椅，缓缓离开了御花园。


    鸟笼也由太监拿着，就走在轮椅旁边。


    行至一半时，程归言打开了笼子门，让饭团跳到了他的手上，嘴边难得露出笑意。


    “啾啾！”


    饭团就站在他的手上展开肥硕的翅膀，假意飞翔。


    看着这一幕，傅芊觉得猜测的那个可能性越发真实了。


    这么聪明、这么会筹谋一切、甚至身边还有个暗卫打下手的程归言，竟然、竟然相信了一个风流王爷的鬼话？！


    傅芊不可置信，就连苏美人的宫殿都不想去了，一路跟着他离开。


    一行人回到了锦云殿。


    程归言按照以往，来到寝房就遣散宫女，悠哉哉的回到内间。


    下一秒，他耳畔传来一阵声响，如有所觉的一抬眼，看到一个人影蹿了进来。


    也是一点都不遮掩了。


    程归言挑了下眉：“怎么？”


    这人昨天下午之后就没在自己身边跟拍，他知道她去别处吃瓜了，但今天又破天荒的跟了回来。


    什么意思？


    御花园没人可拍，还是意识到他才是瓜的中心？


    傅芊看着他心情陡然好转的样子，心下却沉沉的，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你不会相信了那个渣男说的话吧？”


    程归言：“……”


    程归言浅淡的笑意僵住：“什么？”


    你不要听听你在问什么？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相信那个所谓的纤王说的话？她看得出那人是个渣男，难不成以为自己是个瞎子不成？


    傅芊看到了他危险的神色，当即知道自己误会了，挠了下头道：“我以为……”


    以为他真信了，想着提醒他一下，这纤王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前天晚上和一个无法反抗的宫女胡搅蛮缠，昨天又在观戏楼和菲常在你侬我侬，今天还和妍美人说这种什么笼中雀的话。


    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居然还承诺带人出宫！


    幸好程归言没信。


    傅芊松了口气，未料下一秒，耳畔又传来声音。


    “确实没信，不过……”程归言停了一下，盯着她道：“我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出宫。”


    傅芊一惊。


    看着她面具下的眼睛，程归言沉默了一会儿，滑动轮椅来到窗边，停下后手指微敲着扶手，状似漫不经心。


    “我怎么可能会待在后宫，又不是神经病。”


    傅芊张了张嘴，点头道：“确实得想办法离开，那你刚才为什么跟李阡说……”


    “试探而已。”程归言冷笑：“他喜欢这具身体，也许会为此在宫里多留两天，我就能调查出更多东西。”


    傅芊又一惊。


    这具身体？？


    程归言瞥她，原本敲动着扶手的手指停了片刻，淡淡道：“这具身体，原本应该是我‘姐姐’，她是西国的公主，被当做贡品送来大夏国，结果半道西国就被皇帝剿灭，只有少数的人逃亡了，消息无意传到姐姐耳里，她决定为了复仇假意爱慕皇帝，结果……”


    傅芊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程归言道：“假意变真情，她爱上了皇帝，无法自拔自我感动，就连报仇都忘了，最后将自己送进了冷宫，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