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失忆


    我哆嗦着扯下半截衣襟,将渗血的腿死死捆住。


    雨水混着冷汗流进眼睛,指节卡在粗糙的树皮里磨出血痕。


    好在我命大,暂时保住了一条命,可是这也不见得我现在的状况有多好,我往下看了一眼,万丈深渊,吓得人腿直抖。


    “得往高处走……”我抓起湿透的衬衫抹了把脸,断裂的肋骨随着呼吸刺痛,“咳、咳……不能停在这儿。”


    我给自己打气,艰难地挪动着走到一个相对平原的地方。


    没了导航,我仿佛遇上了鬼打墙,一点主意也没有了。


    碎石在脚下打滑,泥浆漫过脚踝。


    远处传来闷雷声,几道闪电劈开夜幕,照亮峭壁上歪斜的警示牌——【山体滑坡高发区】。


    “嘈!”我低声骂了一句,踉跄着抓住藤蔓,身后簌簌落下的土块几乎擦着耳际,“给老子撑住啊!”我咬着牙给自己打气。


    话音未落,藤蔓应声而断。


    黑暗里浮动着消毒水的气味。


    “景明!”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白色裙角掠过沾血的指尖,马尾辫扫过带着茉莉香。


    我想喊她的名字,喉咙却被浓烟堵住。


    “别睡……求你别睡……”少女带着哭腔的脸突然碎裂成雨幕。


    “许……”我猛地呛出雨水,掌心只剩冰凉的雨丝。


    是许昕曼吗?


    原来人在濒临死亡前,是真的可以看到心爱之人的。


    迷迷糊糊间,我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雨,许昕曼跪在雨中,求我别离开她。


    她看起来那么的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渐渐地,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之后再发生什么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38.9℃,创口感染引发高烧。”


    “患者对疼痛刺激有反应,脑部CT显示……”


    嘈杂声潮水般涌来,我费力掀开眼皮,天花板的白炽灯刺得人发晕。


    “谢天谢地!”玻璃杯磕在床头柜发出脆响,穿米色针织裙的少女扑到床边,“你昏迷两天了,护林队找到你时伤口都生蛆了!”


    我盯着她鼻尖的小痣,太阳穴突突直跳:“你是?”


    “我是袁霜啊!”袁霜一愣,“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一直没找到,所以给你打电话,结果你手机关机,我就知道你出事了,报了警,还好报了警……”


    袁霜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可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袁霜是谁?


    我怎么住院了?


    见我一脸茫然,袁霜肉眼可见地慌了,立马跌跌撞撞冲出去喊医生,没一会儿,医生就来了。


    消毒棉签突然捅进鼻腔,医生挡在我们中间:“陆先生,现在能说出身份证号码吗?”


    “3101071995……”我流畅报出数字,却在看到医生胸牌时愣住,“张主任?我们是不是在仁和医院见过?”


    袁霜打翻的热水在瓷砖上蔓延,她声音发颤:“仁和医院六年前就拆了。”


    “不可能啊,我记得我前两天还去过呢。”我只觉得这个姑娘真会开玩笑。


    袁霜看向了医生。


    张主任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看向我,轻声问道:“你还记得你一般早上都吃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