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呼——


    冷风忽至，习习凉风直吹的人骨髓发冷。


    望潮猛地闭眼，面前出现了模糊身影。他问：“你是拉文吗？”


    “是……”


    “你的灵魂被谁销毁？”


    “……白……”


    “你是共犯吗？”


    “不……”


    没等望潮询问，像是接触不良的电线，拉文的灵魂猛然断开连接，滋滋作响，斧头猛劈头颅，尖锐嗡声回响！


    “唔！”


    眼前一黑，望潮跪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脑袋，艾拉连忙上前，扶着望潮给他灌下解毒剂。她灌的有些着急，望潮咳了几声，许久缓过来，靠着她，虚弱笑道：“呛死我了。”


    艾拉顾不得和他打嘴炮，紧张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虽然还是没法打过你，但好歹没事。”


    望潮支起身，道：“拉文不是犯人。”


    灵魂是不会撒谎的——几十年前学界便研究出了这一成果。


    死亡的科学家通过灵魂召唤，与现世的学者共同测试，最终发现灵魂只能选择说与不说，而不能撒谎。


    艾拉问：“如果拉文不是犯人，那么犯人会是谁？”


    望潮摇头：“不知道。”


    卡拉维基公司不会在电子设备上吝啬，车辆配备了联网与非联网设备，如果犯人从网络入手，那么非联网设备将及时做出反应。就算使用了电磁类武器，车辆司机和仿生人也会行动——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任人宰割。


    防盗手段严密的车辆，唯一的入口便只有内部人员，如果不是拉文，怀疑的对象便只有生产工厂的人员了，难道要从这里入手？


    拉文提到了“白”，这既可以形容颜色，也可以是某人的姓氏，覆盖范围极广。


    望潮叹了一口气：“根本无从下手啊。”


    没有成果就没有钱，他们已经倒贴p液和解毒剂了，必须拿出点东西来。也不知道其他公司进展如何。


    “好了好了。”


    艾拉拉起望潮，柔弱的肩膀顶着：“这么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他们没有车，现在搭乘的车还是伊丽丝申请的公车。两人一人一边，目的地直达事务所。


    望潮正发困，本想睡去，见对面艾拉似乎在上网，顺嘴问了一句：“看什么呢？”


    艾拉猛然：“啊？没有……嗯随便聊聊……哈哈……”


    望潮一下就不困了，蹭的坐直——不对！有问题！


    他眯起眼，打量着艾拉：头发正常，妆容正常，服装正常，坐姿正常……


    艾拉做贼心虚般的躲闪望潮视线，意识到不妙，立刻挺起胸膛，直直回望：“干嘛？”


    作为仿生人，艾拉内置程序直接上网，不需要娱乐眼镜或脑机芯片，所以她发呆，很大程度上是在上网。


    望潮突然回忆起，似乎最近艾拉有些过于沉迷网络了……聊聊？她在网上又认识了什么狐朋狗友？


    之所以用又字，是因为艾拉先前在网上认识过一个所谓好朋友。


    好朋友一直撺掇艾拉线下见面，说是想见见小姐姐，幸好望潮放心不下，悄悄跟过去，然后发现——


    原来对面是个人妖。


    所谓好朋友以为艾拉真的是十五岁无知美少女，贪图艾拉美色，企图用线下见面达成自己猥琐目标。见来的居然是个仿生人，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因为艾拉哭着跑走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望潮把他拖进小巷揍了一顿，注销他与艾拉的联系账号。


    此后艾拉再也没心思在网上找陌生人聊天了，都是线下打工认识的朋友。


    “不是啦。”


    见望潮审视视线，艾拉恼羞道：“他知道我是仿生人！”


    望潮眯起眼：“男的女的？”


    艾拉咬牙：“男的！”


    望潮语速放慢，审问般：“知道你是仿生人？”


    艾拉直视望潮，点头：“知道！”


    望潮疑虑：“不是想把你骗去卖掉？”


    艾拉大叫：“不是！！！”


    “哦。”


    望潮消停了一会儿，又问：“你确定？”


    艾拉恼怒：“我交朋友你问那么细干嘛？”


    望潮软刀子戳人心口，无辜道：“这不是怕你又被骗。”


    提起这事，艾拉向后一靠，蔫蔫地：“好啦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我自己有把握的，我又不是白痴，被人骗一次还不够。”


    车停在楼下，望潮闭上的嘴又张开，在电梯里，他问：“那你们要见面吗？”


    艾拉气鼓鼓：“和你没关系！”


    望潮还想再多说，艾拉见状不妙，及时转移话题：“既然拉文不是犯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望潮摊手：“不知道。”


    艾拉错愕：“不知道？”


    “对啊，拉文不是犯人，我们又没有黑市人脉，也不是高级黑客，怎么知道从哪里入手。”


    说到这，两人顿时气馁。


    和其他公司相比，他们只会量子咨询。若是小案件倒也没关系，可现在这个委托需要各种知识人脉，他们就无从下手了。


    委托每七天需要报告一次进度，今天是第一天，接下来的这几天，他们得怎么做才好？


    次日清晨，两人虽毫无头绪，但依旧前往卡拉维基公司，伊丽丝在65层等待他们。


    既然无从下手，望潮干脆直接摆烂，躺在窗边休息躺椅，身旁是漂亮的伊丽丝，而边上，艾拉开开心心地和网友聊天。


    望潮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话：“伊丽丝，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伊丽丝微笑：“随机抽取。我们的姓名库中共有上万个名字，在公司工作的仿生人除了拥有独一无二的编号，也将拥有自己的姓名。”


