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黄色乌云在夕阳下弥漫起来，低飞聚啸的蝗虫似乎要落下来，在还算绿色遍布的田野山林觅食，饱餐一顿。


    在场人脸色都不由惊恐起来。被看守的乡人伍老更是忙不迭的跪下磕头，祈求上苍息怒。


    护卫长担心乡民会在恐惧驱使下冲上来，把他们撕碎，想提醒信陵君暂避，“公子……”


    小满觉得这蝗虫来的有点不太寻常，“系统，刚刚那个声音？”


    系统肯定答复，【是玄鸟】


    “这，还能救吗？”小满有点不敢看信陵君现在的脸色。好好的一个君子之风的代名词，不过想表一下决心，不会就这么被带累成狂妄自大的笑话吧？


    【可能可以。系统商城里有一个杀蝗药，以现在积分可以买两千克。】


    小满欲哭无泪，她现在就五千积分，买完就不剩多少了，但是能把药水送上去的无人机，可要起码十万积分，“那也买不到直升机啊。”


    光屏闪出两个字，【借风】


    “好。”这事也算因她而起，必须得有个说法。


    小满趁着众人不在意，离开这片地方朝风口处跑去，然后兑换出来药粉，与辅料混合。


    小满感受着风向，看了看下风向的信陵君等人，“这个对人体无害吧？”


    【无害】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有害的话你先带我归天，咱俩去跟玄鸟爆了】


    小满做出姿势，举起双手，将药物举过头顶。平地而起的狂风几乎把人掀翻。


    小满听到一道声音，【扔出去】


    小满用尽全力，将手里的东西挥撒出去，灵性的风将药吹向蝗虫，没见药效如何，倒是能看到风吹的蝗虫东斜西歪，簌簌而落。


    “好了。”小满刚松一口气，“这个药什么时候起效？”还没得到回答，就听见山中传来一声清晰的长鸣。然后是一片羽翼声。


    “那是什么？”


    小满极目而望，看到山林之外，不知从何处飞来大片的鸟雀，追逐着蝗虫。


    夕阳落下，余晖未收，那些鸟雀仿佛披着斑斓羽色。小满一时看呆了。


    系统给她圈出来鸟群中一个黑色的鸟，【是玄鸟】


    小满眯着眼睛确认了一下，“哦，那药不毒鸟雀吧？”从之前的猫扑鸟事件可以看出，位面意识有实体时，也是受一定制约的。


    她这个药要是把玄鸟撂翻了，那玩笑就大了。


    【从计量上来说无毒】


    刚得到一个可能的回答，小满反应过来，“不对，我们投影那么科学的事情，玄鸟都要叽叽歪歪来算账，凭什么它能玩驱使百鸟，这么不科学的手段？”


    在天空盘旋的玄鸟，闻言分神传音过来，“自然是因为吾所为不过顺应自然。”


    顺应自然？是指鸟雀食虫吗？


    系统某方面倒是有点理解，【玄奥之事本就是指常人无法理解的，比如蝗虫之灾，比如海市蜃楼，比如鸟雀群飞】


    【鸟雀群飞虽然稀奇，但是凡人看不出驱使，即使有所感应，也只会往玄中去求，海市蜃楼也是一样】


    【换句话说，鸟雀群飞海市蜃楼，是无指向的，信息密度较低，洛阳投影信息指向太过明显，会让接收到的人识别出，“天”是有意识有爱憎的】


    小满视线投向山坡下的乡民，鸟雀群飞的出现太过适时，摧枯拉朽间已经消灭了大片蝗虫，原本痛哭摇摆的乡民，此时纷纷欣喜跪拜。


    “白鸟食蝗，祥瑞啊！”


    “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无意识的意向中一点或好或坏的倾向，已经足够让意志不坚定的人大起大落，如果有明显的指向，只怕会让事情崩坏到无可挽救的地步。


    小满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凡人比较好骗，天道不太好骗。别整大动静的。”这个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玄奇之事可以存在，但不能众目睽睽，有明显指向。要么避着点人，比如篝火狐鸣，鱼腹藏书，存在私下操作空间，传出来的都可以视为谣言；要么像日食，海市蜃楼，指向不太明显，剩下的就靠嘴炮解读了。


