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米娅拎着一袋新鲜水果，站在病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她低头确认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是这间没错。


    她抬手，轻轻叩响了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


    米娅推门而入。


    病房是单人间，很安静，Lisa半靠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手臂上还打着点滴。看到来人是米娅，她眼中露出一丝惊愕，随即勉强扯出一个笑：“是你啊……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米娅没有立即回应。


    她先是环顾四周，随后将手中那篮水果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说：“在听到我想要的真相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就死的。”


    听此，Lisa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


    她昏迷的这段时间，米娅究竟查到了多少？她内心疯狂祈祷一切如常，可恐惧还是攫住了她，米娅是不是已经触到了她藏在最深处的软肋，那个她拼命想逃离、却始终无法彻底割舍的家？


    且自她醒来过后，她连罗乘都没见上一面。


    她原本的计划非黑即白，成功了，就按照罗乘之后的安排过日子，或许真能开始梦寐以求的新生活；失败了，无非一死，也算一种解脱，从此彻底离开那个如吸血鬼般的原生家庭。


    她甚至想过，若任务失败，罗乘为求自保，绝不会让她活着开口。因此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她的第一念头就是尽快自我了断。


    可她万万没算到，自己的手腕与脚踝早已被约束带牢牢固定在床栏上，他们连求死的机会都没给她。


    米娅将一旁的椅子拉过来坐下，边拉边说：“说起来，我查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你啊，挺孝顺的。虽嘴上说着可能不会在乎自己的家人，但钱却是转的最多的。你既想逃离那个家，又放不下那个家。Lisa，你活得可真矛盾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米娅坐下笑说：“不是吗？你担心那个家，转的钱可不少。就是可惜啊，本以为这些钱可以让你的父亲住个好点的医院，谁想你妈妈那么贪，吞了不少。”


    “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米娅眼神瞬冷：“你这钱哪来的？偷的？抢的？还是……罗乘给你的，让你来买我的命？你说，这关不关我的事？”


    话锋一转。


    “我还听说，你要做模特了呢。”


    听完这句话，lisa抽搐了一瞬：“我做不做模特，关你什么事？”


    “复读机吗？翻来覆去只会这一句？真想站上T台？需要我帮你引荐吗？还是说你更喜欢在Dear工作？”


    lisa笑：“看来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米娅重新俯身，双手撑在病床两侧的栏杆上，将Lisa禁锢在自己的影子里，问：


    “所以，最后一遍——”


    “果真是罗乘指使你来杀我？”


    “这个混蛋……果然还是对我怀恨在心，不肯放过我。是不是？”


    一阵死寂。


    “叮铃——”米娅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解锁屏幕，发现是一封匿名邮件。


    点开一看，里面是一段视频和几张照片。


    当视频开始播放时，米娅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吓得她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妈……”


    怎么会？


    视频中传来的声音也引起了Lisa的注意。


    她看着米娅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故意提高声调：“没错，都是罗乘让我干的。他说，你就是个祸害。要不是你，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他早就开始报复你了，只是你太傻，一直没发现而已。”


    “Caroline，这种滋味怎么样？你不但害得罗乘失去单方面的能力，还害边晟坐牢，现在更害了自己的母亲！”


    “是你害了自己的母亲！”


    “是你害了自己的母亲！”


    “是你害了自己的母亲！”


    最后这句话在米娅脑海中不断回荡，放大，几乎要将她逼疯。


    “不！不！我没有，你们......”米娅的话还未说完，突然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软软倒在了地上。


    “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章蔓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米娅身后，手中握着一根拖把杆，趁着米娅因母亲的遭遇而分心失神的瞬间，迅速出手，将她击晕。


