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第 121 章

作品:《小皇爷总想撩拨我

    崔胤说完后,便抿着干裂的唇盯着她,目光沉沉,心里泛起冷嘲。


    如今想让她听话的最佳方式竟然是,以自我离开作为诱惑条件。


    这一刻,他竟然不愿意她如此听话乖觉了。


    可下一瞬,一道清亮的女声幽幽传来:“去太医院包扎之后,你便能消失是吗?那走吧。”


    话落无声,冷寂片刻,一声似有若无地轻笑之后,楚文灵再次被稳稳抱起。


    夜深。


    太医院已不在当值时间,除了留有两名值守的大夫外,别的大夫已经出宫回府。


    对此,楚文灵轻轻松了口气。


    他抱着自己来包扎一事儿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今夜留值的正巧是昨日给她处理腿伤的李大夫,现下见着崔家家主抱着满腿是血的人急匆匆跑来,立即喊了徒弟去备药。


    “楚小姐,老夫不是说过,您这腿,避免用力的呀。”


    李大夫人情世故最是通达,表现出来比当事人急切许多。


    不过,如今楚文灵压根也听不进去。方才在崔胤面前并未表现得有多痛苦,如今纱帐拉下,将他两相隔绝,脸上的痛苦之色尤为可怜。


    饶是如此,她也只是咬紧唇瓣,挣扎无声。


    崔胤负手站于纱帐之外,看着学徒大夫拿了带血的银剪子出来;不会儿,又端了一盆血红的水倒掉。


    一盆接着一盆。


    他也数不清就这么来来回回几遭,总算是等到他从药匣处拿了药膏往里头走。


    “她……如何了?”


    还是忍不住,拉住匆忙的学徒问道。


    对方不谙世事,又是个急性子,脱口便是埋怨:“早干嘛去了,那血再不止住,人都要虚脱致死了!哎呀,你又拉着我作甚,我得去帮忙了。”


    边走还边念叨着:“包扎得好好儿的伤口,又是炎症又是裂口,真是要了命了……”


    掀开纱帐,透过帘缝的瞬间,能依稀瞧见女孩躺在木榻上,死死咬住嘴唇的模样。


    脸色丧白一片,腿上血红刺目,即便这般还不肯喊出来吗?


    负于背后的手骤然成拳,几乎是不假思考地大步向前,将碍事的纱帐一把扯下,走了进去。


    “诶诶诶,你怎么……”


    “安心做事。”


    李大夫朝着黑脸的人微微颔首,手中动作不疾不徐。


    偶尔吩咐徒弟递所需之物。


    楚文灵疼得快要失去意识,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往下坠。即便清楚地看到崔胤站在她身侧,也无力再与之纠缠。


    膏药上腿的那一刻,猝不及防地颤抖,开始毫无章法地挣扎起来。激得李大夫手中膏药一抹,偏了。


    “按住她。”


    这话是对学徒说的。


    可崔胤却一把拦住他,兀自坐下来将人紧紧抱起。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想要挣脱的姑娘瞬间安稳不少,松开已被咬得泛白的嘴皮,轻声哭起来。


    “爹爹,我疼。”


    崔胤蹙眉,看向李大夫。


    对方轻咳一声:“炎症,导致身子发烫,烧糊涂了。”


    他抿唇,以前她也烧过一次。


    那次拉着自己的手,喊了自己名字一夜。如今脱口而出的却不再是自己了。


    “膏药入体难免疼痛,崔家主,别让她再挣扎了,否则再次裂开失血过多,小伤也成大伤了。”


    说罢,李大夫快速将药膏往腿上抹去。


    “啊……唔——”


    唇瓣相贴,打断了她的痛呼。


    冷肃的气息窜入鼻尖时,楚文灵有片刻的回神。松怔地看了许久,眼前的人竟不是爹爹,抱着自己的人竟是崔胤。


    是了,方才就是他将自己带到这儿来的。


    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连喊痛的权利都要阻止吗?


    她想反抗,可又累极。


    尤其是那股子熟悉的冷肃流窜体内,身体没由来的放松与舒缓,竟让她连腿上疼痛都忽略了。


    半盏茶的功夫,李大夫将余下药膏递给徒弟,崔胤才睁眼将女孩儿放回榻上平躺好。


    “我再去熬一剂退热的药来,今夜就在太医院歇下吧,夜深露重,旧痕未愈就别添新伤了。”


    “多谢李大夫。”


    崔胤起身相送。


    见人离开,才将纱帐重新放下。痛了一天的姑娘,已经眯着眼睡着了。


    许是疼痛,又许是发热,睡得不太安稳。


    偶尔薄唇翕动,梦呓两句,生儿轻柔婉转,听得他直教心疼。一个时辰喊来李大夫瞧了四五次,李大夫的说辞都是:“疼痛实属正常,伤口恢复疼个四五日也不为稀奇。”


    还得疼四五次!