    小满下山时，蝗虫食净，鸟雀迁飞。那一群向着鸟群离开方向跪拜的人，面向她行了个大礼。


    小满吓了一跳，看着端坐的信陵君，微微朝她点头，“诸位刚才看到了，这位洛姜小友在山坡上一举手，平地起了大风吹乱蝗虫，一挥手，无数鸟雀飞来，食尽蝗虫。”


    “小友自洛阳而来，正是仙人派来帮我等灭蝗的仙童。”


    她刚刚的动作难道很明显吗？小满回头看了一下她下来的山坡，好吧，位置是挺显眼。


    反正都是灭蝗小组的，吃蝗虫这事已经坑了信陵君一回，迷信这事，要绑定上她就绑定吧，小满站在原地掌心向上抬手道：“你们起来吧。”


    “救护黎民乃仙人降世的本愿，公子发布的灭蝗之策，都是洛阳所出，仙人所设，还望各位不要心存吝惜，自力更生为要紧。”


    出了白鸟食蝗事情之后，阻止灭蝗的迷信谣言似乎一下消融了，仙人帮助灭蝗的故事倒是越传花样越多，比如信陵君生吞蝗虫，比如仙童引来百鸟灭蝗，比如某地出了个大公鸡一日吃虫无数，某地田野都是蝗虫残翅。


    七月末，在大部分庶民配合之下，各地成型未成形的蝗群都被消灭的七七八八。


    那天吃了蝗虫，又在田间吹了半天的风，回去教陈佐得知信陵君亲自生吞烤制了几只，平等的骂了在座所有人一顿。


    陈佐执意请太医给信陵君查看一下身体，被信陵君推脱拒绝了，然而没过几天，信陵君就病倒了。


    看病的太医只说，信陵君长久彻夜饮乐，损伤了根本，需要将养。


    虽然没说半句吃蝗虫的原因，小满总觉着跟自己脱不了关系，跟在陈佐等门客后面，硬着头皮慰问，“公子千万好生修养，莫再忧劳。”不然她的罪过就大了。


    信陵君头上裹着布条，咳嗽几声，“果然是人老了，陈卿也别自责责人，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外面的灭蝗事情一切进展顺利，小满不愿出去被相信仙童的好事人围观跪拜，便减少出门，偶尔到信陵君跟前查看灭蝗事宜的进度。


    过了几天，看着卧病在床的信陵君，小满突然问道：“公子为何接手灭蝗之事？”


    信陵君沉默了一瞬，“那日我午间做了一个梦，醒来几乎无力挣动，缓过几分回想近日之事，又觉得你所说有道理。事情在面前，能去做而不做，有负信陵君之名。”


    “史书上说，信陵君薨逝，便是今年的事。他已经停止了长夜饮酒，难道还会按着既定命运逝去？”


    【人类命运有偶然也有必然，躲过一次偶然，也会走向下一次必然】


    “好吧。”蝗虫解决，小满无意停留，跟随来往商队先到韩国，在韩国遇上到洛阳的商队，辗转回到洛阳。


    秦国，吕不韦与秦王汇报蝗灾结束，秦国境内情况，“王上，秦国境内，关中几县有小股蝗虫，均已扑灭，关外有东方来的较大一股蝗虫，经了一场暴雨，也都打落了。”


    “本次蝗灾受灾严重的有九个县，所得蝗虫减免的租税还在筹算。连年干旱，所收不足，加上减免的抵去的，租税今年也收不上多少。官仓粟米所剩不多，军队赈灾所需的粮草，恐怕要另行筹备。”


    这些都是之前下发召令时，做过预案的，秦王点头应允。


    八月，小满回到洛阳，一路所见流民无数，虽然蝗灾勉强救下，但是旱蝗灾祸引起的饥荒还是如影随形。


    粮食粮食，高产种子，肥料。


    她明明拥有这些，却不能拿出来造福民众，只是因为她拥有的太少了而已。她现在名望不够，在民间推行这个太慢了，如果能站在更高的位置……


    到洛阳城邑，整体情况已经是比其他地方好了些，施粥赈济的地方虽然不多，但是除了施粥放米，还有的在此招工，灾民各求生计，一切井然有序。


    吕府倒是一切如旧，吕蜴接手洛阳之后似乎事情多了许多。并不经常回来。小满等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才见到略显疲累的吕蜴。


