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榻上，原本因香囊和蝴蝶香陷入沉睡的妍美人，不知何时起身了，那双本该闭上的双眼也早已睁开来。


    他竟然没睡？！


    可这一刻，傅芊甚至不知道是该在乎这个，还是该在乎他口中说的那两个字，心中逐渐变得惊恐。


    傅芊警惕起来，暗自打量四周所有门窗，就连头顶的瓦片之上也仔仔细细聆听了一遍。


    没有任何脚步声、呼吸声以及心跳声，说明没有人。


    那妍美人是在叫谁出来？


    傅芊脸色更凝重了。


    莫非这后宫里还有比自己藏身功夫更好的人，那是什么时候藏在这里的？


    妍美人又怎么能察觉得到，而她察觉不到？


    难道自己这阵子光顾着吃瓜，用少了这具身体的强大之处，导致感知力下降了吗！


    傅芊觉得天有点塌，但是问题不大。


    “统，快附身摄像头去外面角落飞一圈，竟然有贼偷窥我们主角！”


    【我这就去查！】


    可没等系统剥离意识，妍美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忍无可忍。


    “我听得到你的系统说话，出来。”


    “……”


    【……】


    一人一统僵住了，前者一时间就连咽口水都不敢太大声。


    “他说的谁？”


    【好像是我们。】


    一人一统沉默，同时想到了四个大字。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谁能听得见她们说话，这不搞笑吗？


    真是自己吓自己。


    傅芊松了口气，心想那贼怎么把自己主角给吓成臆想症了，还真挺能藏。


    看她不亲自把那个人揪出来！


    如此这般，傅芊目光瞄准了房间对面的小窗，位置就处于妍美人身后上方。


    傅芊无声无息起身，绷紧四肢，准备下一刻就从那里窜出去。


    可不知为何，刚跑两步，她脚底莫名发软，一个脚滑就朝下掉去。


    【宿主！】


    卧槽！！


    千钧一发间，傅芊反手勾住房梁，脚也搭了上去，像个猴子似的倒挂在上面，任由头发和衣服垂落。


    这动静虽然不大，但是一点也不小，一道凌厉的眼神瞬间就射了过来。


    傅芊咽了下口水，试探地往下一瞄，对上了妍美人的眼睛。


    四目相对。


    “……”


    “……”


    程归言眼睛一眯，看了眼她的路径，又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小窗，最终回眸落在她身上，嗓子发出一声嗤笑。


    “又见面了。”


    “好巧。”傅芊处变不惊，一只手勾着房梁，一只手伸出来打了个招呼，随即想翻身上去：“我还有任务，不打扰，先走了。”


    可下一秒，一句话止住了她。


    “你的任务不是拍我吗？”程归言声音凉凉：“宿主。”


    “……”


    【……】


    破案了，刚才真是喊我们。


    傅芊怀揣着一丝不信邪，保持微笑的在心里发问：“他怎么会听到我们说话？”


    【我不知道！】


    傅芊悲痛：“难道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绑定了别的人？”


    【我不是，我没有！】


    “说够了吗？”程归言出声打断，不用想都知道这人问了什么，从而让系统这么回答。


    傅芊只好再次低头，看见了他略显阴沉的面色，全然是被听墙角听到这种癫事的恼怒，哪里还有平日伪装出来的温和。


    这才是真面目！


    傅芊天都塌了。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捞他上岸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原来是你。”


    那时候傅芊不明不白，现在彻底明白。


    能问出这种话，那就代表从一开始他就能听到傅芊和系统说话，只是一直不知道一人一统藏在哪里，长的什么模样。


    直到落水相救，他知道了她是个暗卫，会蹲守角落……


    那该不会平日里，傅芊的背地蛐蛐，他也能听个全吧？


    傅芊从上至下地看着他，一时结结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


    【宿主，要不咱跑吧？】


    【我是系统，我支持你跑！】


    傅芊眼睛一瞪。


    你在说什么胡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程归言便笑了，看似温柔的对她道：“下来。”


    “……”


    傅芊紧了紧抱房梁的手脚，非常有礼貌的道：“不了吧，我这样挺好的，对了，你吃了吗？你脚怎么样？你怎么会听到系统的声音？”


    毫无铺垫，病急乱投医的询问。


    见她死活不肯下来，程归言只好环着手向后靠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傅芊也不管了，心里的猜测呼之欲出，紧接着问：“奇变偶不变？”


    程归言挑了下眉，正想说什么，又听到一句。


    “妍美什么？”


    程归言：“？”


    傅芊：“妍什么人？”


    程归言：“……”


    “什么美人？”


    眼看着他沉默，傅芊仍不死心，急了：“孙悟空大闹天宫最后……”


    “被压五指山。”程归言面无表情，打断了她离谱的发问，一语道明：“你什么时候来到这的？”


    傅芊一下子睁大眼睛。


    果真没猜错！


    这人能听到系统声音，知道什么是系统和宿主，只可能是穿越而来，唯独不清楚是哪个时代。


    现在知道了，是二十一世纪！


    太好了，她没救了！


    因为根本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只有一个偷偷吃瓜露出马脚，被另一个当场逮捕！


    傅芊欲哭无泪：“一个月前，穿成了皇帝的牛马暗卫。”


    “是吗？”程归言语气不变，看着悬挂房梁的她道：“然后绑定了系统，要你拍短剧，你借身份之便来拍起我了？”


    说完，程归言没听见这人胡话连篇试图狡辩，反而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


    “那不是因为你身上有看头吗？”


