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睚眦目裂。


    除乐只茸外，所有人的神情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方翎大脑急速运转，剥夺他人异能？


    ——怎么剥夺的？能剥夺多少、周天同时能使用多少种异能？周天使用这样的异能要付出什么代价。


    再有就是完了。


    他们必然因为陈慧云陈保的死亡对他起恶感……周天这么强，他恐怕压不到他们明白自己有多大能力，就要肩负多大的责任了。


    他倒无所谓。


    ……龙国怎么办。


    方翎想的愈多，神情就愈严肃，短短几息，他的鬓角就又白了些。


    周天并没有停下，能跟大卫来的人应该都是异能者中的佼佼者，杀光了他们，应该能引来光之核。


    他容貌俊美，还有些斯文，他抬手的动作轻而缓，相当的优雅——米国异能者胸前的铭牌在电磁的作用下震颤着起飞。


    反应快的其实已经往下拽铭牌了，但他们再快，也没周天催动异能快。


    “——砰！砰！砰！砰！砰！！！！”


    大卫的眼角流出了泪水。


    他带出来的十个人。


    皆死于他的异能之下。


    怒火攻心，大卫喉间血液狂涌，眼前都闪起了跑马灯……在大卫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他似乎认出了周天，但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愤怒、仇恨、后悔，恐惧，他眼中种种情绪闪动，但那双蓝色眼睛却最终永远定格到了愧疚上——


    ……他真的背负着好多战友的期望啊。


    说引来似乎并不正确。


    大卫咽气的瞬间，一枚菱形的水晶就在大卫队友的残肢间缓缓浮现，圣洁而璀璨。


    张飞翔许鸿运这两位从没见过光之核的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神情复杂。


    ——光之核竟然生于亡者的尸体上。


    ——生于亡者之上光之核竟然如此光明。


    光之核也确实是有自己的意志，察觉不到熟悉的气息，摇摆了几下后，它竟然想要逃遁——


    周天没动，他掌间电磁涌动，展示了下异能气息。


    光之核像是受到了感召，乳燕投怀般飞到了周天手上，极其信任和依赖。


    ——显然，大卫的队友死前仍然信任他们的队长。


    就是大卫的异能现在到了周天手上。


    周天虽然伤很重，但没自己用。


    乐只茸的治愈系异能要是能到一阶，应该就能看得到了。


    周天走向乐只茸。


    强行吸收并且使用异能的弊端再次爆发，周天走一步，内脏碎片就往上涌一次，但周天完全无所谓这种疼痛。


    周天低头，白皙的侧脸柔和：“茸茸，伸手。”


    乐只茸刚费劲的看了眼周天，这会儿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但周天叫他伸手他就伸手。


    周天已经没抬手的力气了，轻柔的电磁拂向乐只茸，光之核也随之没入了乐只茸掌心。


    光之核没入的瞬间，乐只茸就感觉心脏处有些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只怔了一秒，他就发现他能看得到了。


    失明已久，很多时候，他的世界都是一片漆黑。


    他先是感觉到稀薄的光，随及就是周天的脸，真切的脸：“周天哥？”


    乐只茸很好看。


    尤其是眼睛有神采的时候。


    恐龙睡衣，有些长的头发，那双总是空茫的琥珀色的眼睛瞬间泛起了粼粼的光，他总喜欢笑，见到周天的时候尤甚。


    唇一弯，颊边还有个浅浅酒窝。


    周天不自觉的摸乐只茸的脸，又蹭了蹭：“嗯。”


    乐只茸眨了下眼：“我能看到你——”


    不止是周天，残垣断壁、阴沉的天，白茫茫雪色……空气的硝烟味都似乎更刺鼻了，像是生活在二维世界的人忽然来到三维，他震惊于这些真实，这残酷的真实——狂风呼啸，大雪纷扬，他记忆里繁华喧闹的城市满目疮痍——哀鸿遍野——


    乐只茸还瞥到些许血色。


    他一时间没想到是什么，下意识扭头。


    周天也不知道哪里的力气，一把扣住了乐只茸的后脑勺，把乐只茸摁到了自己怀里：“只只，我疼。”


    看不到还好，能看到的话，这样的接触就有点太亲密了，乐只茸刚看到周天的喉结，脸就埋到周天的胸膛上。


    说实话，不是很硬：“啊？”


    周天温柔的复述道：“我疼。”


    乐只茸立刻伸手给周天治疗，事先声明，他本人是没什么别的意思的，但碍于这个姿势，他下意识抬起来的手——抵到了周天小腹上。


    说实话，比胸肌硬。


    继续放着也不好，往下挪似乎更不好，乐只茸手抖了下，脸都有点红，这下他更不敢动了。为了证明他没有别的心思，他不断的输送异能。


    救他。


    救救他。


    周天看向那一摊残肢，他该改掉这种血腥的坏习惯的，这么恐怖的东西被乐只茸看到怎么办。


    他拧眉，稍微好一些后，立刻操纵火异能焚毁那些残肢。


    大卫等人的还好……陈慧云和陈保：“只只。”


    乐只茸含糊地应了声。


    周天声音有些低：“我们把陈姨陈叔火化了吧。”


    乐只茸手下的动作一顿，头也低了下去：“好。”


    周天安抚地拍了拍乐只茸的背。


    乐只茸没说话，他抓着周天的衣摆，又把头又往下埋了埋。


    ……


    周天不知道，乐只茸看过《无尽》的剧情，见过许多人死亡。


    就连陈慧云和陈保，乐只茸其实也见过他们死过。


    只是天生悲悯。


    乐只茸仍旧会为此感到悲伤而已。


    再惨烈的死亡、或者再惨痛的经历，也不能磨灭乐只茸的人性里悲悯，仅此而已。


    .