    “那这么说就算是押送货车的仿生人也有自己的名字？”


    伊丽丝点头：“是的。”


    望潮好奇问道：“那和拉文一起死亡的那个仿生人叫什么？”


    “伊丽丝。”


    “什么？”


    “他叫伊丽丝。”


    “好巧，他和你的名字一样诶。”


    伊丽丝微笑：“不，我是I-r-i-s，而他是E-l-i-s-e，虽然听起来类似，但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名字。”


    艾拉也听见了伊丽丝的回答，插一句道：“会有重名的吗？”


    伊丽丝摇头：“为了尊重仿生人的人格尊严，在同一公司分部，只能有一个姓名。使用该姓名的仿生人死亡后，该姓名才能再投入姓名库中使用。”


    “你们公司可真好。”


    艾拉道：“有工资、独立姓名、还有这么漂亮的衣服和外形。”


    伊丽丝微笑。


    “喂喂我也做到了。”


    望潮抗议：“我还包吃包住工时灵活呢！”


    在仿生人平权主义者的抗议下，政府为仿生人设置了工作法律，人形仿生人必须有休息时间，必须配备遮蔽衣物，以及相应的合理工资。不过不管是从仿生人的角度还是人类的角度，望潮提供的这份“兼职”都算得算是十分优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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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艾拉好奇道：“你们上下班时间是什么时候？”


    伊丽丝回道：“为了降低仿生人零件磨损度，我们与人类上班时间一致，每月30天，白班人员早上8点至晚上8点，夜班则相反。”


    望潮问：“我记得你们有统一的宿舍？”


    伊丽丝点头：“是的，除去通勤时间，剩下的十一小时我们都在宿舍待着。”


    艾拉赞叹：“不愧是大公司！我也好想和其他仿生人一起工作生活。”


    望潮凉凉道：“那你可以联系芙A。”


    艾拉白了他一眼，道：“要是放心不下你，我早去了。”


    望潮这个家伙一点儿都没正形，整日吊儿郎当，艾拉觉得，要不是自个在这儿镇着，这家伙早就被□□大卸八块，连陈氏量子都保不住。


    物理年龄不到十岁的仿生人，却有着超过四十岁的心理，操心一个三十岁的人类，这件事听上去就极为荒谬。


    “可以去你们的宿舍看看吗？”


    艾拉问。


    伊丽丝询问过上级，得到了肯定回答，于是领着两人前往园区内部宿舍。


    一层之隔，楼上的皮脸正百思不得其解。


    灵魂损毁？


    为什么他招魂如此顺利却又在中途出岔子？


    难道找错了人？


    他再次回顾当时所用材料：头颅、心脏、脑，皮、猴爪、蝙蝠粪便……新鲜的材料都是当场获取，真空包装后24小时内送到他手中，而干燥的材料则是从仓库中拿出，从没有出错。


    皮脸又回想起当初的召唤流程——


    “吾主，我所召唤的，是来自另一维度的犯下此事之人。请以您的光芒，照耀您无知蒙昧的仆人吧！”


    火光摇曳，在神的光辉下，来自门另一头的灵魂被束缚，顺利降临。


    “吾主在上，我问你，你是否就是偷取p液之人！”


    “……是。”


    “吾主在上，偷盗之人，将你的身份速速报来！”


    “……啊！！！”


    火焰瞬间窜起，差点烧到他的脸皮，被召唤的灵魂尖叫着消失！


    皮脸的脸色瞬间难看。


    更换材料与方式后，皮脸半夜又试了一次，这次，他的主人说：灵魂已经损毁，且损毁严重，无法再次召唤。


    那么，他最开始召唤的到底是什么人！？


    六十七楼，帕拉罗夫达斯公司办公层。


    经过数次召唤，拉文的灵魂已经彻底消失，再也无法召唤，戈尔韦放弃了从拉文灵魂入手的可能。


    有接触就会有转移，戈尔韦决定采用传统手段，复原案发流程。他一夜未睡，终于将整个流程完整复刻——


    装满货物的货车从园区驶出，按照设定，沿规定路线自动驾驶，稳稳当当。


    世界上并不只有卡拉维基公司能生产p液，但市场只能有卡拉维基公司，这批货将被运输到转运中心，贴上不同标签，从传送带而下，搭乘飞机火车轮船，被运往不同国度，不同州市。


    市区地皮贵，为了利益最大化，转运公司位于郊外工业园区。


    一切似乎都在正常运转。


    货车正常行驶，在规定的公路上，货物完好无损，司机在驾驶室左侧，仿生人在右侧，监控正常，网络正常。


    不——不对！


    谁开了枪！？？


    司机吐出血沫，双目圆睁，一脸难以置信。他软软滑下座位，身侧，仿生人正举枪，面无表情。


    是那个仿生人！


    他的电子脑被入侵了！