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他也举起了他的武器。

作品:《把海龟汤上交破案后[无限]

    如果按照现实时间算的话,直到第三天的晚上,枫梓才踏进了一切的开端。


    季家。


    在小刘的带领下,枫梓推着着电瓶车,张老师紧随其后,三人来到村尾。


    和村里的其他家庭一样,季家住的是自建房,两层楼的小平房,建在田地旁边,门口围着鸡圈猪圈,已经荒废许久。


    现在天色渐晚,村里的各户人家都已经开了灯,季家也不例外,但或许是电压的原因,他家灯光从窗外看显得很昏暗。


    或许是错觉,这座外表普通的两层平房莫名让枫梓觉得很危险,各处的光线照过来,映出不同方向的影子。


    青年隐约闻到了香火气。


    小刘上前敲门,门是铁门,油漆已经掉得差不多,露出大片的锈印,敲了两次后,门内才传来枯槁沙哑的应答:“谁?”


    “季老爷子,我是小刘,今天下午跟您说了,我跟张老师还有枫记者来家访,您现在方便吗?”


    枫梓其实有点紧张,毕竟他并不确定是否同他预想的那样,季老头对原主的脸并不熟悉。


    毕竟季二生前尽力不让妻子那边的人和事接触到他的老家,特别是别接触季老头,所以认不得的可能性很大。


    当然,要是认识的话,那只能另想方法了,季老头百分之一百会把他直接赶出去。


    好在枫梓的预想并没有成真。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沉重脚步声由近及远,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铁门吱呀漏出一条缝,一张老人的脸探了出来。


    季老头和常人一样,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称不上丑陋,并不算那种很有记忆点的长相。


    他上了年纪,皮肤枯槁眼神浑浊,步履有些蹒跚,连眼珠移动都显得迟钝,看起来并无威胁。


    但在看见他的瞬间,枫梓屏住了呼吸。


    寒意顺着脊髓爬上大脑,青年甚至感觉后脑勺幻痛起来,是本能——身体本能的戒备起来,甚至,恐惧。


    直觉告诉枫梓。


    杀害原主的凶手找到了。


    枫梓垂下眼睑掩饰表情,站在小刘和张老师的身后降低存在感,季老头对着三人上下打量一番后,才把人放进了门。


    进门后,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烈到有些呛人的香火气味,不知道是何处来的,但极具有存在感。


    院子同样凌乱,不像是经常打理的样子,角落里是柴火堆,木头下甚至已经长出了青苔,塑料瓶随意扔在旁边。


    季家和村长家布置的很相似,或者说村里人家的户型大多很像,枫梓环视一番后便找到了明面上的地窖位置。


    三人走过院子,堂屋的几把木椅同样掉漆,墙上字画早已褪色,正上方的灯泡偶尔一闪一闪,仿佛下一秒就罢工。


    听到响动后,季晞苗从堂屋旁的房间出来看了一眼,小姑娘手里还拿着作业,有些谨慎的挪了出来。


    见到来的是枫梓几人,季晞苗有些高兴,但在季老头瞪她一眼后,小姑娘低下头,默默的回屋了。


    毕竟季老头在管教自己家的小孩,三人都不好说什么,在老旧木椅上坐下后,几人简单的互相介绍了下。


    随后,在季老头的催促下,小刘拿出今天下午枫梓拜托他打印的表格。


    枫梓没有说太多话,主要还是小刘在询问季老头的情况,帮助他填表,有不确定的地方便问枫梓,毕竟这表是他带来的。


    不光是带来的,还是他做的。


    枫梓看着季老头填写表格,默默记下对方的各项信息,年龄,籍贯,家庭关系……


    在填完表格后,小刘将表格妥善收好递给枫梓,坐在一旁有些局促的张老师也开始了家访。


    虽然有些紧张,但张老师的问题都非常礼貌和尽职尽责,能看出来这位年轻的女老师攒了不少问题。


    不过,对于一个有责任心的老师来说,季家的这种情况,无论是谁来,都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吧。


    比起填表,回答家访询问的问题时,季老头的态度要差上不少,有的问题问了也不回答,就沉着脸看着张老师。


    若非有小刘和枫梓在旁边坐镇,家访大概会更不顺利。


    枫梓全程保持沉默,只是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信息,从对话得知,目前季老头很缺钱,大概率是想攒钱治病,又或者说……


    用作他途。


    趁着小刘和张老师与季老头聊天,枫梓找了个借口,青年露出友好微笑:“季老爷子,能借用下厕所吗?”


