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林络打开印有“嘉嘉饼屋”字样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把草莓蛋糕拿出来，插上两根数字蜡烛，分别是1和7。


    陈泥如获珍宝般将书本捧在手中，一页页翻看着。


    “有打火机吗？”林络问。


    陈泥起身去电视柜下边的抽屉里翻找，“我记得是有的，等我找找。”


    家里的柜子抽屉悉数翻了个遍，连打火机的影子都没看到。陈泥轻叹一声，说：“我去楼下买，李叔的超市应该还没关门。”


    “我去。”说话间，林络已经起身走出了客厅。


    陈泥盯着林络的背影看了几秒，低头继续翻看手中的《芒果街上的小屋》。


    十五分钟后，楼下终于响起了关门声。


    陈泥吐了一口气，心想，林络再不回来她就要下楼去找他了。李叔的超市就在对面，那么近的距离，买个东西五分钟足矣。


    接着，噔噔噔上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络拎着一个打包盒走了进来。


    陈泥收起书，目光在打包盒上来回打量，“不是去买打火机吗？”


    “买了。”林络从外套衣兜里掏出一只红色的塑料外壳打火机，“看到袁记面食还开着，顺便给你买了碗面。”


    “给我买面干嘛？”陈泥和王思瑶在步行街吃了好多东西，胃现在都还有些胀气，“我晚饭吃的挺多，一点也不饿。”


    “给你过生日，长寿面怎么能少？”林络把一次性餐盒放在桌子上，揭开盖子，“不用吃完，随便吃几口意思下就行。”


    “我记得你每年生日......”话刚说了半句就戛然而止，后半句被林络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在这样的时刻，他希望她是快乐开心的。他不想勾起她的回忆，让她伤怀。


    面条还冒着热气，上面平铺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和几叶青菜，荷包蛋上用番茄酱写了小小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陈泥站着没动，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林络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陈泥，“我去的时候老板正准备打烊，店里已经没什么新鲜食材了，面做的有点简单，你凑合下。”


    爷爷还在的时候，每年生日，他都会亲自给陈泥煮一碗长寿面。面里有香喷喷的荷包蛋，爷爷秘制的杂酱帽子，还有用胡萝卜雕刻出的“生日快乐”。


    陈泥看着热气腾腾的面，蛋糕上鲜艳欲滴的红草莓，和两支粉色的数字蜡烛，突然无比想念过世的爷爷。


    她的十七岁，爷爷看不到了。


    林络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笑道：“你这是......被我感动哭了？”


    陈泥吸了吸鼻子，接过纸巾擦干眼泪，“谢谢你。”


    “跟我就别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呀！”


    陈泥拿过筷子，坐在矮凳上吃面条。即使肚子一点也不饿，她还是认认真真把一碗面条都吃的精光。


    林络看着光溜溜的餐盒，眉眼舒展开来，“陈泥，十七岁生日快乐！”


    紧接着，客厅的灯熄灭，草莓蛋糕上的两根蜡烛被点亮，林络轻声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摇曳的烛光映着陈泥的脸，她微笑着闭上眼睛，默默许愿：


    第一个愿望：希望我爱的人都健康幸福。


    第二个愿望：希望我和林络一起考上清北大学。


    第三个愿望：希望明天林络不要答应乔语柔的告白。


    陈泥睁开眼，在昏暗的烛光中悄悄看向男孩那张极其好看的脸，恰好与他目光相接，她慌忙收回视线，默默垂眸。


    林络饶有兴致地问：“十七岁的陈泥，请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陈泥听到自己的心怦怦跳个不停，“这哪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蜡烛油一滴滴往下落，滴在红彤彤的草莓上，渐渐晕染开来。


    “吹蜡烛吧！”林络轻声说。


    陈泥屏住呼吸，一口气吹灭蜡烛，黑暗的视野让她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勇气，她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陈泥，勇敢一点，给自己一个机会。


    “林络，明晚有空吗？”陈泥的声音气息有些不稳，但她觉得林络应该听不出来。


    “有空，怎么了？”


    有空？


    所以，林络没有答应乔语柔的邀约吗？


    在客厅的灯重新亮起之前，陈泥一鼓作气地说：“那明晚八点，我们云溪河畔见，我有话和你说。”


    林络起身摁亮了顶灯，“什么话不能现在说？还得特意去河边说？”


    突如其来的光亮没收了陈泥的勇气，她两只手摸着有些发烫的脸颊，含糊其辞道：“明天你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嘛。”