    两天后。


    米国。


    le研究所。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贺澜拍案而起：“你们什么意思？大卫死了就死了，再派人去，让天狗去——什么，天狗不受控制？别以为我不知道x计划成功了——我什么态度——让天狗去，不然你马上就知道我什么态度了——”


    那边显然也动了怒，声音冰冷：“贺澜，你想死吗？”


    对面的军衔相当之高，搁在末世前，贺澜还会给他面子，但现在末世了，贺澜只是回以冷笑：“异能抑制剂可是我在负责。”


    “x计划所谓的束缚环最多能控制几阶的异能者——三阶，四阶——顶多到五阶，异能者马上就能撕碎你们给他们拴的狗链——你猜他们会不会撕碎你们——”


    “你想好之后怎么走吧。”


    话罢，贺澜直接冷笑着的挂断了电话。


    五星上将迈克塔克还没什么表示，他的副官约瑟夫已经攥紧了拳头：“这狗屎的贺澜！上将，我带人把他抓回来。”


    迈克塔克没回话。


    大胡子，大肚腩，但他一身军装整齐，气势沉稳，给人的感觉竟然是肃穆的：“大卫死了？”


    岑安八哥身上有芯片，大卫身上自然也有。


    大卫刚死，SPR就得到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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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卫.劳伦斯，在米国军部都数的上号的近三阶的电磁系强者，才带队到龙国就全军覆灭，约瑟夫也不敢相信，但不得不信：“是的。”


    迈克塔克把帽子摘下来，颔首默哀了整整三分钟才又戴好帽子：“让天狗带队去龙国吧。”


    约瑟夫觉得不能事事顺着贺澜：“上将——”


    迈克塔克举手示意：“按我说的做。”


    棕发大鼻子的约瑟夫用喉咙发声：“……是。”


    .


    那天处理完大卫一行人，乐只茸一行人也迅速离开了原地。风大，雪也大，直升机不能起飞，他们暂时还去不了基地。


    又找了个地方修整。


    乐只茸离开洋楼前带走了陈慧云陈保的一捧骨灰，周天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个玻璃罐子，乐只茸就把陈慧云陈保的骨灰放到了玻璃罐子了。


    他心情不好，也就没有说很多话，也没再和人接触，吃饭都是由周天送上去的。


    在他童年为数不多的记忆里。


    陈慧云和陈保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乐只茸一连三天没下楼，程成还挺急的，他这病不能拖，但他又不敢上去找乐只茸。


    程成都以为自己又要死了。


    没电，没法儿用抽油烟机，又要做很多人的饭，厨房一开火就烟熏火燎的。


    乐只茸站在厨房门口的时候，烟似乎都淡了些：“程成？”


    程成第一次见乐只茸就愣了下，这次也是，可能真的有人长得像天使，他其实病的快走不动了，但还是坚持负责乐只茸的一日三餐。


    ——他只要没咽气，就不可能把他的位置让出去。


    他放下勺，让大雄架着他往外走：“乐先生……”


    乐只茸被周天照顾的挺好的，白毛衣，格子裤，他打扮的挺像学艺术的大学生：“我有时候会忘，你可以去找我……还有。”


    乐只茸说着，歪头，笑了下。


    程成离乐只茸就一米，谁能懂他！到底谁能懂他！


    ——扶着程成的大雄能懂。


    乐只茸真觉得乐先生这称呼挺逗的：“你叫我乐只茸就好。”


    程成哦了声，又卧槽了声，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那不行！你可是我老板！我将永远尊敬爱护——拥护你。”


    乐只茸真觉得程成挺逗的，他又笑了下后张开手，异能随心动。


    八哥的异能具象化是苍蓝色很有机械感蓝蝶，周天的异能具象化是三足金乌，都挺帅的。


    乐只茸一阶了，异能也能具象化了，就是他的异能不帅。


    一只长了双角跑起来一颠一颠的白色小狗从乐只茸的掌心里钻出来，一跳的一跳的跑向程成。


    程成忙捧起手去接。


    大雄的视线终于从乐只茸身上离开，落到了像蒲公英一样的小白狗身上，他年纪不大，和乐只茸一样有童心。


    小白狗没入程成掌心后就消失不见，程成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转了起来：“谢谢——谢谢——”


    “茸茸。”


    周天其实一直在乐只茸身后，就是现在才出声，“烟大，过来点。”


    乐只茸：“……”


    之前看不到，现在，周天真的好高。


    白衬衫，黑裤，他周天哥一向文质彬彬，但他必须仰头才能看到周天的脸——冰冷的镜片下的桃花眼温柔多情，唇角的笑容温情似水。


    乐只茸看一眼就心脏狂跳。


    乐只茸连忙低头，双手都背到了后面：“周天哥。”


    周天笑容稍微收敛了点：“只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