    若不是米娅被米鑫的变故扰乱了心神，章蔓恐怕还找不到这样好的下手机会。


    “那些东西都处理了吗？”lisa说着那些东西，明指监控。


    章蔓将米娅拖到墙边，说：“已经处理好了，但时间有限，我必须马上带她离开。”


    lisa会意一笑。


    其实早在醒来之时，Lisa就知道章蔓在这家医院工作，而且负责的正是米娅母亲的病房区域，这些都是罗乘事先告诉她的。


    由于罗乘不便亲自前来医院，便安排章蔓暗中监视医院里的一举一动。


    昨天醒来后，Lisa听见张小丞在门外打电话，一口一个“Caroline”，立即意识到米娅今天一定会来。她记下时间，趁章蔓来打扫病房时，将计划全盘告知。


    再加上昨夜罗乘也打来电话，命令章蔓随时准备对米鑫下手。章蔓原本只想劫走米鑫，没想到米娅自己送上门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后决定将米娅一并解决。


    “我先走了。”章蔓背着昏迷的米娅，快步走向消防通道


    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绿的光。章蔓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楼上动静，心里有些忐忑。若是被警察发现，不仅前功尽弃，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楼上传来清晰的对话声。


    “5号床病人情况如何？”是边宇在询问。


    护士轻声回答：“该换药了。她昨天夜里醒来的，现在状况稳定。”


    林正接着问：“既然昨夜就醒了，为什么到现在才通知？”


    护士解释道：“那时太晚了，担心影响其他病人休息。最近医院事务多，一时疏忽了。”


    边宇叹了口气：“人醒了就好。”


    章蔓听着，心里既庆幸警察还没发现异常，又担心夜长梦多。但她顾不上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背上这个人。


    “丫头，别怨我，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章蔓对背上的米娅说了一句，继续向下走去。


    她知道这条楼梯不能久留，越往下人越多。好在下一层有个尚未完工的楼梯间，可以从那里绕行。


    穿过走廊时，章蔓故意低着头，“早就劝你要注意身体，别喝那么多，就是不听。”她故意提高音量，像是在关心晚辈。


    然而就在拐角处，一双眼睛注意到了她们。


    关家老奶奶正坐在长椅上休息。她今天来医院取降压药，看见一个中年妇女背着一个年轻女孩经过。老奶奶觉得不太对劲，那女孩软绵绵地趴着，明显失去了意识。


    最让关奶奶注意的是那头金色长发。


    虽然不能确定就是米娅，但还是抱着“宁可错跟，不可放过”的心态，起身跟了上去。


    当那妇女转身时，关奶奶看清了女孩的脸，确认是米娅。


    米娅在颠簸中恢复了一丝意识，她艰难地睁开双眼，恰好看见关奶奶跟在旁边。


    关奶奶焦急地使了个眼色，米娅立即会意。


    就在章蔓要推开消防门的瞬间，米娅用力挣扎了一下。


    “哗啦”一声，米娅肩上的背包带应声而断，包里的物品散落一地。


    “小贱人，你动什么动！找死是不是？”章蔓低斥一声，本想去捡东西，但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决定继续前行，毕竟这可犹豫不得。


    这条通道通往医院后门，会经过施工区域。


    关奶奶急忙上前，假装系鞋带，快速拾起散落的物品。她特别注意到了一支黑色录音笔，紧紧握在手中，随后将其他物品都收进了自己的布包。


    关奶奶没有跟进通道，而是乘电梯来到施工区域的出口。她推测，如果要带人离开医院，一定会选择后门这条僻静的路。


    果然，在拐角处，她看见章蔓背着米娅闪进一扇标着“施工重地，闲人免进”的铁门。


    “不好。”关奶奶心里一急，连忙向周围求助：“麻烦大家帮帮忙！有人被绑架了！就在刚才，一个姑娘被带走了！”


    几个路人停下脚步，投来怪异的目光。


    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子小声对同伴说：“这老太太是不是糊涂了？大白天的说什么绑架……”


    “医院里怎么可能有绑架？估计是看错了吧。”


    一位提着水果篮的大妈好心劝道：“老人家，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坐下来歇歇？”


    几个年轻人甚至轻笑出声，窃窃私语：“年纪大了，可能眼睛看花了吧……”