    *


    翌日清晨，陈泥如往常那般坐在林络的自行车后座上，两人一路聊着天去往云溪一中。看似很平常的一天，他们心里却都清楚，这是他们作为同班同学在一起学习的最后一天。


    自此往后，他们将跟随各自的亲人奔赴不同的城市，去到不同的学校，会有新的老师同学，也会有新的朋友。


    他们不再是彼此生命中日日朝夕相处的那个人了。


    陈泥一早起来就觉得浑身没劲，巨大的失落感侵袭着她。但当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楼底下喊她的名字，推开门看到林络那张笑脸时，她又觉得分开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或许，她不该在心里这般依赖他的。


    “林络，你离开以后，会想念云溪镇吗？”


    “当然会，这里是我的根。”


    “听许阿姨说，你们一家要搬去榕城。”陈泥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缩了缩脖子，“以后，我们甚至都不在一个省了。”


    林络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那有什么关系，距离不是问题，假期我可以回来看你。”


    陈泥心下一动，却沉默着不再说话。因为害怕失望，所以不敢有所期许。


    *


    大概是最后一天来云溪一中的缘故，陈泥和林络不约而同都起了个大早，到学校的时候刚刚七点。第一节早自习七点二十开始，时间尚早，自行车棚人不多。


    林络去停车，陈泥站在车棚外边等他。


    陈泥正想着今晚和林络的约，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陈泥，早啊！”


    “早！”陈泥抬头看过去，是乔语柔。


    乔语柔今天没按校规穿校服，例外地穿了一身米色羊毛针织套裙，外面套了一件质感极佳的浅紫色毛呢大衣。长发柔顺地披散肩头，长筒靴趁着她修长笔直的一双腿，就像是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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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震惊之余，也不禁在心里默默感慨：乔语柔确实如周围同学称赞的那般，颜值很高，和林络在外形上挺般配。


    乔语柔笑语嫣然，“你在等林络？”


    陈泥微微点头，“是。”


    乔语柔走近几步，直截了当地说：“站在这怪冷的，要不你先回教室，我正好找林络有点事要说。”


    该来的总会来，陈泥阻止不了别人喜欢林络，也无权干涉。


    “好。”陈泥不动声色地收起所有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


    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人，同桌江妍已经在早读了。见到陈泥进来，江妍合上书本靠过去问：“你今天是最后一天来一中上课了吗？”


    陈泥一边放书包一边应道：“嗯，最后一天。”


    江妍表情有些难过，“陈泥，原以为我们高中三年都会做同学，你这突然就要走了，我挺舍不得你的。”


    陈泥笑笑，“假期有空我会回云溪的，咱们还有机会见面。”


    “那你什么时候回云溪了可一定要联系我呀！”


    “好，一定。”


    王思瑶在这时拎着一袋肯德基晃进了教室，看到陈泥高兴地凑过去，“喏，一起吃，我一大早去买的。”


    陈泥摇摇头，“我吃过早餐了。”


    “吃的什么？又是面包牛奶？”王思瑶拿出一个汉堡递过去，“干巴巴的面包有什么好吃的？吃这个吧！还热乎着呢！”


    陈泥没接，“好意我领了，可我真吃不下。”


    王思瑶把汉堡放在陈泥桌子上，“那饿了再吃，凉了也能吃。”


    陈泥拿出英语课本准备早读，王思瑶站着没走，凑到她耳边八卦兮兮地说：“我刚刚在自行车棚那看到林络和乔语柔了，两人站的可近了。”


    陈泥捏着书页的手一紧，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哦！”


    “啧啧......”王思瑶继续眉飞色舞地说：“你说，这两人是不是在谈恋爱呀！”


    “不知道，不关心。”


    陈泥听而不闻地读起了英语，王思瑶见状对陈泥做了个鬼脸，有些无聊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


    林络几乎是踩着早自习铃声进的教室，陈泥看到他一脸的笑意，手上握着的笔突然不受控制的在书页上划出了重重的一条黑线。


    林络答应赴王思瑶的约了吗？


    心绪不知不觉又飘远，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上午的课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陈泥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最近的状态已经严重影响到学习了，这样下去万万不行。


    中午，陈泥和王思瑶提早就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吃午饭，李乐和江凯也会过来云溪一中这边汇合。


    下课铃响，王思瑶背着包过来叫陈泥去吃饭，陈泥看了眼林络的座位，“你喊林络一起了吗？”


    “他说有事不和我们去吃。”王思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哥们难不成是要去和乔语柔约会？”


    一旁的江妍听到王思瑶的话，咋咋呼呼地说：“思瑶，自信点，把‘难不成’去掉，他就是去和乔语柔约会。”


    王思瑶忍不住笑起来，一步跨到江妍跟前，“快，姐们，把你知道的情报好好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