    吕蜴见到小满没有很大波动，坐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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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置上，才叹了口气，“月儿，你……太过胡闹了。”


    小满一头雾水，“我怎么了？”她明明离开了两个多月，在这边什么也没干好嘛。


    “你怎么了？”吕蜴绷着脸，“那我问你是从何处回来的？”


    “如今这样的动荡之秋，你居然敢孤身一人跟着陌生人到……”他是一个月后，六里庄遣人来时，才察觉到端倪的。


    毕竟一个大活人不能凭空消失。只是让她打了个信息差，一个月后才发现人没了。


    去向也好查询，毕竟在洛阳时，身边每天有人跟随，除了打蝗虫，只做了让人查一个魏国来的探子这一件事。


    魏国是他母亲穆夫人出身之处，知道探子的身份剩下的顺藤摸瓜，很快摸到信陵君府上，然后一切就明朗了。


    他不知道一个不足十岁的小人，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本来想让人把她接回来。只是后来咸阳一封信过来，让他决定压下这边消息，放任自流。


    信陵君是磊落君子，肯定不会伤害一个稚童，带她去魏国的看起来也是个靠谱人，虽然能一路平安运气成分很大，不过这些事情也让他看出来了，这个小妹是个不缺运道的人。


    “算了，既然平安归来，那些便不做计较了。”吕蜴按了按眉心，“下次出行带上护卫。”


    “好的。”小满乖巧应下，看来这大哥是个纯粹的好人啊，既关心她，又不过于限制她。如果这种情况拿出良种推广，说不定能按自己的设想发展。


    过了一会儿，吕蜴再次张口，“有一件事，县丞卫的处理结果是罚没一年俸禄，赔偿损失。”


    毁坏别人财物，赔偿损失，理论来说还是挺公平的，可惜这公平只对一部分人。


    罚俸禄，没有降职调任，也就是说还会在这边主理一县事务。


    小满接着问：“多少？”


    “四百石粟米。”


    “那也不少了。”


    小满在洛邑呆了几天，看了一圈，还是让人备车，送自己回里庄。到时正是午间，走到庄口就看到翘首等待的扬，“月儿，真的是你回来了。”


    小满跳下车，看着扬专门等她的神态，有些惊讶，“扬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当然是我通风报信啊。”小满回头，看到郑造提着一篮菜叶，一副农人打扮。


    “舅舅？”


    郑造上前揉了揉小满的头发，“月儿，不要让身边的人担心啊。你不打声招呼跑这么远，你身边这位淑女都急得让我去找你了。”


    “正好我的朋友在魏国经商，后来又与你同一商队，将你的消息带给我，我便来报信了。”


    怪不得回来路上也这么顺利，小满嘻嘻行了个礼，“多谢舅舅了。”


    回到住的地方，小满看着郑造送来的大堆铁质农具，拿出县丞赔偿折算的金子，算了尾款。


    晚间，郑造摘下的红薯叶子裹着面粉蒸出来，作为夕食。


    “哇，”许久没吃过，小满有些惊喜，“你们也这样吃？”


    看着小满奇异的眼神，扬解释道：“此时正是青黄不接，蝗虫又食了禾苗，今年收成恐怕还是不好，只有这些叶子又多又长的快，许多人家拿来与粟米一起煮着吃。”


    第二天，扬等人早早起来，准备吃食。


    小满看着一大堆的菜叶红薯粟米，“怎么准备这么多？”


    “那些红薯大都种在山坡沟壑，不太好采，需要多些佣耕，因此饭食多了些。”


    小满跟着去看了看，红薯最深的居然种到了山林深处空下的地方，因为种的早，加上天气原因，一些已经成熟。


    小满看到几个熟悉面孔，“所以说之前住在后院的妇人孺童都成了佣耕？”


    扬点头，“对，还有他们的家人。如今大家不过求个糊口，这些收获之后，一部分我们拿走，一部分就归他们。后面还有收粟米，菽，跟其他地方一样，都是给粮食就行。”


    小满点点头。


    佣耕之人收获之后，连藤和叶也不肯浪费，晒成菜干，或是切成细丝以做糊口，起码要足够能度过这个秋天和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