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辛禾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他不知道她一个人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的他知道她为什么会生病了，此刻的他无比怨恨自己错过了她这么多年。


    在沈确的记忆里，辛禾的爸爸妈妈永远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是他们在自己母亲患病的时候伸出的援手，是他们给了他跟辛禾一样的疼爱和关怀。


    他还记得他们援助回来风尘仆仆的模样，他还记得他们每次跟他见面都是温和和善的模样，他们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家境看低自己。


    相反他们总是私下提点辛禾在暗地里多多关照自己。


    只要是辛禾有的东西，她的父母总是会给他贴心地多准备一份，还不忘维护他青春期时过于敏感脆弱的自尊心。


    他记得在他高中整个人被自卑包裹的时候，是他们比辛禾早一步看破了自己的自卑，他们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柔声说了一句。


    “阿确，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我们可以选择用自己的方式选择怎样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挺起腰板，你应该学着禾禾的样子，活的潇洒一点，自由一点，年轻人该有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和活力。”


    可是，就是这么好的两个人却死了，以这么荒唐的理由死了。


    辛禾趴在沈确的肩膀，有些哽咽地说道。


    “阿确，对不起，我没有长成我爸妈想要的样子啊，我没有成为一直想要成为的大人啊。其实，自从他们接连去世之后，有时候我甚至有些荒唐的觉得生活其实挺没劲的。


    没有理由活下去，也没有理由死去，仿佛人生就是一场巨大的虚无，没有丝毫的意义。”


    沈确声音有些被雨水浸湿后的沙哑，他停顿了片刻，张口，“阿禾，我们是人，不是神。同样的我们也无法预测未知的苦难并且完美地规避它。”


    他用力地抱着她，尝试着给她温暖，语气轻柔地安抚着她，开解着。


    “现在的你只是累了，需要停下来喘口气。”


    沈确的声音带着伤感也带着渴求，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眼角滑下一行泪。


    “辛禾，过去的你是你，现在的你也是你，你始终是你。好的一面是你，坏的一面也是你。这是你人生中的第一次，不要对自己如此苛责。你想活成什么样都可以，只要你活得心安理得，健康快乐，这就是真正的你。你的人生只属于你自己，而不是别人眼中期待的模样。”


    “禾禾，你要记得，你的人生从来就不是一条既定规划好的路线，即使路上偶尔偏离，偶尔的走岔路，错过红绿灯的转弯也没关系，我们永远还有再次规划修正路线的机会。


    你的人生本应该就是一片无际的田野，只有你有权利活出怎样的人生，只要你开心那就是值得的。”


    因为看到你一遍一遍的痛苦地凌迟自己，我会心疼的想要抱抱你。


    沈确的语气温柔和坚定又带着宽慰安抚。


    “对于朋友，你无愧于心，你尝试过了去救她，对于不公，你没有选择隐瞒，你尝试过抗争，对于父母，我想叔叔阿姨不过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乐。”


    “辛禾，你要记得，你本来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好的让我这么多年都一直念念不忘啊，是你拯救了那个年少时候敏感，寡言，自卑的沈确啊。


    “可是......阿确，我迷路了，我把自己给弄丢了，久到我都已经记不得自己曾经的模样了。”辛禾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崩溃。


    沈确摸着她的头，把她搂在怀里，心疼低沉地说道。


    “没事，别害怕，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你曾经的模样。弄丢了，也没关系，那就让我陪着你把曾经的你找回来，我带你一起把曾经快乐的你找回来，好吗？”


    过了半响，一道闷闷地声音在沈确的怀里传来，“好。”


    辛禾埋在他的怀里彻底放开痛哭了起来，仿佛就像是一个没人疼惜，一直被忽视强装坚强的小孩，耳边无意间听到了一道安慰之后彻底破防之后的肆意大哭。


    她趴在他的怀里尽情宣泄着多年一来压抑已久的悲伤和委屈。


    夜幕缓缓降临，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也被地平线吞噬，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深紫色的忧伤。几只归巢的鸟儿匆匆掠过天际，它们的剪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孤寂。


    过了很久很久，在楼外的楼梯上，辛禾和沈确并肩而坐，他们的目光穿过渐暗的暮色，投向更加远方的天空。


    与上一次的傍晚不同，这次辛禾的身边不再是孤独的影子，而是有了沈确。


    两人的肩膀轻轻相触，仿佛在无声中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安慰。


    *


    几天后。


    郊外无人的公路上，一辆越野车在马路上行驶，蓝澜林野周游坐在后排，沈确一边开着车一边有些无奈地瞥了瞥还在副驾驶上沉睡的辛禾。


    他看了看后视镜对着后座的三个人问道：“她睡了几个小时了。”