    季老头定定的看了枫梓一眼——


    主要是在看他胸前的摄像机。


    “……后面。”


    在小刘和张老师以为他会拒绝时,季老头有些不情愿的出声,指明了厕所的方位。


    “谢谢。”年轻记者笑了。


    枫梓自然不是上厕所的,简单发出声音掩饰自己没有去厕所的事实后,他很快找到了季老头的卧室。


    枫梓观察了一番卧室的构造,内部非常简陋,绝大部分家具都是木制的,最引人注目的是老式电视机,和柜子上的香炉。


    青年走到柜子旁,打量了一番香炉,很明显这个香炉每天都被使用,今天已经点了几根香,炉灰还没有清理。


    但季老头是吃斋念佛的人吗?


    明显不是。


    也不知道他在供奉什么东西。


    来不及细想,枫梓拍下香炉后,简单翻找了下室内,家具数量不多,翻找起来速度很快,或许是运气好,他很快便从枕头下方找到了一个方形布包。


    枫梓将布掀开,一本老旧泛黄的小册子进入青年的眼帘,在封面的右上方,方方正正的印着五个字。


    《长生忘俗经》。


    找到了。


    在看清这几个字时,枫梓挑眉,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当他翻开封面后,青年的瞳孔猛地收缩。


    第一页印着这样一段打油诗:


    全之能神佑世间,


    百邪不侵虔诚魂。


    舍弃尘俗求神父,


    命变运转做新人。


    青年指尖都在抖,一些曾被本能掩盖的记忆再次浮上脑海,他垂下眼睑。


    因为,这段诗枫梓见过。


    枫梓父母遗物中有本书,也印着这段诗,直到他成年后,才理解这些诗是什么意思,正是这个东西导致了父母的死亡。


    如果说之前枫梓还不理解季老头的一些奇葩行为,但在看见这样东西后,一切都有了答案——


    以及,海龟汤绝对与现实相对应!


    可惜时间紧迫,枫梓已经能够听到迫近的脚步声,他压抑住直接把这个小册子扔掉或者撕烂的冲动,快速翻阅内容,并用摄像机拍下照片。


    如枫梓所料,这个小册子里记载有头胞酒的制作方法,内容非常血腥恶心。


    等把摄像机放好后,枫梓已经来不及将手中的书归还原处,但现在的他并没有心情去粉饰太平,只是冷冷的看向门口。


    是季老头。


    “还我。”


    老人依旧是那么死气沉沉,垂暮眼神凝视着面前的青年人,他走上前,离得很近,伸出了粗糙干枯的手掌。


    “还我。”


    季老头又说了一遍。


    “这就是你的家教吗?”


    枫梓没反驳,他装作没听见面前人低声的咒骂与侮辱,将小册子递给季老头,但在对方接过的瞬间,青年两指发力,捏紧了册子。


    出乎意料的是,枫梓感受到一阵大力,季老头力气非常的大,猛的一下便将册子抽走了,随后将其收入口袋。


    “城里来的也会当贼吗?滚出去。”


    好大的力气。


    小刘和张老师闻声赶来,两人站在卧室门口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事情的发展,季老头转身,指着枫梓大发雷霆:


    “他拍了什么东西?你们来干什么的?”


    “让这小子滚,都滚!”


    小刘和张老师对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枫梓却笑着点头,他无视季老头,青年走出卧室,跟两人招呼道:


    “没事,那咱们就先走吧。”


    没关系,反正,过会还会再来的。


    今天晚上就是原主的死期,与其在招待所度过最后的几个小时,不如等过会儿再来季家碰碰运气,找找东边。


    这次已经不亏了。


    反正目前汤被完全推理,枫梓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他现在只需要做他该做的事,并逐步验证他的所有猜想。


    枫梓深深的看了一眼季老头。


    季老头也静静的盯着他。


    看样子,他们对彼此都有了定义。


    这不算坏事。


    剑拔弩张之间,枫梓带着没搞清楚情况的小刘和张老师离开季家,简单找了个借口解释后,青年眯眼看向平房。


    他在心里道:


    两个小时后见。


    ————


    晚上9:58。


    季家东边。


    在李叔的提示下,枫梓成功在季家平房的东边找到了一个地窖入口。


    不得不说,这个入口伪装的很好,而且在僻静的视野盲区,但敲击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其下方别有洞天的事实。


    青年放下借来的铁铲,拍拍手上的土,顺着木梯向下,没过几秒,他踩到了实地。


    入口很窄,但内里却别有洞天,正如枫梓猜测那般,地窖内有几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些器械和工具。


