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唐煜看着被火烧成焦黑的丧尸尸体，转头看向身后的同伴：“手上有没有伤口？”


    被他点名的侦查员看着自己被丧尸挠中的手臂，作战服上留下了几道白色的抓痕，但所幸没有被挠破。


    “没事。”


    这一次他们碰见的丧尸抓挠力量远超以往，没有受伤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但唐煜没有放心：“先用消毒液清理一下表面，等回去以后再好好检查一下。”


    “是。”


    徐真真在地上挑了十只丧尸，包括那个新感染的人类，从它们身上各抽取了一管血样。徐真真在隔离中心当值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感染者，她清楚，丧尸病毒的潜伏期一般是三天，感染者从被感染到病发，最快也需要一天，这是隔离中心大数据库目前的档案记录。但这一次，病毒在感染者体内侵染、增殖、裂解，直到感染者出现明显的发病症状，这期间只用了短短几个小时，打破了隔离中心档案的最快纪录。


    这一次的病毒来势汹汹，感染性极强，若是让这一批丧尸体内的病毒传播出去，只怕要引起大乱了。她把血样全都塞入采集箱里，扣上锁，将它提在手里。她现在真想找办法把这一箱样品寄回隔离中心，让他们尽早投入研究，把对应的疫苗制作出来。但如今侦查任务才刚刚开始，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到最后一天，她没有办法回去，而这高危区之中也没有能够托运行李的机构。


    她打开新希望系统，看了一眼页面右上角的信号格，果然，还是红色的交叉。她叹了口气。没有信号，她仍然没有办法联系隔离中心的联络负责人。


    那群原住民还留在餐厅二楼，金满和原本留在一楼的那些侦查员一起守着他们，除了问话以外，还要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伤口，有没有被病毒感染。


    或许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又或许是被徐真真的话镇住了，那群人神色怔怔，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无论问什么，他们都如实回复，截然没有当时那副嘴硬的模样。


    那群人交代，他们都是勘州的原住民。勘州外围群山环绕，少于外地相接，因此在灾厄刚爆发的那段时间，病毒还没有传到勘州。一开始，他们还在庆幸，认为勘州是个洞天福地，病毒传不进来，灾祸隔绝于外。但好景不长，从外地逃难来的人不断涌入勘州，最后将病毒扩散开来。灾厄时期，哪里都是人间炼狱，勘州也无法幸免。


    乱世最能激发人心中的贪欲，侵占、掠夺、厮杀、争抢……那是人们最不愿意回想的日子。那个时候侦查局的名声传了出来，人们知道侦查局正穿梭在各大城市之间，剿灭丧尸、平定动乱、划分出安全区。所有人都在盼望着那个组织能够到达自己的城市，带来安定。


    但一群人的力量终究是太过渺小，又或者，群山环绕的勘州阻挡了他们的步伐。三十年了，这是侦查局第一次踏足勘州。他们来得太迟，不是所有人都有三十年时间来等待他们。


    这里的青年壮力自发组织围起一片区域，将其他人护在其中，形成一个小型的安全区。


    他们白天出门去收集食物和资源，晚上就住在被他们圈起来的“安全区”中。他们没有办法击杀所有的丧尸，他们只能尽量避开他们，打个持久战，让丧尸耗死。他们就在这样的情况在，撑过了几十年。这个时候，有一群人抵达了勘州，带来了人和武器。他们便是进化神教。


    进化神教与勘州自身的组织相互碰撞以后，留下了很多资源，也带走了一大批追随者。


    “进化神教之中有很多厉害的人，我们的信号塔就是他们帮忙修好的。”墨镜男人双手交叉相握放在桌面上：“他们离开的时候，第一批年轻人跟着他们走了，说是要去其他城市，帮助更多的人。”


    “第一批？”与他交谈的侦查员捕捉到他的某个字眼：“有了第一批，也就是说，还有第二批？”


    “对。”墨镜男人说道：“我们这些人就是第二批。第一批加入进化神教的年轻人跟着他们离开勘州，可能再也不回来了。我们这些人都是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没办法像他们一样。但过了一段时间，离开的那几个人又重新联系上我们，说是要和我们合作。”


    “合作什么？”


    “他们说，要赚一笔大的。我们出人力，按照他们给的路线去找资源，他们就会给我们发放食物、用品还有钱。”


