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假死

作品:《慕少年:太傅大人他风华绝代

    最开始,他想要的只是公平,跟几个兄弟一样公平的父爱和认可,但后来,他发现这不可能,父王永远偏爱长兄,永远怜惜安明枥,永远维护幼弟……


    唯独他,得到的只有疏离、训诫、防备和数之不尽的苛责。


    所以最后,他不要那所谓的别人给的公平了,他要自己来掌控公平,哪怕是失去一切。


    兄弟、父母、爱人……都不重要。


    只要站在最高处的是他,只要最后痛苦的不是他,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可以割舍,也可以摒弃。


    在宁绝没出现之前,原本他已经掌控足够的公平,父王厌他也惧他,安明枥恨他也怕他,所有人都不敢轻视他,他的一言一行都足够让人畏惧,哪怕心怀质疑,也不敢轻言懈怠。


    二十余年的筹谋,他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安明枥这个世子,也要避其锋芒。


    可这一切,全都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粉碎。


    宁绝,他只用了短短一个多月府时间,就让他大半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


    恨吗?


    当然恨。


    如果没有他,就算安明枥继位,他也依旧能成为潞州四城唯一的王者,说不准,他还能更进一步,去看一看那人人向往的京都城,见一见那传闻中的启安帝。


    “宁绝,你毁了我苦心经营的一切,不如就用你的命来偿还吧。”


    就算逃出去了,他所失去的也再无法挽回,重来没有意义,他不愿东奔西逃,去做个亡命之徒。


    说罢,他眸光一闪,手上用力,就欲取人性命。


    天乾大骇,执剑就要上前救人,安承权、穆林等人纷纷做出攻势。


    宁绝感受到脖颈上的力道加重,窒息感侵入大脑,他下意识抬手想扳开禁锢,但那爪子跟铁钳一样死死箍住他的脖颈,任他怎么抓挠,也撼动不了半分。


    “呃……”


    痛苦的呻吟落入耳中,安明玧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正当他打算加重力道,直接扭断这条白皙细嫩的玉颈时,一道沉厚苍老的声音传来。


    “住手。”


    一声大喝,惊得众人纷纷侧目。


    所有人闻声望去,只见那满堂白绸之间,消失许久的曹伯扶着本应躺在棺材里、等候出殡的燕王安昭良,缓缓走了出来。


    时间仿佛停滞,所有人在这一瞬间怔住,惊恐与猜疑的目光接连不断。


    “父……父王?”


    安明玧满目震惊,手指也下意识松动了几分。


    趁他失神之际,天乾突然闪身上前,长剑直击宁绝颈上的那只手。


    剑花横扫,幻影万千,安明玧避之不及,小臂被划出一道长痕,痛意袭来,他迅速做出反应,松手后退,在躲避的同时,还死死的抓着宁绝的手腕不肯松开。


    宁绝像无根的浮萍被拉扯得左摇右晃,天乾恐伤到他,只能寻找空隙攻击,但也因此,导致他处处受限,一击不成,便失了先机,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宁绝再度被安明玧拉到了身前做盾牌。


    长剑直指眉心,安明玧抬手运起满身内力,掌心对准宁绝后背,威胁道:“你再上前一步,我就直接杀了他。”


    天乾手上一顿,瞬间止住了动作。


    两人对视,眼中皆是晦暗的怒色。


    那边,安昭良走上前来,无视周围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上前,走到院中,对安明玧怒道。


    “孽子,还不快住手。”


    他眼里,有愤怒有责备,唯独没有半点担忧。


    安明玧冷冷看着他,原本去世的人活了过来,曾经病入膏肓的身体此刻生龙活虎,没人问原因,没有提疑惑,也许,这就是一场局,一场仅针对于他的局。


    “呵……呵呵……”


    真可笑……


    可笑他之前还为没见到父王最后一面而耿耿于怀,可笑他还为了攻城一事心怀愧疚,可笑他与安明枥斗得你死我活,却最终成了一场笑话。


    “哈哈哈……”


    安明玧大笑不止,甚至有些癫狂。


    他歪头看着身前人的侧脸:“宁绝,这也是你的主意吗?”


    宁绝好像听到了他声音里的颤抖,他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与王爷打了个赌,七日内,如果殿下与世子无争端,心平气和的送王爷灵柩出了殡,那我就认输,再不插手有关于潞州四城的任何事,哪怕日后你们造了反,我也不得出谋制止……”


    而反之,燕王就不能再阻止他扶持安承权上位,不管最后死多少人,造成了什么结果,都由他与安承权负责决定,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这是一盘赌注很大的棋局,而棋盘之中,唯一的两颗棋子,就是安明枥和安明玧。


    一贯操控别人的三殿下,如今也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


    安明玧放声大笑,笑到最后,那嘲弄的声音逐渐带上悲凉。


    他看向安昭良,尽量控制情绪:“所以父王,我让你失望了吗?”


    因为他的猜忌和野心,导致他们所经营的一切付诸东流,所以父王,你怨我恨我吗?


    儿子的话像尖刀一样扎进安昭良心里,他拧着眉,沉吟许久,没点头也没摇头。


    “是我的错,我本以为,不管他们怎么算计,怎么挑拨,以你的脑子,断不会在真相未明之前贸然出兵。”


    安昭良失望的叹了口气:“才七日啊,你亲爹尸骨未寒,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清除障碍吗?”


    二十多年都忍过了,难道就差这七日吗?


    初夏的风本应清爽舒适,但此时此刻,安明玧只觉得遍体生寒,安昭良的眼神让他知道,自己确确实实败了,简直一败涂地。


    感觉到他浑身僵硬的变化,宁绝低眉,轻声说:“其实这事怨不得你,如果我站在你这个位置,我也会那么做的。”


    他本就不是个圣人,面对父亲去世后的追责、亲兄弟的追杀和信任之人的背叛,他还能做到理智布局,就已经足够让人惊叹了。


    “所以,你就是算准了我会做的决定,才敢跟他打这么个赌?”


    安明玧瞥了他一眼,说来也是可笑,他的亲生父亲,竟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他。


    宁绝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昭示了答案。


    两人的窃窃私语无人知晓,安昭良看了看满院的侍卫,目光在经过穆林和薛开时停顿了一下,瞧着那二人抱拳低头不语,他移开视线,上前两步,走到了安承权身边。


    “止御,放开宁绝,莫一错再错。”


    他说着,眉头也跟着加深:“你知道他的身份,若他在此地有损,那于潞城来说,必将引起无法估量的后果。”


    他不能白白给启安帝一个降罪的借口,就是死,宁绝也不能死在潞城之中。


    “父王觉得,我还会在意这些吗?”


    安明玧笑得有些苍凉,潞城于他,已成枉然,最后落到谁手里,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安昭良一滞,有些哑然。


    “三哥不在意潞城,那毅之呢?”


    咕噜噜的声音由远至近,侍卫推着轮椅走过来,安明訾单手捂着肩膀,眼中透出一丝深邃的幽光。


    他道:“毅之和远之都还年轻,你难道要因一己之私,毁了他们的余生吗?”


    这句话不可谓不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