    枫梓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


    由于之前去酒厂参观时有认真拍摄,枫梓轻松认出面前的器械正是酿酒器械,不过型号偏老,大概就是财务婶子说的那一批。


    这些酿酒的东西都有些年份了,不过被保存的很好,插着电路板通电,电路板电线的尽头延伸到视野盲区。


    但很明显,应该有一部分酿酒器材已不在原位,只留下碍于重量无法转移的。


    傍晚的家访还是给季老头带来了危机感,可惜时间太短,他来不及消灭罪证。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落灰,一看就是经常打理,或者说,时常使用。


    那么,要用来干什么呢。


    好难猜啊。


    枫梓在心中冷笑。


    没记错的话,季老头很缺钱,准确点说,他很缺治病的钱,甚至不惜跑去酿酒厂大闹,对所有补助都来者不拒。


    今天晚上家访时,季老头透露自己的身体状态越发的差,既然身体都这么差了,为什么还要打理这些酿酒的东西?


    还有,他想要酿什么酒呢?


    枫梓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之前村长和张老师他们透露的消息:季老头不太想让季晞苗继续读书,以及——


    针孔。


    季晞苗手臂上的针孔。


    季晞苗是真的生病还是被抽血了?


    是真的跟不上课程需要退学,还是有人想要切断她的社会关系?


    换个角度问,现在的季老头,如果想要按着《忘俗长生经》的内容续命,那么他还想杀谁?他还能杀谁?


    季晞苗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女孩,季老头又有孩子的监护权,如果他想做点什么,只要铺垫得当,季晞苗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的季老头已在生死边缘徘徊,他的求生欲望比昔日强烈的多,而且,上一次的成功已经让他尝到了甜头。


    无论是什么让季老头多活了几年,现在的他也只会归因到那次惨案后得到的成果,此刻的病急乱投医再合理不过了。


    毕竟,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季晞苗根本无法向外界求救,甚至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不曾有,毕竟,她是个年幼的哑巴。


    季老头大可以选个合适的机会,等喝完这杯酒,做着长生痴梦的他,会打包好所有家当,从此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这种人蔑视法律,罔顾人伦,思维方式自私自利,即便犯法也不以为然,甚至被通缉到四处逃窜也不算什么。


    说难听些,哪怕是要跪在地上喝污水,季老头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如臭虫般的生命延续下去。


    昔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枫梓拿出摄像机。


    摄像机冰凉的金属触感在此刻给予了青年实感,每一次按下快门都让他越发清醒,每一张照片都是罪行的证据。


    而他不仅是在拍摄,更是在等待……毕竟如果想要搞清楚原主是怎么死的,与其猜测作案手法,倒不如……


    亲身体验一次。


    很快,在一阵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后,破空声响起,重物带着杀意袭来——


    枫梓凝神静气躲过对准后脑的一击,可惜还是被击中后背,他咳出鲜血,整个人猛地一颤,差点背过气去。


    ……下手挺狠。


    背部某骨头应该已经断了,伤势很重,枫梓的喉间涌上血腥味,但他并不惊慌,反倒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枫梓预料的没错,狡兔三穴,这老东西酿酒的地方果然有两个入口,一个在季家外,一个在季家内。


    毕竟,原主身为年轻力壮的青年人,在已经有戒备的情况下,怎样才会丢了性命?


    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来阴招。


    枫梓没有继续思考的机会。


    青年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仪器,接住了对方的再一次攻击,玻璃破碎发出清脆声音,散落了一地。


    枫梓忽视掉身体的痛意,相反,比起疼痛,更先在脑内出现的,是毫无征兆的,如枯草燎原般蔓延的愤怒。


    不知何时出现的季老头握着锄头,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转过身来,一时间有些惊讶——对方居然意识到了他的偷袭。


    但他很清楚,以他的力气,正常人此刻即便没有残废,也大概率失去了行动能力,不会再有反抗的力气与机会。


    可青年没有倒地哀嚎,他站的笔直,甚至有心情笑出声。意识到这点的季老头有些难以置信,咬牙再次挥舞锄头——


    同一时间,枫梓转过身,年轻记者将漆黑镜头对准面前人。


    他也举起了他的武器。


    他心怀死志,他按下快门。


    咔擦。


    闪光灯亮起,狭小空间内闪过白光,彻底照亮了老人如同饿狼般的嗜血眼神,将这一刻的凶恶丑态永久定格。


    下一瞬,相机碎裂,血肉飞溅。


    在倒地声响起前——


    季老头听见青年道:


    “你已经迫不及待想再喝一杯了。”


    “是不是?”


    ……


    老东西,酒瘾挺大。


    ……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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