    崔胤屏气不语,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崔家家主与楚家小姐一事,李大夫也是听过的。


    左右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唯一风流之处,大概就是这位崔家主如今佳人入怀,若是再与楚小姐纠缠不清,落人口舌的话柄,那就多了。


    俄而学徒将药端来,崔胤一把接过,再将恍惚的女孩儿半抱起身。


    动作干脆,又极具温柔。


    “楚楚乖,把药喝了就不痛了。”


    他没有哄姑娘的阅历,唯一经验来自于对榕榕的照顾。


    回想以前,不禁失笑。


    好似……他连榕榕都不曾照顾。


    怀里的女孩,十五岁那年遇见自己之后,便承担对榕榕无微不至的照顾。


    崔门武馆忙于壮大时,都是她衣不解带尽心尽力地在照顾榕榕。


    女儿偶有生病,自己也不过是匆匆忙瞧上一眼,旋即又离开。


    他抿唇,若是没有楚楚,自己是否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处理崔府杂事?


    “苦。”


    仅一口,便吐了出来。


    汤药顺着嘴角流到崔胤手上,李大夫汗颜,拿起绢帕递过去。


    对方摇头,并不接:“无碍。”


    又问道:“她不喝,有无他法?”


    “崔家主,方才小徒弟将药端进来时可有闻到明显气味?”


    李大夫叹气,“白虎汤由石膏、知母、粳米、甘草几味熬成,味道温和,已是最能入口之物。”


    言下之意,得喝。


    崔胤沉默,不过片刻,扭头彬彬有礼:“烦请李大夫与小师傅回避。”


    学徒不明就里,自从医那日起,心里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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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摒了男女之别,只有医者仁心。


    按照惯例,让病者入药乃是他本职所在,现下情状岂能离开?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师父拽着离开了。


    “古书记载:‘清天河水、退六腑、清肺经乃退热之良方’。崔家主,待楚小姐服药过后,可依上述三法,辅助退热。”


    走时,李大夫嘱咐。


    “多谢。”待人离开,崔胤重新将目光聚在那张苍白又无力的脸上,“楚楚,乖,喝药。”


    与方才那股冷漠截然不同,声音低醇温和,若春风化雨。


    然,迷迷糊糊的楚文灵还是摇头嗫嚅:“苦。”


    单单一字,伴随半身往前靠拢,极尽撒娇。


    不知不觉间,他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在心底迅速崩塌,又随之种下新的东西,生根发芽。


    “唔——”


    唇瓣的贴近,迫不及待的亲吻来袭,唇齿交缠中,那些甘苦的药悉数流进,徐徐入喉。


    李医生说得不错,白虎汤算得上是味道最好的退热汤药。


    有回甜。


    汤药喂尽,吻却持久不断。


    直至怀里姑娘溢出一声嘤咛,他才轻轻放开作乱游离、分外不舍的双手。


    再后来,药效发作,原本糊涂的楚文灵更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床上女孩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深睡间,依稀感觉手臂被一只粗粝的大手托起,腕间酥麻蔓延直至胳膊,来来回回数十遭。


    夜深,一切归于寂然。


    有人彻夜未眠。


    随着阳光透过窗缝打在纱帐上,楚文灵艰难地睁开双眼。


    手指轻颤的瞬间,床边坐着的人比她更快起身,伸手覆在她额间抚摸不停。


    “崔家主,自重。”


    愣怔片刻,她幽幽开口。


    只是昨日发热流汗过多,喉间干涩声音沙哑,就连嘴皮都觉得微肿发疼,兴许是破皮结痂了。


    “来,喝口水。”


    对于她的疏离,崔胤并不放在心上,拿起身侧水杯递上,“还有一副药,李大夫离开时特意交代了,要在你醒后服下。”


    “呵。”


    垂眸睨过茶盏,楚文灵并不接下,旋即自嘲道,“以前我总是不懂为何死缠烂打紧紧跟随总是换来你的冷脸相对,如今两相调转,你频频出现在我面前,我才彻底明白……”


    她话锋轻顿,继而开口:“我才彻底明白,曾经的我有多让人生厌。如此说来,我该是欠你一句抱歉。”


    说落,崔胤瞳孔一震,捏着茶盏的手也用力缩紧。


    热水随着颤抖往外渗,温热流入掌心,他却觉得冷极。


    “崔家主离开吧,这么多年,我独来独往已然习惯,虽说有些孤独,反而落得清闲。如今你也算是有主之人,你彻夜未归,已让我负罪难安。若是被你夫人知晓,定会心生误会,那我便是万死也不足以抵消罪孽了。”


    说话间,骄阳高照。


    纱帐一室阒然。


    崔胤拧眉,太医院外已有窸窣声响,沉默须臾,神色落寞道:“李大夫今日不当值,天微亮已经离开。若是你执意在服药一事上浪费时辰,那我不介意耗着时间等至其他太医瞧见你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