    “说不定是电视剧看多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一个金头发的姑娘，被一个中年妇女带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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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人们只是摇摇头，陆续散开了。


    有人同情地看她一眼，有人干脆装作没听见，还有人小声嘀咕：“现在骗子手段多，还是小心点好。”


    关奶奶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眼眶都红了，却无计可施。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式按键手机，笨拙地按着键盘。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边晟。


    正当她颤抖着手想要拨打边晟的电话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抬头一看，顿时脸色惨白。


    站在眼前的，竟是韩成曦。


    就是这个人，这个看似优雅的女人，害死了她唯一的女儿。多年来的悲痛涌上心头，但她选择了逃避，转身就要跑开。


    “等等！”韩成曦叫住她。她今天来医院做检查，觉得这位老太太面熟，便过来看看。


    关奶奶慌忙用布包遮住脸，加快脚步想走，却因为太过着急而踉跄倒地。韩成曦快步上前，疑心更重了。


    “你没事吧？”韩成曦说着，伸手要去扶她，却趁机一把扯下了关奶奶遮脸的布包。


    四目相对的瞬间，韩成曦倒吸一口冷气：“是你！”


    关奶奶失控，推开韩成曦：“是你！你这个毒妇！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是你！你要遭天谴！遭天谴啊！”


    她挥舞着布包打向韩成曦，包里的物品又散落一地。这时韩成曦注意到老奶奶手中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边晟”两个字，而且电话已经接通。


    “喂？”电话那头传来边晟的声音。


    韩成曦脸色骤变，一把抢过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你想干什么？你想把这些都告诉我儿子吗？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她粗暴地拽起关奶奶的手腕，不顾老人的挣扎和哭喊，强硬地拖着她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放开我！你这个杀人凶手！”关奶奶哭喊着，但路人都以为只是家庭纠纷，没有人上前干涉。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关奶奶被强行塞进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


    她绝望地拍打着车窗，看着医院大楼渐渐远去，手中仍紧紧攥着那支录音笔，这是唯一能证明米娅被绑架的证据。


    韩成曦透过后视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笑：“今天，就把所有的麻烦一并解决了，免得以后节外生枝。”


    就在车辆即将驶离医院区域时，关奶奶从后车窗看见，在医院后巷的阴影里，章蔓正费力地拖着昏迷的米娅，把她塞进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后座。


    “停车！快停车！米娅米娅米娅！”


    韩成曦转身，凌厉地盯着关奶奶，说：“闭嘴！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


    边晟听着电话那头戛然而止的忙音，心头蓦地一紧。


    他下意识地重拨过去。


    回应他的也只有，“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这突如其来的中断让他坐立难安，关奶奶从来不会这样匆忙地挂断电话，更不会无故关机。


    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他打车赶过去，脑海里还回放着通话最后时刻那些模糊的声响。


    除了隐约的争执声，


    还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


    车停在关家老宅前时，边晟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老宅的窗户一片漆黑，静得反常。


    “奶奶？您在家吗？”


    他连续敲了几次，甚至踮起脚透过窗帘缝隙往里张望，屋里确实空无一人。


    “不对劲……”


    关奶奶向来作息规律，这个时间从不会外出。


    他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巷口小卖部的灯光还亮着，边晟快步走过去，看见店主大爷正戴着老花镜看晚报。


    “大爷，请问您今天看见关奶奶出门了吗？”


    大爷从眼镜上方打量他片刻，认出是常来的那个年轻人。


    “关老太啊。”他放下报纸，“每个月这时候她都去医院开药的。今天下午还跟我说要去市立医院呢。”


    医院？那些背景音……


    他追问：“您知道她通常什么时候回来吗？”


    “说不准。”大爷摇头：“有时候排队得等好久。不过……”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这个点也该回来了。”


    关奶奶取了药却未归家，电话又突然中断，这不是巧合。


    他拨通市立医院药房的电话，得到的回复更让他心惊，关奶奶早在两小时前就取完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