    周游一边吃着薯片，一边转了转眼球，手指数了数，“差不多3个小时了。”


    蓝澜推了推脸上的墨镜，“一直没醒过。”


    林野应和地点了点头，“唉，年轻人的睡眠就是好，碰到枕头就能睡着。”


    蓝澜嘴上有些不耐烦，拍了拍沈确的座椅后背，“快到了吧，你这都开了快4个小时了吧。”


    周游砸吧了一下嘴，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纠正，“准确来说是3个半小时。”


    蓝澜隔着墨镜白了他一眼，拿起手边的薯片扔到他身上，“周游，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怎么吃还堵不上你的嘴，我真怀疑你上辈子是不是一头猪，怎么这辈子除了吃就是睡，你这吃一路了吧。”


    周游被蓝澜说的有些委屈巴巴，“我还是个孩子，我还长身体。”


    蓝澜回嘴，“要点脸吧，你见过22岁的孩子吗？还长身体？”


    林野打着圆场和稀泥，低头看了一眼导航，替沈确答道，“快了，最多还有20分钟就能到了。”


    蓝澜把脸上的眼镜推到了头上，看了看外面夕阳，“希望吧，希望天黑之前能到，我真后悔这次山野采风的地点，我没参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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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确看着前方的路况，补了一句，“你要是参与，那我们今年的山野采风估计就黄了？”


    蓝澜轻哼一声，“那往年不都是我搞的，你们几个甩手掌柜搞一年怎么了？我要是到了地方不满意，肯定会像当初你们喷我一样，看我不喷死你们。”


    林野打开手机相册翻了好几张照片，往蓝澜面前递了递，“照片里看着还不错的，你看看，这风景钟灵毓秀真的一绝。”


    蓝澜接过他的手机翻开了几张，手指滑动了几下，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滑到了相册里的一张日出照片，照片中，一个女生的剪影在日出的光芒下显得格外模糊。


    她一脸错愕，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伸手往沈确和周游面前递了递。


    “快看看，快看看，我们队长林妈妈有暗恋的姑娘了。”


    “蓝澜，你少胡说，你快把手机给我。”林野朝着蓝澜抢着要手机。


    周游一听立刻放下了手里面的薯片，一把抢过手机看起来，然后无奈地瞥了瞥身边咋咋呼呼的蓝澜，又看了看身边摸着鼻子的林野，有些了然的无语，“嗨，没劲，我还是安静吃我的薯片吧。”


    蓝澜对于周游的反应很不满意，一边拦着林野，一边朝着沈确挥了挥手机。


    谁知道，沈确眼都没抬，淡定地说了句，“奥，我早就知道了。”


    蓝澜一脸惊讶，“你早就知道了？是谁呀？”


    沈确通过透视镜打量了一下坐在后排的林野，正巧坐在后面的林野这时刚好看向沈确，两人直接在镜子里来了一个对视，彼此眼神中都有一丝了然。


    林野上前一把直接抢过了蓝澜手里的手机，蓝澜看着三个人心知肚明的眼神，看着他们一个开车，一个低头吃薯片，一个望着窗外看风景。


    行行行，都知道，就她不知道是吧，这群臭男人搞小团体是吧。


    蓝澜不甘示弱嚷嚷着，“行啊，既然大家都这么不守道义，那就比怪我不客气了，周游你心里喜欢的是你们隔壁学校那个法律系的师姐吧，我记得好像姓宋，对了沈确，你喜欢的就是辛禾吧！”


    玩啊，一起玩啊，大家都玩起来呀，这样才好玩！


    搞什么暗恋啊，有本事直接搞明牌啊，谁怕谁啊！


    周游红着脸，扔下了手里面的薯片，支支吾吾，脸上有些羞涩，“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宋师姐？”


    蓝澜哼了一声，摸了摸周游乱蓬蓬的头发，“弟弟，你姐永远是你姐，知道吗？”然后踢了踢沈确的座椅，“这位小伙子，我说的对吗？”


    沈确透过后视镜无所谓地挑了挑眉，“然后呢？”


    三人同一张震惊脸，就这么水灵灵的承认了，都不带反驳一下的。


    要不要这样啊，三个人顿时像是泰山的猿猴一样激动的猴叫了起来。


    一到四声部的“哦~哦~哦~”响彻在车厢内。


    坐在副驾驶正在睡觉的辛禾被阵阵吵闹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睛向着后面瞧了瞧，“怎么，我不过就睡了一个觉，集体都变身成猴了？这是集体返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