    程归言：“？”


    见他面色不善，傅芊见好就收，拉回了话题：“那你是从什么时候能听到我和系统说话的？”


    问的是她和系统，不是单独一个。


    “从你接近我那一刻。”程归言如是回答，带了点阴阳怪气的笑意。


    傅芊：“……”


    傅芊在心里问：“统，你有察觉这回事吗？不用回答，滋滋两声。”


    【……】


    傅芊听到了系统的滋滋声，也看到了下方的人毫无反应，旋即懂了。


    果然，他确实只能听到系统的声音，不能听到她的声音，不枉自己再确认一遍！


    竟然骗自己，妄图让她以后不再蹲墙角蛐蛐？


    偏不！


    程归言浑然不知自己被莫名误解，听到那阵电流声，眼睛刚眯起，下一秒就听这人委屈开口。


    “可这种事情真的不能怪我啊！你要怪就怪系统，它刚吱完两声就跑了，留下我一个人当背锅侠！都是它强迫我来做任务，强迫我来拍你，不然不让我回家啊！”


    还不给钱。


    傅芊心里补充，继续卖惨：“求你了，看在老乡的份上，你就对我拍短剧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坚强点让我拍吧！”


    程归言：“……”


    那我可真会睁眼闭眼。


    “强迫？”程归言盯着她：“我看你吃瓜吃的分明挺高兴，让我坚强一点，我付出的可真多。”


    傅芊支支吾吾，不敢说自己吃瓜吃的确实挺高兴。


    可是如今主角不配合拍短剧了，那流量怎么办，数据怎么办，她这不炸了吗？


    “我这不是……”


    “拍了多少，上传到哪了？”程归言打断她的话，继续发问。


    “抖哩快红平台，就一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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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芊只好如实回答，同时在脑海里想着办法。


    程归言：“……”


    什么没听过的不入流平台？


    见他不说话，傅芊决定晓之以理：“你放心，以你的演技和人设，我分分钟就能赚够流量！等赚够了之后我就跑路回家，绝对不会再拍你一根汗毛！”


    程归言眸光微动，与房梁上那双状似真诚的双眼对上。


    房间中一时安静。


    片刻。


    “我的报酬呢？”程归言出声打破平静，环着手的模样高贵又冷艳：“想白嫖我？”


    傅芊：“……”


    傅芊莫名其妙耳朵一红，但没想太多，只想了一句：合着也是个爱财的同路人。


    也是，这天底下有谁不爱财？


    傅芊对爱财这件事天生有好感，沉声道：“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


    说着，傅芊伸出一只抱酸了的手，比出了一个数，在对方看清之后又立马抱了回去。


    谁知她这么辛苦，程归言却轻飘飘的哼了一声，说了一句。


    “不用。”


    “……”


    逗猴玩呢？


    傅芊怒从中来，想让他知道惹怒自己的下场，声音更沉了：“那你要什么报酬？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我这身份就只能……”


    打工。


    这两个字傅芊没敢说，有点烫嘴了。


    程归言悄然勾了下嘴角，正想说话，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声音离得有些远，但能听得出正是朝这里走来。


    “福公公的脚步。”傅芊放低声音说着，将身子翻了上去，一低头见他皱起眉，似乎很不爽被打断商谈报酬，偷笑了一下：“那先交换名字，我叫傅芊，你呢？”


    一边说，傅芊一边往暗处隐去。


    程归言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无声无息，藏在了外间与内间交错的那根纤细房梁之后。


    就这么明显的位置，刚刚他找了一圈，愣是没能看到。


    这就是所谓的职业优势，天生吃瓜人吗？


    沉默间，那根柱子后露出一根苍白的手指，敲了敲木梁，似乎在催促。


    程归言于是张开嘴，低声说了自己的名字。


    “程归言。”


    话音响起的同时，偏厅的房门敲了几声，接着被打开了。


    “娘娘？”


    福公公轻声呼唤，没有得到回应，抬手招呼锦云殿的一众宫女太监进入内间。


    妍美人正闭着眼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张柔软的毯子遮掩了受伤的位置，整个人陷入浅眠之中，唯有眉头轻微皱着，似乎是伤口仍让她感到不适。


    福公公松了口气，小声叮嘱：“皇上特地吩咐留下的轿辇就在外边，你们手脚轻点儿，可别把娘娘惊醒了。”


    “是。”


    锦云殿的宫女太监连忙应声，对自家娘娘的遭遇感到非常悲愤，小心翼翼地过去将她挪动放在轮椅上，一齐推了出去。


    轮椅轻声转动，一路出了偏厅。


    一颗米粒大小的摄像头跟了上去，轻微闪烁着将画面记录了下来。


    直到一行人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傅芊从偏厅的小窗蹿了出去。


    天色快完全黑透，约莫是忽然不明朗的天气，及时时辰尚早，乌云便遮掩了大半的光。


    潮湿之气在半空中凝结，雨就要落下了。


    傅芊站在房顶上，看着程归言远去，面具之下的眸子有了几分恍惚。


    程归言……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想了会儿，傅芊没想起来自己在哪听过，归结于妍美人的“妍”字，与“言”同音才会觉得熟悉。


    当然名字不重要，重要的在于，两人方才没说完报酬就被打断了。


    估计晚些时候回到锦云殿，还得再见一面。


    傅芊轻叹着，正准备跟上去，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她有些好奇，要是离得远了，程归言还能听到系统的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