    侦查员的通讯器开着，唐煜站在楼下，透过头盔听到了楼上的对话。


    金满突然开口插了一句：“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你们？”


    “前年吧……”墨镜男人含糊地说道，他察觉到金满的声音不对，他见过金满的手段，对她有点怵，下意识想要给自己留点挽留余地：“我们接到的任务也就是到附近城市还有服务器去找点生活用品而已，那些地方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别人拿走了……而且拿到的生活物品还是三七分，组织拿七我们拿三……”


    男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但通讯器的另一头，唐煜的脸色不太好看。


    黑市的出现，大概也是在前年，时间对上了。安全区范围和资源有限，里面生产的商品价格较高。侦查局每年都在派人前往各个高危区，在里面回收可利用资源带回安全区，经过处理后再投入市场。但随着安全区人口的日益增长，商品、食物、房屋逐渐供不应求。于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批雇佣兵以及偷盗队，他们在高危区里大量收集资源再通过黑市卖给安全区的人，以此获利。


    偷盗队放到黑市中的资源无一经过消毒处理，若是上面携带着丧尸病毒，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那批从H区传出的，携带着丧尸病毒新型变异株的海鲜就是这个情况。任何一个市场条例的出现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但生活在安全区内外的大多数人都不在乎，在他们眼里的，更多的是当下的利益。再迟一些、再远一些的东西，他们看不见。


    唐煜猜测，这些人口中的进化神教，应该和偷盗队也有联系。偷盗队在高危区的各个城市游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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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断与当地的组织合作，吸纳新的成员，壮大自己的势力，利用大批低价资源破坏安全区的市场。


    侦查队肯定是要将他们全部除掉，即使不是现在，也会在未来。或许这群偷盗队也察觉到了侦查局的意图，对他们下了手。


    东环沙事件便是他们对安全区发起的一个警告，他们通过内部关系探取到了侦查局的任务路线，并且锁定了他们驻地的位置，趁着那一支侦查队还在休息的时候，吸引来了大量的丧尸，从各个方位夹击而来，将侦查队的人一网打尽。


    从东环沙事件以后，偷盗队开始明里暗里向安全区发出挑衅，并且不再遮掩自己黑市交易的痕迹。似乎东环沙事件极大地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不单只是侦查局，其他三大局乃至其他组织之中似乎都有偷盗队的眼线。就他们现在捉拿的偷盗队人员口中审讯出的消息来看，他们的猜想是对的。但他们捉了一群人，却只能抽丝剥茧找到他们的上一层上司，偷盗队的人很擅长断尾求生，再往上的信息，他们便查不到了。他们只知道，这群偷盗组织在安全区内埋下了情报网，像是花生的根部一样，绕了一层又一层，深深扎根在底下。看似和平的安全区之下暗潮涌动，是几方势力的相互博弈。


    现在勘州这群人也是如此，他们看上去和进化神教、和偷盗队有着联系，但实际上他们所拥有的所有消息都是对方单方面下达的，他们口中一问三不知，套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这线索刚想挖出来，便断在了这里。


    真烦人。


    金满开始磨刀，噌噌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在场的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眼角余光悄悄看向她，又不敢与她对视。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金满冷冷开口：“别被我知道，你们藏了点小秘密，不然，我要他的命。”当然，侦查员在任务全程都有录像录音记录，她当然不可能当众杀人，但这并不影响她放嘴炮。


    没有人敢出声，房间里只余下他们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说什么都可以，关于那群人的身份、名字、特征，他们和你们的联系途径，还有你们觉得可疑的地方，都可以说。”她提示道。


    良久，人群中有人开口：“我觉得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金满向他看去，是那个年轻的男孩，他小声地说道：“当年来我们城里帮忙清除丧尸的那群人，他们向我们介绍，说他们是进化神教。但我偷听过他们说话，他们话里自称自己为……青龙帮？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听错，但好像是这个名字。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们有两个名字。我在想，他们可能是冒牌货。”


    说到这，他握紧了拳头，似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们是冒牌货，他们在骗我们，不然小朱哥早就进化过了，他不可能会变成丧尸。”


    “青龙帮？”这三个字在金满舌尖辗转着，声音透过了通讯器，传到了不远处的唐煜耳中。


    他的心猛然一跳，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